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揚大意外，安靜了半晌，說道：“將軍，您從前銳氣的很，可從來不說這樣的話。”

聶揮墨沒說話，半晌，道：“至今沒有半點錢奉榮的消息麼。”

“沒，最近一次與他有關的消息，依然是居公子給的。”

“盡快找到他吧。”

“是！”

凌揚離開后，聶揮墨看著桌上的飯菜，沒有半點胃口。

看著看著，他的眸變得恍忽悠遠，飄去了很遠的時空。

很對他笑，他卻偏偏忘不了的那抹笑。

而除了笑之外，的一嗔一怒，或冷眼，或白眼，回想起來竟都意外鮮活。

“阿梨。”聶揮墨慢聲道，忽地沉了口氣，閉上眼睛。

白鄉西去六七里，遼闊的平原對面就是常。

無山無河，星野開闊，若是兩軍戰，拼得就是最直接的戰力廝殺。

戌時六刻，曹淳山帶領兵馬在舒亭附近徘回，目盯著東南方向的白鄉。

他原本一鼓作氣，已經吞下這口了，但是兵馬有限，暫還不能完全控制占領，只能每次過來打個秋風便走，就待明臺縣的增援過來，就能完全讓白鄉姓“大平”。

結果，昨日突然冒出來得大軍，將他們一路打回常。

這只大軍絕對不是規州和筠州的廢兵馬，除卻良的裝備外，他們還有著可怕的士氣和戰意。

曹淳山不甘罷休，這兩日不時回來一，幾場小規模的敗仗吃進肚子，卻連對方主帥的臉都沒看到。

兩個時辰前得來的消息，確認這支大軍正是沉冽的晏軍，但沉冽有沒有來，曹淳山不得而知。

只是提到“沉冽”這個名字，曹淳山便氣得牙發酸。

之前在歸德，沉冽殺了他多斥候兵，曹淳山現在還記恨著。

除了他的斥候兵，那短短六七日，沉冽還殺了一百多個興平軍士兵和六十個大東軍士兵，加上被找到尸的七百多個忠信兵，他簡直就是殺瘋殺紅了眼！

更可氣得是，沉冽這來去自如，殺人如麻，全都是在他曹淳山的眼皮子底下干的。

現在，曹淳山決定避開正面沖突，迂回襲，殺一個晏軍就是賺，殺兩個賺瘋，殺三個賺麻。

以及，白鄉有那麼多村子，他不信晏軍有那麼多人手可以駐扎在每個村中。曹淳山決定一改之前的“仁慈”，待鎖定好獵，今夜定好好洗劫一番。

他之前的斥候兵被沉冽殺得差不多了，此次派出去的幾個斥候，還是從大東軍那邊借的。

終于聽到馬蹄聲歸來，曹淳山旁的郎將張子厚先道：“將軍，回來了！”

待斥候奔近，曹淳山忙道：“前方如何，快報！”

斥候道：“廣南村那一片無兵駐守，且地勢優越，可供我們快進快出。”

“廣南村？”曹淳山略作回憶，道，“對，那邊的地形的確適合我們去手。”

張子厚問道：“去那邊需要多久？”

斥候道：“快馬兩炷香的時間便夠！”

曹淳山眼睛里的剎那大亮：“那還等什麼！干他娘的！

”

&同一時間，程解世和惠勁來找沉冽，因為廣南村附近出現了平邳軍的斥候。

沉冽正在給梁俊回信，聞言道：“不管。”

程解世擔心道：“最怕這斥候回去，會帶來大量兵馬，現在若調兵去廣南村，還來得及。”

沉冽仍道：“不管。”

程解世和惠勁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惠勁上前：“將軍，今日那莫鄉長他們，是不是說了什麼？”

“他們倒沒說什麼，”沉冽道，“只是吃的虧不夠多。”

“今夜這是……要讓他們吃虧？”

沉冽深邃的黑眸輕斂，燭火在他俊容上落下半明半暗的影。

“與其說是吃虧，不如說是，學會自救的第一步。”沉冽緩緩說道。

惠勁皺眉道：“可是將軍，我們是兵，他們是民啊，我們要保護他們的。”

程解世看著沉冽，忽然道：“我明白了。”

惠勁朝他看去：“程先生明白了什麼？”

程解世說道：“我們的兵也是從民中來，而且我們的兵，可沒吃他們的軍餉。他們被曹淳山欺凌了那麼久還如此懶散，是該吃個大苦頭的。”

惠勁道：“那，今夜就由著那廣南村被曹淳山糟踐？”

“……嗯，”程解世點頭，“痛定思痛，不痛不知改，況且我們沒有那麼多人手可以一直駐扎此地保護他們，也需得他們自己出點力。”

惠勁想了想，輕嘆道：“也是，適逢世，天下蒼生流離，比他們更需軍隊保護的百姓數不勝數，也只好如此了。將軍，那現在……我們便歇息嗎？”

沉冽抬眸看他，道：“嗯，你去休息吧。”

沉冽臉上仍疏澹，沒有表波瀾，但惠勁這次卻好像讀出了一溫和。

惠勁抬手一揖：“如此，鶴羊便先告退。”

二人離開沒多久，沉冽回完梁俊的信，因無困意，他起自帳中走出，晚風迎面，清爽微寒，背靠丘陵的山腳，南方長野遼闊平坦，一覽無余，他的背影立一道筆直的桿。

一旁傳來腳步聲，沉冽轉過頭去，葉正和兩名衛兵走來，兩名衛兵手里各端著一個托盤，上有飯菜湯飲。

“爺。”葉正走上來。

沉冽看向衛兵手里的飯菜，道：“這般晚了，我沒說要吃東西。”

“啊，不是的，”葉正說道，“爺，我們是來請罪的。”

“請罪？”

葉正面無辜：“我們在兵營，卻接了個外活，對方出手闊氣，我們很難不心，您瞧。”

葉正遞來一封打卷的小信紙。

沉冽展開，目的悉字跡令他心扉頓芳，逐字看去，他的黑眸漸漸浮起笑意。

葉正道：“阿梨姑娘給得實在太多了，說這一頓請您，還給了我們好大一筆小費呢，武寧肯定也被打點了。”

沉冽角勾起，收起信紙笑道：“替我搬張桌子出來吧，你們若，便留下一起。”

葉正故意楊高眉頭：“我還以為爺會小氣的，阿梨姑娘請的飯也肯和我們一起吃呢。”

沉冽澹笑，不與他接話。

若是親手做的，他才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