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了。”
許八安走過來,從秦游前放著的木桶裡,舀了瓢涼水洗了把臉,語帶譏諷的說:
“我本以爲範正奇會是個難審的主,結果他進到刑房,看見刑,立馬就尿了,我們還沒問呢,就全招了。
反倒是他夫人的很,讓我們頗費了一番力氣。”
許八安洗過臉後,又舀了一瓢水,咕嚕嚕的喝下。
秦游遲疑了一下,沒吭聲。
喝完水放下瓢,許八安把審訊到的容,向秦游做了講述。
正如秦游和朱秀才推測的那般,烏家堡與綿遠縣的案子,果真都跟範正奇有關。
範正奇是烏家堡背後的保護傘之一。
這些年裡,不是沒有人懷疑過烏家堡有問題,但所有上報到府裡的狀告,都被範正奇用各種手段給解決了。
實在不好解決的,他也能把狀告的人給解決了。
作爲換,烏家堡每年都會給他大筆孝敬。
當然,所有的孝敬,都是通過中間人在收取。
範正奇很謹慎,從來不出面與烏家堡的人做易,甚至不許中間人自己的信息。
他認爲這樣做,就算哪天烏家堡的事敗,也頂多是追查到中間人那裡。
而他有鬼,自信能夠在中間人被調查的時候,殺人滅口,毀掉證據,將自己摘出來。
不得不說,他差點就功了。
相比烏家堡,綿遠縣那邊案子的況,範正奇就不清楚了。
是有人使了錢,請他幫忙將案子遮掩一段時間。
最初範正奇是不想答應的,因爲綿遠縣那邊有張侍郎在,他不願意冒險。
但是架不住範夫人開了口。
範正奇能有現有的一切,都是靠著他夫人幫忙,所以不敢違逆夫人的要求。
昨天上午,範正奇收到消息,說是烏家堡況有異,大門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立刻意識到,烏家堡肯定是出事了,便做出了殺人滅口的安排。
在殺燕六被滅口之前,他已經指使鬼,滅了另外一箇中間人的口。
鬼把死因僞裝的很好,這家人只當死者是發病去世,便沒有報。
範正奇本以爲燕六的死,也會被當惡疾暴斃,就算燕六的家人要報,也是由府衙刑房或者理刑館理,不會提到鎮妖司。
到時候,他有的是法子能將此案理好,教人無論如何也懷疑不到妖鬼作祟,更懷疑不到他的頭上。
但範正奇萬萬沒想到,鬼剛一殺人,就被秦游他們撞見,逮了個正著。
其實範正奇不知道,燕六早就被鎮妖司給盯上了。
就算昨天晚上沒有秦游等人,燕六死了後,也會有守夜人在第一時間出現,調查現場與。
或許逮不住鬼,但絕對不會把這個案子給捕快與理刑館理。
盯梢燕六的守夜人,在昨天晚上,也確實是在第一時間就出現在了天涯砂舞院裡,然後就被孫小旗給拉了壯丁。
聽到這裡,秦游忍不住提了個問題:“範夫人跟黑蓮教有關係?”
許八安點頭道:“正是黑蓮教的一員。”
接著又問:“你知道範正奇是怎麼跟認識的嗎?”
秦游搖頭,這等私人故事,他上哪兒知道去。
許八安沒有賣關子,娓娓道出了一段故事。
當初範正奇進京趕考數次,都沒能考上進士,不心灰意冷。
聽人說有廟宇靈驗,便去求神保佑。
結果神仙沒有保佑他,卻來了一個人找上門,說是要跟他結爲夫妻。
這種天上掉下個老婆的事,讓範正奇覺得古怪,自然是不肯答應。
但那人卻說,只要結爲夫妻,就能給範正奇改運,讓他做。
那會兒的範正奇,想做都想瘋了,雖然明知這個人不對勁,還是休了自己家裡的原配,跟這個人結了婚。
然後他就真的像是被更改了命運一般,功通過了吏部銓選,當上了推。
到了雒城後,範正奇更是在夫人的幫助下,審斷了不案子,每一件案子,他都辦的是鐵證如山。
可實際上,那些所謂的鐵證,都是範夫人驅使鬼及蠱搞出來的。
範正奇判決的案子,大多都是冤假錯案!
