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屋外滿目濃黑，唯有後院一間小屋裡出些許微。

秦驚羽被帶路的侍領到門前站定，略有一遲疑。

裡面會有些什麼，異？伏兵？陷阱？

不由自嘲笑笑，希……不是鴻門宴吧。

燕兒踏上一步，咯吱一聲推開門，燭裡坐著一名素子，似是方纔哭過，臉上淚痕未乾，一見兩人立在門口，眼睛一亮，頓時生出希冀的彩。

正是白天見過的古烏塵那位側夫人，容娜。

“秦公子。”

容娜走上前來喚了一聲，嗓音有些嘶啞，朝後看看：“島主他……可知道你過來？”

秦驚羽搖頭笑道：“古島主睡得很好，對你我之約一無所知。”這倒不是假話，銀翼點了他的睡，保管整夜無夢，一覺睡到天明。

容娜放下心來，側請，秦驚羽朝裡，腳下不，笑道：“有什麼話就在這門口說吧，這夜半三更的，被人看見不好……”

“秦公子不必擔心，我雖然只是側夫人，但我容家在南島名號還是得響的，屋外都是我的人，表面遵從島主，實際上都是聽我的。”容娜說罷悽然一笑，幽幽嘆道，“我早該想到，他古族一脈到這一代已然衰敗，想以我容家勢力爲背景順利登位，纔會娶我……”

秦驚羽不明其中緣由，只微笑看。

“對不起，我失態了……”容娜別過臉去，抹了抹眼睛，深吸一口氣，再次轉過來時，神已變得堅定而決然，“我知道秦公子不會信我，我這就帶你去看——”

邊說邊往裡走，秦驚羽直覺舉步跟上，隨穿過空的屋子，走進裡面的室。

室裡也是燭火微微，影朦朧，房中擺設件甚，卻十分巧細緻，這設計製作之人顯然花了不心思，靠牆的位置架著一張竹木大牀，薄紗低垂，帳中映出一道瘦小的影。

容娜放慢了步子，緩緩走到牀邊，掀開紗簾，聲道：“這就是我的兒子，名古凌，下月就滿五歲。”

榻上的孩兒仰躺著，雙目閉，容貌清秀，五與容娜確有幾分相似，白皙羸弱的小子靜靜地沉睡著，像是一隻綿綿的小羊羔，與那邊屋裡的衆人一樣，沉寂無聲。

秦驚羽與燕兒對一眼，雖然之前已經知，此刻卻仍是被這景驚得鼻頭髮酸。

那個孩子，形看起來就三歲的樣子，甚至更小。

的，靜靜的，幾乎沒有呼吸。

容娜坐在榻邊，含淚著孩兒的臉蛋，一滴淚在眼角落，徐徐說道：“他是上任島主的獨子，第一位夫人八年前因病過世了，然後就娶了我，當初是以正夫人的份過門，婚後生活倒也和睦，相敬如賓。凌兒出生之時，適逢雲老島主退位，新晉島主前來祝賀……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天，他直直看著那個瑪蓮達，差點連手中抱著的孩兒都摔落在地上。從此之後，他就再沒給過我好臉，連自己的親生孩兒都是理不理，一門心思就在那青春麗的巫上，他那麼喜，順從的意願，爲做許多事，南島上最好的珍珠，最馴服的靈，但凡能被瑪蓮達多看一眼的，他都千方百計雙手奉上。”

秦驚羽好奇道：“那雲島不是有護島神鳥嗎，古島主不是男去不了，他們怎麼見面呢？”

容娜咬脣答道：“有時是瑪蓮達到蠻荒來，有時也親自接過去，有在，那神鳥就溫順可人，不敢造次。”

“他們在一起都做些什麼？嗯，那個，你有沒有捉在牀？”

容娜搖頭道：“他們關上房門單獨見面，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我不知道……”

秦驚羽無言喟嘆，古代版的《牽手》，實在是糾結！

心底有個疑問，口而出：“那個瑪蓮達，真的那麼？”

