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風不便進醉紅塵,就跟著的葛天進去,自己則在附近找了家茶鋪等消息。
葛天只去了片刻就返回了茶鋪,道:“夫人,都安排好了,醉紅塵有咱們的人,不需要我親自進去。”
晏長風如今已經不奇怪玄月閣的勢力廣布,只有一點疑問,“醉紅塵的道你們是怎麼挖的?”
“那道不是我們挖的。”葛天低聲道,“醉紅塵的地下暗房原有幾個通道,蜀王租下的那個房間就是通道之一,后來出了人命被府查了,那條通道就堵上了,是我們重開的,”
原來如此。
此時醉紅塵里,綠永姑娘例行進了蜀王殿下租用的房間里,借用掃灑之便進道中,穿過長道,藏在了那個小雜貨間里。
開門,正看見裴安進了其中一間房間。不多時,有醉紅塵的姑娘端著酒水過來,綠永自雜貨間出來,裝作偶遇截住這端茶水的姑娘。
“呦,你氣好生差,可是最近累著了?”
這端茶水的姑娘了臉,“很明顯嗎,最近人手不夠,我接連幾日招待客人,興許是累了吧。”
在地下暗房招待客人不是一般的活計,來這里消遣的貴人大多有特殊癖好,若是沒被看上還好,被看上了伺候一次上沒有不帶傷的。雖說賺得多,可時間久了,賺再多也難以抵心的疲累。
“這樣下去可不行,子都熬壞了。”綠永說,“今日我便替你吧,你就在雜貨間里休息片刻,賺的銀子還是你的。”
“這如何好意思?”茶水姑娘客氣著,到底沒拒絕的好意,“那算我欠姐姐一次人,回頭姐姐有需要了,盡管朝我開口。”
“。”綠永接走手里的酒水托盤,“是哪個房間要的?”
茶水姑娘指著方才裴安進的那間旁邊一間,“是那間,是姚家二老爺的。”
“好,我知道了。”
綠永端著酒水走去那間房外,輕敲房門,“爺,酒水來了。”
“進。”
綠永輕啟房門進,垂眸看著托盤,只用余打量房間。
屋里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姚家二老爺,另有一個穿黑袍的男子,帶著金面,看不清容貌,但憑著廓判斷是個年輕男子。
綠永將酒水擺上桌,退到一邊聽候吩咐。姚啟政端向兩眼,朝那黑男子說:“這里的姑娘都是挑細選出來的,活也不錯,主教大人可有興趣試試?”
那被稱為主教大人的年輕男子沒什興趣地擺擺手,“不必。”
姚啟政便朝綠永擺手,“這里不用你伺候了。”
綠永斂首稱是,退出了房間。
剛出去,旁邊的房門就開了,裴安無聲朝招手。從善如流地進去,站在門邊聽憑吩咐。
裴安抬手勾起的下,端向,“你什麼名字?”
“綠,綠永……”
“綠永,好聽的字。”裴安說,“我有話問你,你若照實回答,我以后不虧待你。”
綠永惶恐道點頭,“請,請問。”
裴安放下手,“隔壁房間里有幾個人?”
綠永:“有兩個。”
裴安:“姚二老爺以外還有誰?”
綠永:“還有一個戴著面的男子。”
裴安微微皺眉,“可有聽到說什麼?”
綠永搖頭,“不曾,我放下茶水就被支開了。”
裴安沉著,沒再說話。
姚啟政親自斟酒,敬向黑男子,“主教大人難得親臨北都,可是有什麼吩咐?”
被稱作主教的男子點點頭,又抬手擋開對面敬來的酒,“征南將軍府將要有大變,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季臨風不能留。”
姚啟政將酒杯擱在桌上,挑眉,“主教大人總不會是想我除掉他吧?”
主教:“季臨風府上只有一個咱們的人,前段時間突然失去聯系,已然指不上,此人警惕高,也沒有什麼不良癖好,極難接近,唯有你可以輕易尋求機會。”
姚啟政提著角,似笑非笑,“主教大人,姚某是個生意人,可不干殺人勾當,何況那是我侄婿,死在我手里,你我拿什麼臉面對大哥還有老娘?”
