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秉謙被抓走的同時,張太后也來到文昭閣。
兩人對坐,朱栩先是長嘆一聲,滿臉的無奈。
他看著張太后,有氣無力的道:“皇嫂,你了嗎?咱們吃飯吧?”
張太后看著他,也抿了抿角,微微搖頭,端坐在那,看著朱栩臉上掩飾不了疲憊,輕聲道:“你呀,太過著急,你這繼位不過半年,也難怪外臣不信你……”
朱栩趴在桌上,下磕著桌面,嘿笑一聲,道“哪裡是不信,背後怎麼罵我,想著怎麼教育我,我都一清二楚。”
張太后對朱栩很瞭解,向來知道他有主意,是打定主意就不會輕易改的人,手給他倒了杯茶,看著他道“總歸不能跟外臣太過僵持,這天下還要靠他們去治理。這些日子,王公勳貴,宗室皇親,凡是有資格見我的,都去我父親那打探,我不知道攔了多次。你呀,太心急,凡是慢慢來才行……”
朱栩何嘗不知道,但沒人給他機會啊,天災**不給,後金不給,甚至是南邊的安南,歐洲的荷蘭人都不給啊。
但這些跟張太后沒辦法說,想了想,朱栩道“嗯,皇嫂的意思朕明白。”
張太后見朱栩只有這麼句話,顯然是後面還有事,輕嘆一聲,道:“政事我不懂,不過你年紀還小,有的是時間,保重,有些東西不要吃,還有……也要節制。”
朱栩擡頭看著張太后,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但很快就明白了。
明朝皇帝歷來有吃‘仙丹’的傳統,萬曆跟這不了關係,泰昌帝死的也很奇怪,朱由校也服用過‘仙丹’。節制嘛,很顯然就是人了。
朱栩心裡好笑,面上只得點頭道:“這我知道,皇嫂放心,仙丹什麼的,我是不信的。”
張太后點頭,這一點,朱栩倒是讓他放心,該說的說的差不多,便將來意道出來:“那,英國公,皇上是打算如何置的?”
朱栩斟酌著,道:“皇嫂,你是不知道,這位英國公近來跟福王皇叔他們走的比較近,魏國公這次進京,真正的目的,就是勸說的。”
張太后臉突變,十六歲進了宮,哪裡不明白皇子奪嫡的狠與殘酷,若不是泰昌帝佔據嫡子的名分,只怕這皇位還落不到他們這一脈。
也便不再多說,輕輕頜道:“皇上做事我放心,今後我就閉了慈寧宮大門,躲個清淨。”
朱栩也笑起來,道:“我要是也能像皇嫂一眼關門就好了。”
張太后過來給他理了理服,又關心的問了吃飯睡眠之類。叔嫂兩人說了好一陣,朱栩要留吃飯,張太后擔心宮裡的小永寧便走了。
朱栩在張太后走後,歇了一會熱,看向曹化淳道:“魏忠賢手了?”
曹化淳道:“是,顧府已經被抄家,人也拿到了詔獄。”
朱栩點頭,長鬆一口氣,道:“現在,外廷的大人們,有事做了。”
沒了顧秉謙這個輔,徹底掃清了東林黨閣的路,接下來,葉向高,**星等人未必還有心思糾結英國公的事。
“皇上,孫傳庭,袁可立聯名奏本。”
劉時敏急匆匆走進文昭閣,將一道奏本遞給朱栩。
朱栩連忙接過來,打開一看,心裡就是一鬆。
袁可立與澎湖總兵聯手收復澎湖,擊敗了荷蘭人,已經收復臺灣,荷蘭人退走了。
實則上,臺灣現在還很荒涼,沒有多人,福建布政司也袁可立要求下,組織人移民,開墾荒地。
另一邊孫傳庭擊潰安南侵略軍,追擊三十里,收復廣、西全境,殲敵三千。
“好,太好了。”
這算是難得的好消了息,朱栩拿著摺子,啪嗒著手笑道:“傳旨,命熊文燦在福、建組建南方水師,總督浙江,福建,廣東,廣西,臺灣五省海境,袁可立回師山/東,總理北方海務。孫傳庭回京,兵馬留駐河、南,詔命任兵部侍郎。盧象升督山、東,洪承疇督陝、西,楊嗣昌督山、西。”
劉時敏在一旁微微躬,答應道“遵旨。”
朱栩高興,將這奏章放到一旁,然後拿起另一本,心裡同時在琢磨,這樣的安排,即便有什麼事也足以應對了。
劉時敏看著朱栩,又道“皇上,還有一本。”
朱栩一怔,看了他一眼,拿過翻開,眉頭立時一挑。
這是熊廷弼與袁崇煥的聯合奏本,容大致是賊酋努爾哈赤已死,新賊酋黃太吉有意議和,熊廷弼與袁崇煥爭執不下,不知道如何回覆,是以奏請聖斷。
朱栩的好心被這封奏本一掃而空,他倒是不在意黃太吉的議和是真是假,單說熊廷弼與袁崇煥兩人在遼東已經有了爭執,以他們的脾氣,只怕對遼東不是好事。
劉時敏躬著,目低垂,悄悄的觀察著朱栩。他很清楚皇帝對遼東心裡有定計,不論是袁崇煥的‘五年平遼’還是現在的‘議和’都被皇上所不喜。
朱栩手指在桌面上敲擊,清脆的馬蹄聲響起,一陣之後,他驀然道“傳旨,命孫承宗加快度,在年底前,務必將西南幾省整頓好,元宵節前到京。再命戶部,從明年起,川糧食加三十萬石,另外,李白巡山東,主責推廣玉米番薯等抗旱作。王從義巡河南,沈珣巡山西,餘大巡陝西,主責一樣。其他各省,命各地布政司、巡一樣的督促,不得怠慢!”
