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回公司的路上有些堵。
地面遇通管制,商務車上高架沒多久就嵌車流中,彈不得。
幾位長居北京,早已習慣了天·朝令人窒息的通。繼續各玩各的手機,半點不見焦躁。
漸漸的,隨著堵車時間穩步增加,車流得嚴合。
高架上不時有被堵的車主焦躁不耐地鳴笛示意,吵得人心嗡嗡。
司機見狀,熄停車輛,下車去探問原因。
車一熄火,車空氣滯悶,沈千盞略開了道隙氣。
蘇瀾漪順著開的那道車窗往外看去,正對著一抹斜,余四溢,將整座北京籠在暖暖余暉之下,出幾分鋼鐵森林的金屬質。
放下手機,肘部支著車窗看向沈千盞:“盞盞。”
沈千盞應聲回頭。
蘇瀾漪似笑了笑,角拉開一個平的弧度:“你今年辛苦了。”
沈千盞挑眉,半點沒有對著老板時誠惶誠恐的恭敬,反而笑得三分邪氣:“你多給我發點獎金比說這些漂亮話實在。”
蘇瀾漪從包里出個致的煙盒,自己叼一,給沈千盞也遞了一支:“哪年紅包薄了?獎金也是一分沒你。外頭傳言我苛待你,都敢當著我的面挖你了。”
點上火,將打火機拋給沈千盞。
看沈千盞低頭攏著煙用打火機輕煙頭,移開眼,聲和商量:“向淺淺的事蘇暫給我匯報了,在我理之前你再找談談?”
沈千盞臉上沒幾分表,只眼皮跳了跳,問:“你打算怎麼理?”
“這小姑娘招人,我手里已經收到好幾份私下和別家公司接的照片了。這麼不聽話的藝人,留著也就只能當擺件,你說我怎麼理?”蘇瀾漪點了點煙頭,眼神冷淡地看著煙灰飄進車墊地毯里。
沈千盞清晰地看見眼里那一瞬如碾死螻蟻般的不屑和睥睨,說:“可惜我那個傻弟弟舍不得,覺得向淺淺是折在了他手里,我想來想去這件事也就你能手了。”
沒做聲,思考數秒后,蹙眉看了眼卷著煙紙的那簇火星,說:“我試試吧,人聽不聽我的我也沒數。”
有風卷著灰塵飄進來,車的談話聲一靜,等風停下來,蘇瀾漪說:“蘇暫以后還是留在你邊吧,他那點工作能力,也就適合給你打下手。”
沈千盞這回沒接話。
垂眸,狠狠了口煙,轉頭看向窗外。
——
接下來的幾天,沈千盞終于閑了下來。
雖說影視這一行業,沒個明確的淡旺季,節假日除了小職員也沒人多在意,但臨近元旦,還是適當地給完了任務指標的自家部門松了松。
喬昕還在盯合同。
前陣子和沈千盞在杭州談的劇本已經磨完了合同在走簽約流程,最近天天盯著對方經紀的微信等快遞單號。
年底盤賬,流程走慢了,怪麻煩的。
正盯著微信,沉寂了一個午休時間的工作群忽然熱鬧起來。
有運營部的同事艾特喬昕,問最近有沒有見過小蘇總。
蘇暫的辦公室和向淺淺工作室在同一樓層,原是為了方便蘇暫理向淺淺的工作事宜。但蘇暫是個天生坐不住的人,辦公室空間大了他嫌冷清,范圍小了嫌不夠展。
蘇瀾漪慣他,又是遷址又是換設計的,但就是留不住人。
他閑著沒事就往沈千盞的部門跑,千燈部找他理公事的同事幾次撲空后,也學聰明了,不是微信先通報就是直接去喬昕那逮人。
喬昕起初還抓狂,對著蘇暫明示暗示無效后,也就逆來順了。
但今天運營部的同事一問,忽然發現,已經好幾天沒見到過蘇暫了。
得到喬昕這個回答的運營部,七八舌地流起來。
同事a說:“剛看見向淺淺帶著律師來公司了,我給小蘇總打了電話,他也沒說現在在哪,只說馬上來,就把電話掛了。”
同事b:“前陣子公關部不是一直在熱搜,理黑料嗎,那時候有個帖子料,說淺淺在找下家,我還沒當回事,今天看來好像是真的?”
