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以西,別西卜王國。
這裡是薔薇王室的統治地,亦是紅蘋果教會的發源地,哪怕現在已是寒冬時節,全國各地都能看到盛開的玫瑰。
不論上流人士,還是底層平民,都對薔薇花有著強烈的喜,這流傳於脈,源自於文化、風俗與信仰,是在數千年甚至更漫長的時間裡,沉澱下來的結果。
位於王國北部,雪狐公爵領的中央,坐落著一間豪奢卻古老的依山別墅,碩大的褚紅建築羣遍佈山腰,尖塔形風格的高牆外,長滿了鮮紅又旺盛的薔薇花。
這裡居住著領主霍爾姆公爵一家。
別墅位於高,可以輕易俯瞰整個城鎮,而這裡,彷彿與世隔絕,領民們沒有資格踏足,而公爵一家亦不會隨意下山進城。
今天是個神聖的日子,因爲公爵夫人生產了。
清晨九點四十五分,一個嬰呱呱墜地。
嬰孩的啼哭響徹了別墅,可詭異的是,沒有急迫的腳步,沒有歡呼,甚至沒有正常的談聲。
冷清到死寂的別墅,唯有一聲聲啼哭。
哇——
哇——
聲音在迴盪,彷彿預示著什麼,就連別墅四周的薔薇花,都伴隨著哭聲搖曳。
別墅廳堂,正常的傢俱統統被搬離,留下一片極爲寬敞的空地,中央,是由鮮刻畫的複雜法陣,上方擺放著一張牀和一個搖籃,啼哭聲便是從搖籃裡傳出。
只不過牀上所躺著的公爵夫人,卻是死去多時。一襲白,腹部被鮮染紅,宛如雪地上綻開的一朵薔薇……那雙眼始終保持著睜開的狀態,琥珀的眸子擴散空,唯獨角仍舊掛著詭異又虔誠的微笑。
一位穿戴正式紅禮服,頭戴斜邊缺角帽的男人,雙膝跪地,朝著搖籃叩拜。
他的左手捧著一本敞開的《玫瑰聖經》,右手拿著一支紅玫瑰,裡唸叨著教義與恩賜,神狂熱,眼神堅定。
這正是別墅,乃至整個雪狐領的主人,霍爾姆公爵。
在他後,數十個紅袍神父整齊肅穆跪下,靜默低頭,不敢注視搖籃。
更遠,則是麻麻的修道士,擁卻不混地跪在地上,幾乎將整個別墅都要堆滿。
很快,所有人都跟隨著霍爾姆公爵,齊聲念出了一句又一句的禱告語:
“神說,飢是人之本,吞食是順從本心……”
“神說,乃人之源,壯大爲生命延續……”
“神說,疾病不過必經之途,吾等需要承考驗……”
不知爲何,忽然有人落淚。
彷彿與神同,被痛苦所染。
所有人的聲音逐漸高漲,幾乎震耳聾。狂熱虔誠的氛圍,充斥著整棟別墅。
“薔薇神國裡的忠誠園丁,猩紅祭典上的收之男……偉大的多米普爾尼斯,吾等恭迎您之復甦,爲您之降生獻上祭禮!”
噌!
噌噌!
每一位紅袍修道士都從懷裡掏出了一把尖刀,毫不猶豫地刺進了自己的左,穿心臟。
滾燙的,肆意流淌。
神父們則生生扯下了自己的腦袋,伴隨著痛苦與淚流的扭曲表,雙手捧著頭,向搖籃高舉。
霍爾姆公爵對邊的一切置若罔聞,他將玫瑰花夾在了聖經之中,又將聖經隨手放下,接著用力叩拜。
咚!
咚!!