容娜看一眼，嘆氣道：“秦公子有所不知，瑪蓮達的模樣或許沒有漢家子那般緻纖細，但是那段眼神，還有那春意風，世間男子無人可以抵擋其魅力。”

燕兒聽得一笑，在旁話道：“這倒也難說，總會有例外的。”

秦驚羽也是點頭：“狼小子不用說，肯定過關；楊崢也算一個，還有雷牧歌，再想想……還有……”

燕兒扁了扁，等待半晌沒聽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滿面委屈：“我，難道不算麼？”

“去去去，你不算！”秦驚羽不耐揮手，朝容娜道，“那後來呢？”

“後來……”容娜眼神一黯，似是陷久遠的回憶當中，半晌才續道，“凌兒兩歲那年，他在島上發現一名平民子，容貌居然與瑪蓮達有三分相似，一時欣喜若狂，把娶進門來，做了側夫人。沒想到那子卻是個不甘人下的子，進門一年多沒生出子嗣，竟然對凌兒懷恨在心，趁人不備把凌兒帶去幽冥河邊，推進河中！”

秦驚羽輕啊一聲，又聽得冷笑道：“以爲人不知鬼不覺，卻不料有人遠遠在山上看見，悄悄向我稟報，凌兒被撈起來的時候只剩半口氣，還假惺惺來勸，我直接拔出島主腰間的佩刀，一刀捅進了的心窩……呵呵呵，你們說，我做得過分嗎？”

“不過分。”秦驚羽挑眉，瞇起眼道，“我要是你，我連同那胡娶親的古烏塵一起捅了。”

旁年瑟了下，似是想申辯什麼，被一眼瞪視回去。

“呵呵呵呵……”容娜又是一陣大笑，直笑得花枝，笑出了眼淚，“秦公子說話真是讓人喜歡，我也從來都沒覺得自己做錯了，可是還是被他廢去了正夫人之位，貶爲側室，要不是念及我孃家的支持，他指不定會要我的命——”

目轉回牀榻，眼波放，手掖下被角，慢慢將褶皺理順，又低低道：“正室如何，側室又如何，我心灰意懶，只想凌兒早日甦醒，我們母子倆平安度過此生，他思慕誰，喜誰，迎娶誰，都跟我沒關係。可是那一天，當我好不容易在古籍上找到那條解除幽冥之的法子，心想兩島關係甚好，此舉實在是小事一樁，於是興沖沖前去找他商量，他竟然派人將我關押起來，還惡狠狠說不準我離開這院子半步——”

說著，忽然掩面低喊道，“原來他早就知道，一直都知道這法子！可是瑪蓮達是他心目中聖潔高貴的神，別說是幾滴，就是一頭髮，他都是捨不得的……”

居然有這樣薄寡義的父親！

秦驚羽看著那牀榻上一不的孩兒，氣得一拍牀柱：“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

這拍打的聲音並不大，容娜卻聽得眼睛亮起，神采閃爍一陣，到最後，化作兩道利芒，滿目憤恨，咬牙切齒：“我先前念及夫妻之，不曾拂逆他，而是另謀解藥，但是凌兒弱，已經堅持不住了，可恨他還是不願去派人去求瑪蓮達的，哪怕只需要幾滴。他畢竟是島主，之又比我高，我沒法如願……”

說到此，聲音漸漸高了起來：“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當了公子的人質，自難保，公子的朋友也中了幽冥之，與凌兒同病相憐，而且我在門外聽到，公子一行前往雲……”

“所以，你就了心？”秦驚羽恍然大悟，原來找那醫師來診病，不見得真是爲了古烏塵，而是爲了確認衆人的癥狀，以便有機會與自己談合作條件。

“是，我還聽說，公子是天外奇人，有護寶劍，邊兩員大將也是武功不凡，不僅平安出地，就連大聖都不是公子對手。雲之行，我會全力協助，公子必定順利無虞，屆時還公子念在這告知真相的分，賜我凌兒一份解藥。”