同事c:“合約不是還有好幾年嗎,這是打算違約?”
同事a接話:“不知,我前陣子就覺得我的小仙變了。結果,變故來得如此猝不及防。小蘇總剛才接電話時的那個聲音,憔悴又滄桑,一時也不知道該心疼哪個好。”
同事b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再次艾特喬昕:“盞姐跟小蘇總關系那麼好,你有聽到什麼風聲不?”
喬昕約覺得事有些離掌控,圓地敷衍了幾句,借口去打印文件,暫時,向沈千盞匯報。
沈千盞正巧接完蘇暫的電話,見喬昕進來,招招手:“你找明決核實下,不終歲明年的中國區品牌大使是不是給向淺淺了。”
喬昕傻眼:“明特助應該不管這個吧?”
沈千盞跟沒聽見似的,又補了一個任務:“順便再問問是哪家替向淺淺談的。”
喬昕抱著手機哦了聲,出去前,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淺淺是真的來解約的?”
沈千盞拎起咖啡杯準備出門:“先別問了,那邊回復了直接彈我微信。”
——
沈千盞到時,蘇暫還沒來,會議室里除了臨時接管向淺淺經紀事務的藝人經紀外,只剩向淺淺和的律師。
拎著咖啡杯,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姿態閑適地跟公園遛鳥的大爺沒什麼兩樣:“蘇暫和法務一會就到,兩位先坐。”
瞥了眼兩人面前空無一的長桌,敲敲桌子,提醒:“自家人也不能這麼怠慢啊,前臺接待呢?”
一句話,既釋放了善意,又掌握了主權,令事發突然尚有些茫然的臨時經紀瞬間清醒。
向淺淺看著沈千盞好一會,低頭摘下墨鏡,恭敬客氣地了一聲:“盞姐。”
沈千盞含笑,并未因領律師來就給什麼臉,邊喝拿鐵邊問:“怎麼了?跟蘇暫相不愉快?”
向淺淺瞥了眼千燈給換的臨時經紀,抿不語。
沈千盞意會,這是不服千燈的安排,覺得了不公平的冷落。
想了想,說:“這事如果還有余地,這人怎麼帶來的,你今天就怎麼帶回去。如果沒有,就當我這句話沒說過。”
向淺淺臉不太好,蒼白得像是許久沒有休息,臉頰出許病態的憔悴:“你不問問我的訴求嗎?”
“老實說,這不歸我管。”沈千盞笑了笑,聲音很淺:“我出現在這,全憑我們之前的誼。趁我在,還好說話,驚蘇總……就沒轉圜余地了。”
曲指輕彈了下面前的杯蓋,聲音又冷又沉:“你和千燈的合約還有幾年,千燈如果要跟你耗,一場司打個三年兩載的,公司耗得起你耗不起。當然,你有另外的機緣,我肯定不攔你飛升。”
沈千盞心里想的是,蘇暫應當與聊過,只是結局并未能皆大歡喜。這也是遲遲沒找向淺淺的原因,一人去意已決,挽留只是在做無用之功。
掌下手機輕震,沈千盞解鎖去看。
喬昕在微信里給發了條消息:“明特助說,文件遞到季總那后,被扔了。”
扔了?
喬昕小叭叭的,又發來一條:“就今早的事,明助理說文件能遞到季總那,基本部已經評估過,就差季總簽個字了。”
沈千盞瞄了眼坐在對面的向淺淺,心格外復雜。
清了清嗓子,說了句稍等,稍稍側,回喬昕:“有說原因嗎?”
懷疑是向淺淺上次那波拉著他上熱搜的作惹惱了季清和,這男人有多記仇沈千盞深有會。
瞧瞧每回對戰,哪次不是被季清和攻擊得無力反駁,躺平任嘲。
雖說這事不能怪向淺淺,也純屬被報復了,但向淺淺心不正也是板上釘釘。
喬昕回:“原因好像是……季總不喜歡?”