劉時敏道“遵旨。”
朱栩擺了擺手,心裡的迫越來越急,容不得他半點疏忽。
此刻,一心想要衝進宮,濺金鑾的大臣們,得到了一個震驚的消息。
輔顧秉謙被削籍下獄了!
太和門前。
葉向高,韓癀,**星,高攀龍等人都是一怔後,神大喜。
顧秉謙一直是他們最大的攔路虎,有他擋住葉向高復啓,也就擋住了韓癀,高攀龍等人,現在他一去,他們面前就是一片坦途了。
最激的莫過楊漣了,他在朝堂上雖然勢力最大,但威卻很低,分量不夠,一直都有種‘孤立無援’的覺。現在,他們東林黨復出朝堂,衆正盈朝之勢將遠勝於天啓朝!
**星這個時候也難以平靜,看著高攀龍道“顧賊一去,朝堂之上便再無阻力,到時候咱們完全可以阻止皇上命,不論是沒有閣的署命,還是六科的封駁之權,都可以制約皇上,中興大明,不遠矣!”
“趙大人說的不錯,只要控制了閣,便住了六部,再有科道相扶,皇上再想來也沒有人再支持!”
“太好了,咱們這就回去寫奏本,今晚就送通政司,廷議之上,必要補齊輔臣,完善六部!”
“好,那我們去見信王,王爺也一直憂心忡忡,想必他也是樂見其。”
葉向高,韓癀等人都微微點頭,笑容滿面。
他們這些人雖然政見不完全一樣,但目標是一致的,驅邪用正,改善國政,帶領大明中興,造福天下蒼生,立萬世基業!
“走,現在就回去,對,回去!”
“後天廷議之上,一定要與彌補皇上之失!”
“兵馬必須撤回,兵部尚書,一定要認真核選!”
“不止於兵部,戶部,禮部,工部都要慎選,決不能讓皇上親近小人!”
“快走,不要慢了他人一步!”
