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驚羽著那銀白的鬚髮,心中酸楚,哽聲道:“外公,我明白了,我會想辦法找到母妃的解毒藥草,不讓你再心。”說完,不忍再看,轉頭就走。
出宮之後,與銀翼快馬加鞭,去了外公所說的榆樹附近,果然遠遠見得那一個圓圈記號,徘徊一陣,也不敢貿然去挖,又再上車去了暗夜門在京郊的駐地。
山莊裡衆人正結束練,圍桌吃午飯,一見兩人到來,皆是驚喜,趕讓座。
午飯過後,秦驚羽將要去雲島求取七彩水仙的計劃說出,並不講理由,只言明事件。
與楊崢等人一番商議之後,當即在衛部與煞部之中選出五十名符合條件的健壯年,有通水的,有擅長追蹤的,有善於藏的,林林總總,各式各樣。因爲選前提必須是男之,連同張庭吳峰之流都被淘汰,楊崢尚未親,素來自律,倒是符合要求,就是太過文弱,也被秦驚羽墨筆一揮,直接刷去。
人選確定之後,直接由銀翼帶去映日湖畔加練習潛游鳧水,楊崢則是帶了車馬出門採購所需事,等他們一走,秦驚羽又在名冊上圈圈點點,派出數名來自海濱漁村的門人去往江陵踩點,提前準備合適的出海船隻,原地待命。
一切安排就緒,就見張庭過來稟道:“四國嘉賓已經到了京郊驛館,預計明日一早啓程回國。”
秦驚羽點頭道:“很好,命影部弟兄沿途跟著,查看有無異狀,還有,追查這四國皇室來大夏之前的行蹤,是否曾出過海,或是與來自海外之人接,及時將訊息傳回。”
心中一直懷疑,那來自蠻荒島的兩名刺客,本就是有人蓄意收買縱,併爲之設計鋪路,一心要取父皇命。這普天之下,也只有那四國皇室有此能力,只是這兩人皆是死於非命,未留活口,線索斷得乾乾淨淨,要想尋到確鑿證據,實屬不易。
也怪自己,先前太過自信,防範不夠,才讓人有機可趁,令母妃弟經歷生死大劫,還累及外公不顧自病,憂心忡忡,過度勞。
一念及此,又悔又氣,也暗下決心,若是有朝一日查出真兇,定要對其同等相待,所有痛楚,千百倍還施其!
張庭得複意見,卻站著沒走,又稟道:“向府最近幾日大門閉,很是冷清,好似向老闆最近在天京生意不順,在準備回北涼,飛鷹隊也在收拾行囊,想必會一同前往。”
秦驚羽哦了一聲,心裡陡然生出一個念頭來,喚道:“幫我安排下,劉吉明日一早來楊崢家見面。”
上回下毒加害之仇,終於找到機會報了——
向海天,別怪心狠,實在是最近憋屈憤懣,需要發泄……
從山莊出發歸返,進城回宮,已經是夜幕垂下,萬家燈火。
銀翼在暗,獨自出宮之事,想必守護宮門的侍衛已經上報,回返時剛驗過腰牌,沒走幾步,就見那道英武拔的影大步過來行禮,雙眸微暗,面上有倦。
“見過三殿下!”
來得正好,他不來找自己,自己都會去找他。
秦驚羽朝他拱了拱手,算作還禮:“怎麼,你今晚當值?”
雷牧歌點頭道:“是。”
覺到他的沉悶,秦驚羽打起神,勉強一笑:“誰得罪你了麼?”
雷牧歌默然半晌,才啞聲道:“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穆妃娘娘……”
“這不關你的事,應該怪我……”秦驚羽長聲一嘆。是自己自視過高,放鬆警惕,對勢估計不足,否則若是一看出那戲者的異樣,立時起鳴警,又怎會有後來獻禮的事發生?
雷牧歌不明的心思,微怔一下,即道:“你放心,老師已經將雲島的詳細路線圖繪出給我,我一定拼盡全力,求回七彩水仙!”
秦驚羽聽得一喜:“詳細路線圖?”
