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燃起的哪一刻，包括朱昝在的所有人都聽到了滋滋的聲音，就如同淋淋的生剛剛被放上燒烤架，所發出的響聲。

朱昝瞇起眼睛，可見在熊熊火中，不知道數量的猙獰“長蛇”在飛速後退，剎那間便消失在了茫茫原野深。

“梯子不行了，給他個痛快。”他深吸口氣，低頭看向了躺在泊中的年輕人。

“大人……”

“他現在就是在活罪，給梯子一個痛快，所有人馬上撤退！”他的面沉到了極點低頭看著手中的長刀，毫不猶豫轉就走，。

這柄百鍊鋼打造的長刀已經陪伴了他很長時間，卻和這些剛剛死掉，以及馬上就要死掉的同僚一樣，在剛剛短短的剎那便走到了它的生命盡頭。

藤條像極了的黑腐蝕極強，刀上面被沾染到的地方已經變得坑坑窪窪，不堪再用。

“梯子放心去吧，你老孃我們會照顧好的。”

“謝，火鐮兄弟謝了......”

噗！

利刃的聲音從後響起，朱昝沒有回頭，咬牙冷冷道，“不用收，只把梯子的頭割下來帶走！”

“......，遵命！”

一行人拼命奔逃，終於在一刻鐘後回到了他們最初停留的那個土坡。

坡下背風之，戰馬們輕輕甩著尾，正在那裡悠閒地吃著草料，不時噴出一個響鼻，看上去寧靜而又愜意，和他們剛剛所經歷的腥廝殺、沒命奔逃形了極爲鮮明的對比。

跑到土坡後，所有異聞司探子都長長呼出一口濁氣，一直繃的心絃也緩緩放鬆下來，稍稍放緩腳步朝著戰馬所在的位置而去。

“等一下！”

只有朱昝的表依舊沉，他先是喝住了疲憊不堪的屬下，然後瞇起眼睛看向了四周。

“老曲呢？他人在哪裡？”

“老曲！”

“老曲不見了！”

“大人，這裡有跡......”

“這是老曲的佩刀，已經斷了兩截！”

“刀刃上全是豁口，就和大人那柄刀一樣......”

幾個呼吸後，一連串的稟報匯聚到朱昝耳中，也讓他剛剛因爲奔跑而熱起來的，再次變得一片冰涼。

沙沙......

沙沙沙！

朱昝猛地低頭，看到四周的地面變得鬆，泥沙涌，就像是一條條長蛇正在地下飛快穿行。

其他人同樣察覺到了從地下傳來的異響，迅速回到朱昝邊，擺出防陣型將他護在裡面。

“最終還是跑不掉嗎？”

朱昝暗暗嘆了口氣，撕下一片服，咬破手指在上面飛快寫了起來。

“中慄府新發異聞事件，命名人面蛇藤，危險級別暫定乙等，影響範圍廣，並有擴大之趨勢............其穿行於地下，數量不詳，本不詳，遍尖刺，不懼刀槍，攻擊方式爲破土而出纏繞絞殺，碎後保留人頭被其收集，原因不明，可嘗試以火克之......”

唰！

唰唰唰唰唰！

麻麻的蛇藤從地底鑽出，將土坡牢牢圍住，也將所有人封堵在了裡面。

倖存下來的異聞司探子們一也不敢，一個個都屏住了呼吸，死死握住各自的兵刃，在絕中等待著那些恐怖藤條可能馬上就要降臨的攻擊。

朱昝草草寫完最後一句話，將那片寫滿了紅字的布片疊起收好，放腰側的一隻木盒之中，擡起頭朝著不遠的猙獰蛇藤去。

他的視線穿過一排排舞的猙獰枝條，最終落在被圍攏在中心的那最爲壯的枝條頂端。

他看到了一張悉的面孔。

那是原本被留在這裡看守戰馬的老曲的那張臉。

似乎是覺到了朱昝的注視，只剩下一顆頭顱的老曲竟然出一淡淡的笑容，睜大被墨綠線所填滿的眼睛，朝著這邊回過來。

朱昝心中猛地一跳，握刀的右手暴起道道青筋，瞇起眼睛和老曲對視著。

下一刻，連接著老曲頭顱的那蛇藤遊著緩緩前行，很快便穿過麻麻的“蛇羣”，來到了距離他們的近前。

“你還是老曲嗎？”朱昝強忍著心中的不適，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呼吸與聲調。

“參事大人，你可以認爲我是我，也可以認爲我不是我......”

表遍佈尖刺的藤條真的像蛇一般盤起，老曲臉上掛著森詭異的笑容，引藤條向前緩緩探出一段距離，以嘶啞古怪的腔調回應著朱昝的疑問。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朱昝沒有想到，只剩下一顆腦袋的老曲竟然真的開口說話了，而且一開口便說出讓他從心底發涼發麻的話來。

他還是他，他不是他。

誰殺了他，他殺了誰？

他殺了他......

朱昝心中念頭急轉，卻始終得不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更重要的是，一個人，只剩下了腦袋，竟然還能開口說話，備思考的能力，這讓朱昝真真正正到害怕。

這是比之前直面蛇藤從地下躥出殺人時，更加深沉的恐懼。

“參事大人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老曲臉上再次出詭異恐怖的笑容，滴滴答答的涎水順著他的脣角淌下，落在地上後濺起一團團刺鼻的濃煙。

“我還是我，卻又不是我，只因爲我已經離了那弱小而又無助的的捆綁，獲得了永生......同時也得到了難以想象的力量，這是在我爲人時完全會不到的快樂，沒有束縛，得大自在的快樂！”

“來吧，參事大人，過來和我們一起，用上天賜予我們的禮，這是通向永恆的至寶！”

“來吧，參事大人......”

“來吧，參事大人......”

另外兩個聲音同時從左右響起，彷彿從地底深淵吹起的風，鑽進朱昝的耳朵，將他的幾乎都要凍結。

他艱難轉頭，一眼便看到了不久前纔剛剛死掉的老庚和小鞍子，他們的頭顱同樣連接著一壯的蛇藤，在半空中上下左右盤旋著，朝他出森灰暗的笑容。

這還沒算完，在更遠一些的地方，他看到了更多的人臉，生長在蛇藤頂端，齊齊低呼著，遊著靠近過來，聲音重重疊疊，連一片。

“火油和黑麪還有嗎？”朱昝艱難將目從那些人臉蛇藤上移開，看向了側的同僚。

“大人，那些東西都已經用完了。”

距離朱昝最近，站在他正前方的火鐮嗓音低沉回答著。

然後火鐮緩緩轉腦袋，臉上一點點展出詭異莫名的笑容。

令人牙酸的嘎吱聲接連響起，朱昝額頭上沁出一層細的冷汗，死死盯著那張忽然間變得陌生的面孔，正在慢慢轉過一百八十度，變和他正面相對的姿勢。

旋轉一百八十度後，慘白的骨茬刺破火鐮脖頸的皮在外面，鮮嘩嘩向下流淌，他對此卻恍然未覺，依舊詭地笑著，機械地說著，“大人，來加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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