天外奇人？

聽這傳言傳的，怎麼沒說三頭六臂，騰雲駕霧？

秦驚羽聽得好笑，朝攤手道：“古籍在哪裡，拿來我瞧瞧。”

容娜怔了下，起在櫃裡出一個布包，從中取出一冊通泛黃斑駁的竹簡奉上。

秦驚羽瞟了一眼，覺無異，拿在手中一陣翻閱，憑藉前世在那家舊書店打工的經驗，認定並無作假，確是一冊年份久遠不可追溯的古籍。

經容娜指點，翻到了那段文字，倒是寫得極其簡單含糊，只說中了幽冥之的人，須得飲下世代相傳的雲巫之，方能解除癥狀，恢復神智。

文字下，是數道深深的劃痕，似是被尖銳之劃過，還有著淡淡的，其中恨意痛意，可見一斑。

秦驚羽目在容娜禿禿的手指上脧過，將古籍收攏放下，心思稍轉，面關切。

“若是他日古島主得知我們如此對待他的心上人，只怕會連累到你，到時候你怎麼辦？”

“不會有那一天——”容娜咬了咬脣，目裡閃過一狠絕，“南島不可一日無主，只要我凌兒一醒，我便召集孃家勢力，立他爲新任島主，今後再沒人敢欺辱他！”言下之意，卻是趁機與古烏塵徹底決裂，默認其被扣爲人質繼續，從此任他自生自滅，不聞不問。

秦驚羽暗歎一聲，看來已經被古烏塵貶妻棄子的行爲傷了心，仇恨的種子已經生發芽，枝蔓纏繞覆蓋，如今只剩下一個空名，夫妻之然無存。

古烏塵，半生爲所，卻忽視了一件事：邊子容貌溫婉，亦有著剛烈如火的心——

“我不是貪重權勢之人，但是我願意爲我的孩兒放手一搏！”

好一個放手一搏……

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七彩水仙。

金谷蟲母蟲。

巫瑪蓮達之。

每一項目標，都關係到至親至之人，這雲島，勢在必行！

“好吧，我答應你，互助互利，。”

雙方將行程計劃談妥，就見眼前人影一晃，容娜淚盈盈，拜倒在地。

“請公子全，只要救得凌兒，容娜日後爲公子做牛做馬，亦心甘願！”

秦驚羽上前扶起，嘻嘻笑道：“不必客氣，到時候給我頒發一枚榮譽島民的勳章，能讓我隨時帶朋友前來參觀考察就。”

說話間，眸一閃，心底倒是有些想法，暗夜門人久居陸，海事經驗缺乏，送來島上學習提高，倒是很有必要。

眼見夜漸濃，當即與容娜道別，帶著燕兒步出門去。

穿過影昏暗的迴廊，一路疾走，聽得後有人嗓音委婉，低低在唱。

“蘆葦高，蘆葦長，

蘆花似雪雪茫茫。

葦最知風兒暴，

WWW★тTk Λn★C〇 葦葉最知雨兒狂。

蘆葦高，蘆葦長，

蘆葦裡捉迷藏。

隔風隔雨遙相，

不見兒郎催肝腸……”

這容娜竟有一副天生好嗓子，歌聲細細，餘音繞樑。

秦驚羽聽著歌謠，不由放慢腳步，眼底漸漸有了一溫熱。

心再狠，膽再大，始終是個可憐的人……

這腳步微滯，旁之人索也停下來，俊臉湊近，朝微微一笑。

“主子在想什麼，可是在打這南島的主意？”

“我在想——”

秦驚羽拖長尾音，看著那軒秀的眉眼，心底突然浮起一個想法，一時眉開眼笑：“我在想，在這島上給你討房夫人回去，讓你燕家後繼有人……”

燕兒眸加深，脣角扯：“什麼意思？”

“容娜廢了古烏塵之後，也就是自由之，年紀雖然比你大些，但姿還是不差，在島上又有份背景，那孩子也長得不壞，我見猶憐——”秦驚羽沒注意他眼底氤氳的慍意，越說越是興，一掌拍向他的肩膀。

“這買大送小的買賣，包賺不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