雷牧歌應聲,從懷中掏出一卷羊皮圖樣來:“我這一日帶在上,反覆研習……”
秦驚羽不待他把圖展開,急急拉他回了明華宮,將圖湊到燈下,仔細辨識。
但見上面高山峽谷,河流灘塗,都一一標註,其中道路錯,佈,直看得人眼花繚,島嶼西北部有用硃筆點的記號,應該就是那島主的庭院花圃所在。
秦驚羽一邊暗地記憶,一邊關切道:“這雲島地勢複雜,你一路要小心。”
雷牧歌聽得雙眸放,俊臉含笑:“我會的。”見低頭看圖,又道,“其實這雲島之行最大的問題倒不是地勢,而是巫族。”
“巫族?”是了,當初曾聽韓易講過,雲島上巫族橫行,世代奉一位名喚龍姬的巫爲祖神,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對,島上之人大都會些巫,什麼降頭,下蠱,咒……”雷牧歌見聽得乍舌,續道,“不過還好,老師與那島主有些舊緣,言明我們按路線前往,恪守本分,不去惹是生非,必要時候就亮出他給的信,應該不問題。”
說話間,秦驚羽已經將地圖記了個七七八八,默誦之餘,好奇又問:“是什麼樣的信?”
雷牧歌搖頭道:“我也不知,老師說是臨行前夕去他家中取。”
秦驚羽嗯了一聲,將圖樣卷好還給他,一腦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出發?海船準備好沒有?人手怎麼安排的?”
雷牧歌見甚爲關切,也不瞞,回答十分詳盡:“原本定在三日後的寅時,因爲兩位殿下參與,又延後了一日,船隻是從江陵水師調,共有三艘,每艘可載百人,配有火箭鐵弩等武裝備,由兩位殿下與我分別帶隊前往。”
秦驚羽想了想,又問:“那海島周圍的洋流是怎麼回事?”
雷牧歌蹙眉道:“這個老師倒是沒講得太仔細,只說由於大抵是因爲日照汐等等原因,在江陵與兩座海島之間有些莫名旋流,一旦遭遇,駕船之人便無法按照自己意願港登岸,而是在海面上隨之飄,無所著落。”
看來這功上島,運氣的分比較多,說到運氣,連穿越重生這樣幾乎不可能的事都被自己上了,誰又能與相比。
左思右想,又絮絮叨叨問了一大堆問題,雷牧歌好脾氣好耐心一一作答,直到時至子時,才行禮告退。
秦驚羽心中激,起相送,將他送到明華宮門口,一路燈火閃耀,微風拂面,周圍如斯靜謐。
眼見殿門在即,雷牧歌腳步放慢,忽然一笑:“我聽父親說,東的馬車出城之時,軒轅公主頻頻回,很是不捨呢。”
秦驚羽白他一眼:“關我什麼事?”
雷牧歌嘆氣:“可憐的軒轅公主,一顆芳心所託非人……”
秦驚羽懶得聽他再念,直接將他推出門去:“行了雷婆婆,你快走吧,多說無益,值夜要!”
等他前腳一走,秦驚羽後腳就喚出銀翼,溜去燕兒寢室,將強記下來的地圖原樣繪出,再比照腦中印象覈對一遍,查檢無誤之後,才長長舒口氣。
把筆隨意一丟,坦然言道:“我懷疑行刺之人跟四國皇室有關,我已經讓人去查了,燕兒你幫我盯著。”
“是。”那榻上仰躺的年眼皮都沒擡下,似是暗藏心事。
秦驚羽瞥他一眼,又將這一日的收穫盡數告知兩人,洋洋自得,心大好:“快點,幫我想個出宮三月的正當理由,最多隻能晚他們一日出發。”
腦的事,也沒指銀翼,目朝榻上直過去。
燕兒總算有了表,扁道:“不讓我去,我這一整日茶飯不思,全無力,想不出來。”
秦驚羽走過去,住他的面頰,恨聲道:“你是病號,跟去做什麼?聽著,給我添,留在宮裡養好傷,回嶺南把家事理完畢,然後就來江陵給我們接風……現在,幫我想理由。”
“是,殿下。”他垂頭,極不願道,“殿下就說要去普度寺吃齋誦佛,修行三月,爲穆妃娘娘禱祝祈福。”
“真是好主意!”
秦驚羽拍拍他的臉,喚了銀翼,大步往外走,邊走邊道,“等我從雲島回來,再好好補償你……”
著那道秀軒昂不輸男兒的影,燕兒眸中清明,低聲一嘆。
“但是,我恐怕等不到那個時候,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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