主教的眼神陡然凌厲起來,“姚老爺是不打算從命了?”
姚啟政一張笑臉,臉皮厚薄不知,反正迄今為止沒什麼能,他對著誰都是一不變的笑模樣,“主教大人,姚某這輩子只聽老母還有圣上的命,別人的令行不到我頭上。”
主教微微皺眉,“你既了本教會,理應聽從指令。”
姚啟政不以為然,“我教不過為了做生意方便,大家互為合作,必要時我亦給你們行力所能及的方便,至于貴教會是做什麼的,里是哪國規矩,我一概不問不知,也不必拿那套來要求我,若是不能接,我自退出就是。”
“退出?”主教冷哼,“了本教會,要麼死,退出是不可能的。”
姚啟政憾地撇撇,“不能退出啊,那就只好繼續合作了,但殺人我是不干的,您就是殺了我我也不干,您不如另請高明。”
主教抿起。
談話到這里沒有了再進行下去的必要,姚啟政人送幾樣下酒菜過來,然后起告辭,“主教大人好容易來一次北都,不妨樂一番,今日都記在我的賬上,千萬不要客氣。”
主教面不善地目送姚啟政離開,待門關上,他摘下臉上的面用力扣在桌上,暗罵:該死的老狐貍!
面下的臉極為年輕,有著南方特有的清秀,本是年人的樣貌,卻帶了幾分不合時宜的,像一強行拔高的秧苗。
正是離家兩年的晏長青。
他從一個親人庇護下的稚年變做人人敬仰的主教,幾乎是胎換骨,可毫不見從容之態,面下盡是不為人知的疲累與勉強。
教會在北都只有姚啟政一個執事,他不干,上皇的任務就無法完,上皇那個人……只看重有用之人。
他心里盤算著對策,忽聽有人敲門。他當即抓起桌上的面戴在臉上,又了那個神的,高高在上的主教。
“何事?”
“爺,下酒菜備好了,您可現在要用?”
晏長青沉聲道:“進。”
門被打開,進來的卻不是先前那個姑娘。
晏長青瞇起眼,釋放出危險的信息。
“這位爺,您的下酒菜。”裴安拎著食盒來到桌前,一邊布菜,說,“您可能不認得我,我是裴安,姚二老爺的婿。”
晏長青知道他,裴家四子,如今娶了姚家二房的姑娘。按照他的份,能娶那老狐貍的兒必定不是等閑之輩。
他心里琢磨著這人的來意,面上故作高姿態,“我對你是誰,沒有興趣。”
“沒興趣沒關系,興許聊聊就有了呢?”裴安不請自坐,溫和地笑,“我這人啊比我岳父好說話,人脈也不比他,您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可以找我。”
裴安方才看見姚啟政獨自離開,臉不是很好,猜想或許是跟屋里的人聊掰了。他知道姚啟政私下里做海外生意,頭上還有個厲害人,而屋里這人的裝束明顯是西洋人那一套,因此猜測此人可能就是姚啟政上頭的那號人。
姚啟政跟上頭不合,正是他趁虛而的好機會。
晏長青心里衡量著,此人是姚啟政的婿,跟季臨風算是連襟,由他去殺季臨風倒是合適。
“你?你會做生意還是能殺人?”
裴安一笑,“我做生意沒有岳父的手段,但殺人我恐怕比他在行。”
晏長青挑起眉頭,審視著看他。
晏長風在茶樓里等到近傍晚才看見裴安從醉紅塵出來。他腳步輕盈,神態輕松,跟方才跟蹤人時謹慎小心的樣子判若兩人。
“我怎麼瞧他有點小人得志的意思呢?”
“是有點。”葛天道,“夫人,咱先回去吧,一會兒消息會傳回去的。”
晏長風也等累了,起來了個懶腰,“走吧……等等!”