秦游聽到這裡,忍不住:“等等許哥,我有幾地方不明白。這人爲什麼挑中了範正奇?還非要與他做夫妻?”
“這個問題我們審過。”
許八安說:“選中範正奇,是因爲他膽小貪婪,好控制。
跟他做夫妻,也是爲了方便控制他,同時還要採他的氣,讓肚子裡的鬼調和,不容易被發現。
另外也是想要借眷這層份,來掩蓋黑蓮教信衆的底。”
秦游又問:“他們大費周章搞出冤假錯案,又是爲了什麼?想要掀起民變?可他們又給弄上了‘鐵證’,除了當事人,沒人會覺得他們判的是冤假錯案吧?”
許八安回答道:“他們搞出冤假錯案,主要還是爲了冤氣。範夫人的巫蠱邪,需要藉助冤氣修煉。
冤氣多了,甚至還會影響到一國之氣運。
雖說雒城一地的冤氣,不足以左右全國,但誰又知道,黑蓮教是不是在其它的縣、府、州里,做著類似的事?
這些年裡,許多地方天災不斷,肯定不了他們的手腳!”
頓了頓,許八安又補充道:“而且把所有案子都辦鐵案,還讓範正奇在場上面有了能吏之稱,每年考績都是上等,很可能會升任到州里去任職。
範正奇要是真的升了,他搞出來的冤氣,可不得更多?影響不得更大?”
秦游頷首,不想起了企圖假扮張侍郎的畫皮鬼。
黑蓮教還真是一門心思想要挖塌了大夏朝呢。
果然是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只是,真要讓黑蓮教了氣候,老百姓恐怕會過的更慘、更苦。
許八安和秦游聊了一會兒後,打著哈欠道:“不行了,我得去瞇一覺,起來後繼續審,看能不能從這兩個人的口中,問出更多有用的報。”
他擺了擺手,跟秦游道別,找地方睡覺去了。
等秦游回到大通鋪,朱秀才等人方纔睡醒。
一個個睜著惺忪睡眼問他:“大人,這麼早您去哪了?”
運過後的秦游,神清氣爽,笑著說:“晨練去了,你們睡的還好吧?”
“好的。”衆人回答說。
和秦游不一樣,他們早已經習慣了呼嚕不斷、腳臭陣陣的環境,甚至覺得在這種環境裡,反而能夠睡的更香、更踏實。
起牀後,力士們一邊穿,一邊相互聊天。
廖力士在吹牛皮:“你們猜我昨晚上做了什麼夢?我夢見自己去了飄香院,他們那兒的花魁、名什麼的,全都圍著我,那覺……嘿嘿,真的不要太爽。”
“真好。”睡在他旁邊的力士,一臉羨慕地說:“我就不行了,做夢劃了一晚上的船,可是累壞了,到現在手腕都還疼呢。”
“哈哈,你居然夢見劃船?這麼倒黴?”
廖力士忍不住大笑。
可是笑著笑著,他就笑不出聲了,臉逐漸變的很難看。
秦游看著這熱鬧的氛圍,還真有點二回到了地球大學宿舍的覺。
他拍拍手,招呼道:“大家收拾好了後,就趕去吃早飯。今天我們還得再辛苦一趟,把老魏和老姚的送回去。”
衆人齊聲應好,對於護送同僚回家一事,他們態度積極。
秦游又找到馬和尚,對他說:“出發之前,你先跟我去趟羅漢寺,教我金剛甲冑印。”
這門神通秦游早就想學了,只是一直沒有遇見供奉韋陀菩薩的寺廟,纔給拖到了現在。
“好。”馬和尚一口答應。
兩人沒有浪費時間,當即出了鎮妖司。
羅漢寺就在雒城,去的路上,秦游還給馬和尚買了油餅豆漿做早餐。
但他自己沒有吃這些。
是皮糕和大力,就已經讓秦游吃的七八分飽,還要留著肚子喝度化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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