第一零一章梟雄不能隨便就死掉
這些年,雲昭不是沒有想過張秉忠李弘基這些人的下場。
在他最大膽的猜想中,這兩個人也是戰死的。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有活捉張秉忠的一天,而且還能從這個人的口中聽到“陛下饒命”這四個字。
雲昭總以爲像張秉忠這樣地巨寇,心中應該早就有了,不功便仁的念想,想不到,這些人在屠殺了千千萬萬的人,並且把人命當做草芥之後,會如此的珍惜自己的生命。
雲昭估計,在張秉忠的大軍在西南艱苦鏖戰的時候,他就應該已經有了逃跑的想法。
只是沒想到,他的心居然會如此的狠毒,丟下自己的義子,丟下自己忠心耿耿的部下,一個人逃離了大軍。
一個人自私到什麼地步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雲昭點了一支菸,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瞅著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張秉忠。
腦子裡面就像筋一樣的疼痛。
都是當人家首領的,雲昭覺得除非自己死掉,才能徹底的放棄自己的手下,只要有一口氣就該努力到極限,假如自己的極限超不過對手的極限,死掉,失敗都能承。
至於讓自己的部下繼續鬥,自己一個人逃跑……他自問了很多遍,發現自己終究做不來這樣的事。
“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如果失敗,該何去何從?”
雲昭從自己上得不到答案,就忍不住問張國柱他們。
韓陵山笑道:“那就死球算了。”
張國柱點點頭道:“連卷土重來的想法都不該有,否則對不起兄弟們。”
錢道:“你們前面頂住,我會帶著老祖宗,我姐姐,雲彰,雲顯,雲琸跑路,如果局面稍微好一些,我會帶著你們所有人的家眷跑路。
找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過活,再也不想捲土重來的事ꓹ 給人家當一個順民算了。”
徐五想皺眉道:“這怎麼?”
錢道:“我們這羣人在天時地利人和全部佔領的況下都不能功的事,你敢指我們的孩子們能把事幹?
老老實實的活著就好。”
雲昭指指張秉忠道:“他獨自跑了ꓹ 連一個親信都不帶,就這麼跑了。”
張秉忠聞言哈哈大笑道:“爺爺起事的時候沒想當皇帝,只想著能吃幾頓飽飯ꓹ 多睡幾個人,能把府欠我的一百多文錢拿回來就。
誰知道後來越來越大ꓹ 老子不得不當上了皇帝,告訴你們ꓹ 即便是當上了皇帝ꓹ 老子也是不甘,意不願的。
當初投降崇禎的時候,老子是真的投降了,但凡崇禎那個狗皇帝能真心待爺爺,爺爺甚至可以幫他平掉別的巨寇。
氣就氣在這個狗皇帝相信老子只相信了三,不但不用老子,還總想著把老子的保命人手一點點的給分散掉ꓹ 他既然不相信老子,老子憑什麼幫他打天下?
我告訴你ꓹ 雲昭ꓹ 我們三個巨寇中ꓹ 只有你是真的衝著人家崇禎的皇位去的ꓹ 我跟老李就沒有這個心思,只要崇禎皇帝能多給老子錢糧ꓹ ꓹ 能讓老子們快活一生ꓹ 沒有什麼事是不能談的。
可惜,那個狗皇帝偏偏是一個瞎子。
傾盡全國之力一味的對我跟老李圍追堵截ꓹ 偏偏放著你這個最危險的巨寇置之不理。
狗皇帝早就應該重用我跟老李,然後天下之力滅掉你藍田盜匪。
這纔是那個蠢皇帝應該做的事。
這麼些年以來,老李給我老張來了不下十封信,每一封裡面都要求跟我老張以及別的義軍聯合起來先撲殺掉你藍田。
可就是在我們每次都達一致的時候,該死的崇禎就會派兵對我們下手,讓這個計劃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擱置,最終讓你這頭小野豬長了無所畏懼的巨。
你在草原作戰的時候,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兵馬,準備兩路夾擊你藍田,四十萬兵馬就算是沒有你藍田軍良,可是,四十萬啊,只要進關中,你多年的心一定會付諸東流。
可就在這個時候,孫傳庭攆的老李上天無路,地無門,老子也被洪承疇制在湖北彈不得,派其餘巨寇進你關中,卻因爲力量不足,被你的部屬殺的片甲不留。
雲昭,老子羨慕你,當全天下都在征戰的時候,只有你在草原上撈足了名聲,就連崇禎那個狗皇帝聽聞你堵上了建奴南下的一條大路之後,都對你心懷激。
你佔盡了天下的便宜!