腦袋重重砸在地板上,額頭磕出來,也無於衷……直至滿臉是,霍爾姆公爵纔在幸福的笑容裡昏迷過去。
呱呱啼哭又持續了良久,這才戛然而止。
別墅又重回了死寂。
只不過玫瑰花香中,瀰漫著濃郁的腥。
*
*
*
“傑克大人,這是您所需的報資料。”
房間,無面侍者鄭重地將一沓封的文件放到了桌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議長親自去往了別西卜王國進行調查,報可信度極高,祂還讓我轉達您,一切順利。”
“謝謝。”
陳侖點點頭,將兩枚金磅放到了它的托盤上。
待無面侍者禮畢告退,他這才拆開了文件牛皮紙,仔細地翻閱起來。
這是他調用慷慨議會的力量,乃至讓阿茲吉爾羅議長親自出馬,才收集到的重要報。
關於終末之蛹的報。
文件上,是議長親手書寫的文字,行雲流水的黑字跡,詳細記錄了這個教組織的去向,以及現今所的位置。
終末之蛹現任首領名爲艾爾西,一位序列四【食罪者】,新晉的聖者……此人雖爲,但行爲舉止乃至取向,都更偏向男,同時,祂是徹徹底底的黯淡士狂信徒。
當初在戰役結束後,終末之蛹同樣遭到了帝國的清算,這個組織的規模本就不大,經歷一番戰後,員所剩無幾。
最後首領艾爾西帶領著數十位殘部,跟隨紅蘋果教會一同撤離了帝國境,輾轉去往了別西卜王國。
現在,終末之蛹的據點,就藏匿在王國東部,靠近帝國新邦的邊境地帶……但是據議長記錄的報,薔薇王室似乎聯繫上了艾爾西,打算收編這勢力。
雖然終末之蛹現在只剩些歪瓜裂棗,中序列員都不足五指之數,但首領艾爾西是位實打實的高位聖者,薔薇王室會看上他們也不足爲奇。
‘這個艾爾西,竟然會和薔薇王室扯上關係?黯淡士與薔薇夫人並不對付,按理說,信奉這兩位神祇的兩勢力,應該敵對纔是……’
陳侖平靜思索,旋即搖搖頭。
‘之前紅災肆之時,雙方就有所合作,也難怪黯淡士不喜歡這羣信徒,甚至是厭惡……不過我要利用的,就是這厭惡。’
他心想著,默唸了一聲迷藏,手中憑空出現了那支象牙白鋼筆,旋即在空白的稿紙上書寫起來。
沙沙……
華麗的黑花字,落於紙上,很快就書寫出一段段的容,但這些並不是陳侖的“劇本”,而是“素材”,他收集報,便是爲了正式落筆前的準備。
菲利普霍華德是陳侖的宿敵,同時也是他的良師益友,“教”會了他很多東西……回顧霍華德曾玩弄過的詭計,陳侖剝繭後發現,撥命運需要注意每一個細節,只要利用得當,或許其中某個微不足道的巧合,就極有可能引起巨大的波瀾,從而掀起海嘯。
‘數十年前,因公的怒,黯淡士曾親手殺死了多米普爾尼斯,以及數位十核大主教……按理說,多米普爾尼斯最恨之人,必然是黯淡士!’
陳侖停下鋼筆,雙眼深邃。
‘但是想讓黯淡士局,難之又難,稍有不慎恐怕還會引火燒……我要做的,是儘量於幕後,最多隻讓化出手引導,而終末之蛹是顆不錯的棋子,說不定能有所效……’
*
*
*
三天後。
雪狐公爵領的山間別墅。
在褚紅高牆之,十數名僕正安靜乖巧地在花園中修剪枝葉,今日無雪,天氣明,很適合清理別墅的雜環境。
不遠的花園中,盛開著滿滿的白玫瑰。
一個穿鵝黃碎花洋,頭戴搭幫的金髮孩正靜靜坐在高椅上,手裡捧著個娃娃。
便是霍爾姆大公之,多米,現已長了十歲左右的可模樣,白皙皮,睫很長,以及一雙薔薇王室特有的紅眼睛。
“偉大的多米,請您降下旨意。”
霍爾姆公爵,孩的父親正跪在地上,一臉狂熱地說道。
在他側,還有十數名別墅的管事傭人,同樣匍匐在地,默不作聲。
孩多米彷彿若無骨般躺靠在椅子上,雙眼閉歪斜著腦袋,同時,用臉輕輕磨蹭著手裡的娃娃,臉上出陶醉的神,緻小巧的五,宛如藝品。
沒有說話,如此過了半晌。
霍爾姆公爵見狀,心中莫名涌起了一緒,雙眼之中同樣流出陶醉迷離,就連一旁的管事僕人們都紛紛仰起頭來,怔怔地凝視著孩。
公爵緩緩站起,走到了兒的面前,他悄然出了手,抖著期盼著,溫地了一下那細的臉蛋。
口中親切地呼喚了一句:
“多米……”
下一秒。
霍爾姆公爵睜大了雙眼,張開。
他看到自己的手指如薔薇一般綻放。
指甲皮裂開,落,層層疊疊,指骨宛如花蕊屹立,皮則盛開。公爵的不聽他的使喚,“之花”從手指一直蔓延,手掌、手腕、小臂乃至肩膀……
最終,霍爾姆公爵化作了一朵薔薇,在原地盛放……管事與僕人們幾乎是不控制地,一窩蜂地撲了上去,將公爵吃了個乾淨。
十幾個人吃飽喝足,臉上流出滿足且陶醉的神,隨之,自己的也悄然綻放薔薇花。
場面腥詭異,不遠的僕們如視無睹,仍然在修剪著花枝……
這時,一陣腳步穿過花園小徑。
這是一羣穿暗紅長袍的教會人士,爲首之人,是一位,那一頭鮮紅的長髮尤爲醒目。
他們徑直進了花園。
紅髮人輕輕瞥了眼地上綻放的薔薇,清楚地知道,薔薇王曼斯菲爾德的遠方堂弟,霍爾姆菲爾德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但人毫不在乎,只是緩緩走到了金髮孩的面前,彎下腰,溫且憐地說:
“哥哥,依莎來看您了,今天還要梳頭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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