“明助理可能還不知道這個資源不是千燈在爭取,跟我說抱歉。還建議了一句……”
建議?
建議千燈簽藝人不要只看臉不看品德麼?
喬昕瑟瑟發抖地回道:“建議千燈可以照你這樣多簽幾個,季總應該看著能徇私。”
沈千盞:“???”
哦,那真是多謝季總賞識了。
放下手機后,沈千盞往后倚住椅背,沒事人一樣對向淺淺笑得和煦又溫暖:“不終歲的代言和獻禮劇的一資源對你來說,這麼重要?”
向淺淺臉微變:“你調查我?”
“還真不是。”沈千盞雙手十,聲線冷清:“你和別家接的照片,一直有人往蘇總那寄,公司想不知道也難。”
沈千盞唔了聲,問:“你得罪人了,知道嗎?”
——
蘇暫到公司時,向淺淺已經被沈千盞先打發走了。
回想起一小時前,蘇暫在電話里聲音艱地求幫忙,千萬不能讓蘇瀾漪直接手時的狼狽樣,微抬了抬下,示意他先進來坐。
從桌肚里掏出面小鏡子,左右照了照。
蘇暫本來心惡劣到快世獨立了,冷不丁瞧見這一幕,一口郁氣卡在間,險些嗝屁。他敲敲桌子,提醒:“自能不能注意場合?”
沈千盞不以為意:“注意的啊,這里又沒別人。”
旋出口紅往上補了補:“季清和沒批向淺淺的那份文件,還建議千燈可以照我這樣的多簽幾個藝人。”抿了抿,看著鏡中完駕馭住烈焰紅的自己,支著下沖蘇暫眨了眨眼:“我難得和季清和看法一致。”
蘇暫翻了個白眼,他覺得天大的事到了沈千盞這,都跟一縷青煙一樣,沒機會讓他變得深沉穩重。
他往椅子上一攤,嘲諷:“盞姐,你知道照你這個標準簽有多難嗎?”
蘇暫上下打量了一眼,說:“臉長得像的好找,這材可能不太好。人造的前期投資估計就高昂的,而且你的風不在皮相骨相,就那顆閱盡千帆不改初衷的心一般人就很難有。”
他似沒到沈千盞磨刀霍霍的殺氣,繼續補充:“一個人的質、層次和閱歷,來源于遇見過什麼品質的男人。就跟一般牛在圈里嚼著沒勁的干草,頭頂棚,地頂草,普通飼養。有品質的牛在新西蘭的大草原,聽著音樂被人按的道理一樣。你這種心飼養的人,找不出第二個。”
沈千盞一猶豫都沒有,直接將手里的小鏡子扔過去。似嫌這樣還不夠解氣,手邊能逮到的除了口紅,能扔都扔了。
你才心飼養,你全家都心飼養。
蘇暫被打得鼻青臉腫,既不敢告狀也不敢反抗,還要乖乖收拾滿地殘局。
他將所有東西各歸各位,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討好沈千盞:“盞姐,你看你罵也罵了,氣也撒了,能不能幫我約一下季總,我了解下淺淺是跟哪家公司達協議了。”
沈千盞冷哼:“還不死心,想留?平時也沒見你這麼有責任心啊。”
蘇暫惆悵:“好歹是我帶的第一個藝人,我為喝過酒買過醉過拳頭,付出的誼豈是你能懂的?事鬧這樣,留下來意義也不大,我就是想知道下家能不能對好。”
沈千盞嫌棄撇,上罵他不爭氣,但到底心,給季清和發了條微信。
合作后的初次聯系,力求可無害令狗男人無力抵抗:“季總,在不在?有事相求呀~”發完文字,挑了挑表包,發了個超萌的狗子拜托圖。
仿佛住在微信的狗男人秒回道:“上次你可不是這麼求的。”
這能相提并論?
沈千盞:“……”中指。
作者有話要說:日后多指教第一式:比中指。
明天試試解鎖第二式。
有你想要的姿勢嗎?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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