聚集於太和門前的四十多位大人,議論著便三三兩兩離開,籌謀去了。
閣現在缺五個輔臣,六部缺四個尚書,六部十二個侍郎缺五個,至於其他就更多了。一個蘿蔔一個坑,雖然同屬朋黨,但各自又有朋黨,都想推自己的人上,難免要有一番爭奪換,暗箱作。
這些人還不知道抄沒顧秉謙的是魏忠賢,都信心滿滿的走了。
葉向高府上。
韓癀,**星,高攀龍,左斗,楊漣等人都在。他們幾人算是東林黨的高層,不論是聲還是勢力,都足以統領整個東林。
不過,現在有了難題。
按照他們之前所議,葉向高,韓爌,**星,高攀龍四人先閣,楊漣明年可轉任禮部尚書,左斗先任工部侍郎,明年可轉左都史,這樣再過兩年,他們兩人閣也就順理章。
但現在多出了一個閣輔臣,還有兩個尚書。
其中,輔臣,禮部,戶部尚書最重要。
雖然大堂裡只有六個人,卻分數了三個陣營。
葉向高,韓癀政見接近,講究大局,維持朝堂穩定,行事和緩;**星與高攀龍鬥是激進之人,要清除一切邪黨,全用正人;楊漣,左斗則相對溫和,沒有一定要將朝堂其他人排斥的乾淨,卻也剛直凜然。
**星沉一陣,率先開口道“魏大中,倒是可以任工部侍郎,顧大章可以任禮部侍郎。”
左斗看了他一眼,有些針鋒相對的道:“阮大鋮可以任兵部侍郎,周起元轉任太僕寺卿。”
“李起元,可以閣。”
“李應升可以勝任僉都史。”
很快,雙方激烈的爭論起來,不過彼此都很冷靜,漫天要價,落地還錢,都是爲了自己人要更多的好也沒有必要徹底撕破臉。
葉向高與韓癀對視,眉頭皺了皺,但這也是東林的傳統,他們不能去反對,否則就等同於反對整個東林黨,這個後果,哪怕是葉向高,韓癀也都撐不住。
傍晚的時候,朱栩坐在後花園的鞦韆上,晃晃悠悠的手裡拿著一本手札。
上面清清楚楚的記錄著葉向高等人的話,尤其是各個位寫的非常仔細。
“葉向高,韓爌,**星,高攀龍,周起元閣,楊漣任戶部尚書,左斗任禮部尚書,李起元任左都史,魏大中任吏科給事中,陳良訓任順天府丞……”
朱栩一邊看,一邊角掛著莫名的笑意。
之前東林黨被魏忠賢欺負的很慘,這一次,是想要徹底大翻了。
經過兩個多時辰的談判,東林黨部基本統一了論調,排排坐分果果,沒有一個落下。
曹化淳,劉時敏,曹變蛟都站在朱栩對面不遠,三人都是微躬,一句話也沒有。
朱栩放下手札,擡頭看向三人笑道“大人們都很能爲君分憂,位都分好了,只差朕點個頭了。你們說,朕是不是應該到很欣?”
三人一不,誰都知道朱栩不是天啓帝,容不得外臣搞這種作。
偏偏這幫大臣們毫無察覺,依然故我,甚至一些大逆不道的話,居然在太和門前毫無顧忌的宣之於口。
朱栩也很慨,這就是這個時候的狀況,除了他,以及被他影響的人,誰都不會覺得奇怪,反而理所應當。
在鞦韆上晃悠著,許久,朱栩又道“信王是什麼態度?”
曹化淳擡起頭,看著朱栩又微微躬,道:“回皇上,葉向高,**星去了信王府。聽說,王爺也不太高興,但沒有反對。”
朱栩微微點頭,這也不意外,朱由檢的想法與東林黨也比較接近。
晃悠著,朱栩著漫天的繁星,默默的思忖著。
閣不能失控,否則一直企圖架空皇帝的外臣們,只怕時時刻刻都要跟他對著幹。
但也不能不理不管,那隻會敗壞朝綱,毫無益。
“傳旨:”
朱栩猛的站起來,揹著手,道:“申用懋任兵部尚書,傅昌宗任戶部尚書,徐大化任工部尚書,張我續人禮部尚書,孫承宗,繼爲輔!”
擬旨的劉時敏臉微變,皇上這是釜底薪,徹底斷絕東林黨的一切指!
沒了顧秉謙又來了孫承宗,六部尚書也都補齊了,這是一點機會都沒有給東林黨留!
劉時敏手都有些抖,將東林黨上死路,只怕天下要大啊!
曹化淳也心驚膽戰,看著朱栩揹著手的背影,忍了又忍,還是上前道:“皇上,從朝廷六部到地方,東林黨最多,這麼一來,只怕,非大不可。”
曹化淳的話很含蓄了,朝野上下,東林黨人最多。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何況是堵死比財路更高的路!
單單想想滿朝文武,京城大小吏個個都心懷怨恨的表,就讓曹化淳心裡不寒而慄。
朱栩一擺手,笑瞇瞇的道:“不必擔心,再傳旨,葉向高,韓癀,**星等人,每日進文昭閣,教導朕,輔助朕理政務。”
劉時敏有些緩不過來,閣本來就是輔政的,爲什麼還要在文昭閣?
曹化淳知道朱栩的心思,一點就。
這麼一來,看似給了東林黨一個能堵住他們的,比閣輔臣更重要的地位,還能隨時打他們走!
畢竟,他們沒有實際的位,只是一個‘顧問’的角,是走是留都只在朱栩心念之間!
劉時敏也是極其聰明的,短短時間就會意了。
“臣遵旨。”
他一躬,轉出了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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