佔盡了我跟老李以及天下綠林兄弟的便宜。
你如今坐的那個皇座,都是我們綠林兄弟的骨堆砌的。
在你最強大的時候,我跟老李曾經卑微的想要投靠你,想求你看在都是綠林一脈的份上,在坐上皇位之後能給昔日的綠林兄弟一口飯吃。
看看你幹了些什麼——
死在朱明王朝屠刀下的兄弟,不到死在你雲昭屠刀下的三。
……即便是殘餘的,只想吃一口安穩飯的兄弟,也被你驅逐出了生養他們的土地。現如今,一南一北,活的連狗都不如。
雲昭,放我一條活路吧,我之所以丟棄了所有,就是想好好地過幾年人過的日子,哪怕是重新回到陝北去牧羊都。
以後,你當你的皇帝,我在山裡放我的羊,這一次,哪怕死,我也不會再造反了。”
張秉忠開始說話的時候還多有一些慷慨激昂的模樣,說到最後,也不知道了他心裡的那一線,居然把自己的涕淚流……
雲昭的臉一片慘白,他不是被張秉忠的一番話說的無地自容,而是被心頭的憤怒衝撞的無以復加。
探手從韓陵山的腰間出他的長刀,倒拖著長刀,來到張秉忠的跟前,錢立刻就抓住了張秉忠的頭髮,在張秉忠驚恐的眼神中,雲昭高高的舉起長刀,沉坐馬,長刀匹練一般的斬了下去。
這一刀極狠,極快,極重,極準……堪稱是雲昭練武以來最驚豔衆人的一次。
韓陵山的長刀是藍田鋼鐵廠最高冶煉技的代表,因此,是一柄可以流傳於後世的真正寶刀。
這樣的寶刀,在雲昭激烈緒的催下真正達到了削鐵如泥的效果。
張秉忠的頭被快刀切下來了……
錢的眼很好,就在長刀截斷脖子的那一瞬間,手微微一抖,張秉忠的人頭就離開了他的脖子,還有時間用厚厚的毯子包裹住人頭,不讓流在地上,畢竟,這裡馬上就要他姐姐的產業了。
而韓陵山此時則順手把一個黑的陶罐扣在了張秉忠沒了人頭的脖子上。
激流出來的擊打在黑陶罐裡子上,發出一陣令人心悸的聲響,
剛剛砍過人頭的長刀依舊乾淨,滴不沾。
因爲錢,韓陵山的配合,地面上也沒有留下半點跡,只有那個巨大的陶罐裡依舊有水流擊打罐壁的聲響。
雲昭把長刀遞給韓陵山,淡淡的道:“都殺了吧,今日殺的是一個假的張秉忠,真正的張秉忠還在南洋的叢林裡面呢。”
雲昭一句話就位這件事定了。
假的張秉忠!
真的張秉忠不會哀哀求饒,真的張秉忠不會丟下他生死與共的部下,獨自一人逃生,真的張秉忠會選擇慷慨就義,真的張秉忠會戰鬥到一兵一卒之後也永不言敗……
“捉到假張秉忠的監察,給予一等功勞,清吏司記錄曰:能!”
年輕的黎國城聞言答應一聲,並且在自己的筆記上記錄了下來。
“昨夜輔助捉拿假張秉忠的監察,捕快記三等功勞,清吏司考評記錄曰:勝!”
“假張秉忠之死,不記錄,不宣揚,參與者下閉口令!”
隨著雲昭的命令不斷出口,那些被活捉的參與此事的匪徒,全部被斬首,理的很乾淨,除過屋子裡的腥味重了一些,再沒有一滴流在地上。
衆人重新參觀了一遍這座的房子,走到門口的時候,雲昭忽然對張國柱等人道:“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喝頓酒吧。”
張國柱看著雲昭道:“不醉不歸的那種?”
雲昭點點頭道:“不醉不歸。”
韓陵山道:“喝酒的時候就喝酒,不準趁著酒勁說一些有的沒的事。”
徐五想冷笑一聲道:“只要你能管好你的,就沒人趁機說別的,錢,你怎麼說?”
洗過手纔回來的錢冷笑一聲道:“我一個念一段文章都被你們貶斥的面全無的人就算喝醉了,也絕對不說一句廢話。”
男人喝酒想要喝痛快了,自然要遠離老婆這種生。
所以,不能在家喝。
雲昭爲皇帝想要這種地方還是很容易的。
比如順天府知府衙門。
按理說皇帝一般不會走進臣子的衙門,高不會走進第一級衙門一樣,這在府活中是一個很大的忌諱。(這是真的,中央正堂來的不會進省府,省府正堂來的不會進市府,市府正堂來的不會去縣府,即便是公事,也會在別的地方理)
不過,現在得順天府沒有正堂知府,這個位置由張國柱這個國相代理,因此,大家都是客人,這就很無所謂了。
雲昭迫不及待的倒了一杯酒一口喝掉,再倒了一杯酒高高舉起對衆人道:“祝張秉忠下一次會死的壯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