冷不丁瞥見一個穿黑的人自醉紅塵門口一閃而過,出門就鉆進了一輛馬車里。只有匆匆一瞥,卻覺得此人莫名悉。
“這是什麼打扮?一黑的,像是西洋那些什麼教堂里的裝束。”
“夫人說得沒錯。”葛天說,“看他的裝扮,像是主教那級別的。”
晏長風默了片刻,“走吧,先去天坊。”
自從柳清儀不去南郊別院后,鴿谷里收到的消息皆會送往天坊。晏長風每隔一兩日就會去看看信。
這兩日在等太原府還有黃炳忠的消息,幾乎每日都會過去。也是巧,今日剛好就有他們的消息。
晏長風先展開大姐的信,信上寫隋旭已經十拿九穩,即將稱為商幫會會長。另一封信是黃炳忠的,與代了驛站籌建進程。
離開揚州府以后就給黃炳忠去了信,同意合作事宜,就由黃炳忠負責籌建各地驛站,或是租賃或是建新,一應皆由他負責。他速度倒是快,已經有幾家驛站落實,很快就能投使用。
自天坊出來天已黑了,匆匆趕回家,裴二比早一步,也剛回來。
“醉紅塵可有消息傳回來?”晏長風迫不及待想知道醉紅塵里發生了什麼。
“先吃飯。”裴修洗過手坐在飯桌前,給媳婦兒盛好湯裝好飯,等洗手。
晏長風洗了手,換了家常裳坐下來,端起湯碗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碗,道:“已經吃了,快說吧。”
裴修無奈失笑,把自己剛得的信兒跟講:“姚啟政在地下暗房見了個人,被稱作主教,談了什麼不得而知,最后不歡而散,后來裴安又見了這個主教,似乎是達了某種共識。”
“裴二,我突然有個猜想。”晏長風放下筷子,心有些復雜,“我在想,二舅舅會不會是最紅塵那個藏的東家。”
裴修挑眉,“你怎麼想到的?”
“直覺。”晏長風在茶樓里就一直在琢磨這事,“起先咱們以為醉紅塵的東家是大皇子,也極有可能是他,勢力那麼大,又能讓裴鈺給他暗中洗銀子,除了他還能有誰呢?可大皇子現在失勢,甭管是不是背后還有什麼勢力支撐,明面上不可能一點波都沒有,所以極有可能,東家另有其人,而大皇子只是個合作者,兩者其一出錢經營,其二運用權勢行方便,互相牟利,這也是很多商賈慣用的伎倆。”
頓了片刻,繼續說:“北都城里的富商不,但有本事跟大皇子有這種合作的可不多,尋常百姓肯定不可能,也不會那麼低調,恐怕不得讓人知道他的靠山是大皇子,排除百姓,就是宦家族,且此人還不方便人知道他跟大皇子有,綜合這些條件,最有可能的就是二舅舅。”
裴修角慢慢綻開笑容,“你跟我想的不謀而合。”
晏長風一愣,打心眼里不想自己的猜測是真的,可裴二這句話如同板上釘釘,將最不想面對的結果釘死在了面前。
“今日太子給宋國公的請封折子蓋了印,不出意外一兩日就該宣旨了。”裴修將消息與共,“我得知姚文琪想要做的園子生意已經開了,你猜選了哪莊子,就是大皇子在西郊的那,活生生做了第二個醉紅塵。”
晏長風看著他,腦海里閃過無數念頭,“你是說,裴安當初拿到的有關二舅舅的把柄就是醉紅塵?”
裴修點頭,“不過我一直沒想明白姚啟政跟大皇子是什麼關系,是支持者還是從屬者,你這麼一分析就清晰了,應該就是合作者。”
可不管是合作還是如何,本質上二舅舅都算背叛了外祖母跟太子。何況哪里有單純的合作呢,就算二舅舅想單純,大皇子也不可能不從他上討便宜。
甚至,晏長風想,前世晏家被大皇子盯上,到最后家破人亡,會不會也有二舅舅的參與呢?
裴修又問:“那個主教是誰,你可有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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