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歲評第二日已閉。
林府之歡歌笑語。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這慶功酒宴上已不知多人重復了這一句相同的詩。
夜已深沉,酒桌上的世家公子們熱不減,回味著詩中妙味,興之余也會喊一聲。
小園小亭之中,無數人向林大爺敬酒,無一不是驚愕于林爺在小歲評上的彩表現。
更是力挽狂瀾保住了世家面,縱有羨艷之人,卻在此刻也是面帶喜悅,唯恐了自己的恭維。
不僅是林尋,凡林家子弟俱敢榮焉,各個面帶笑意,今夜怕是要喝個天昏地暗了。
林尋作為今日主角,自然是在人群之中,著人生中從未有過的吹捧。
混了這麼多年,頭一次用自己的才華贏得他們的尊重,整個心都是飄飄然。
當下已有七分醉意,但卻不敢毫懈怠,因自己需得時刻謹記,今日的視作并非出自自己之手,而是假借他人。
他定要守口如瓶,不能泄半點兒,萬不可將今日贏得的才名給親手毀了。
而林府之外,寒士相聚,一副衰樣。
今日小歲評所發生之事早已被外界所知。
被他們親手推選出來的兩人,一個被氣得當場吐,一個不知廉恥投靠了林家,還了林家的門生,這是何其諷刺的事?!
更令人抬不起頭的,則是林家的紈绔爺靠著兩首詩力群雄,讓所有心高氣傲的寒士都閉了。
論詩才,無一人能及林家爺之萬一。
一首如夢令,一首月下獨酌,正在以超乎人們所想的速度傳播,當夜就已經傳出了邙縣。
而小歲評所用的酒也乘著這席卷之風了談資之外必不可的陪襯。
不到半日時間,夏家酒莊的存酒銷售一空,都是各地來的文人想要帶回家鄉,要把今日的酒和今日之事傳給家鄉學子。
夏家掌家小姐欣喜異常,當夜就要來拜訪林家姑爺,卻被拒之門外。
白宋自牢里出來,第一時間就被帶到了林老爺的書房之中。
書房之,只有林家夫婦,以及林香兒和丫鬟小翠。
與一墻之隔的后園相比,書房的氣氛則稍顯沉重。
林庭正坐著,手里拿著一張紙,擰眉小聲念著: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醒。
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簡答兩句,香兒便是一臉驚看向的白宋。
無人說話,又聽同坐的林母小聲念著:
“日日深杯酒滿,朝朝小圃花開。
自歌自舞自開懷,無拘無束無礙。
嘖嘖,極的詩作啊。老爺,您看這還有一句。
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哎呀,聞所未聞啊。”
林庭正深吸一口氣,正看向白宋:“這些詩作意境不一,風格不一,寫法不一,難道都是出自你一人之手?”
這是問題的關鍵!
自家兒子在問之下承認了問題所在。
這些寫著妙詩作的紙張是小翠給的。
而小翠又說是白宋給的。
現在林庭正要聽聽,這個白宋又要說是誰給的。
無論如何,他都要知道詩出何人。
今日林家風無限,來日若詩作主上門。
林家今日有多風,來日林家就會有多凄慘。
白宋笑了笑:“林老爺,難道您真以為都是的出自我之手?”
“不然呢?”林庭正微微皺眉。
“實不相瞞,這些詩都是我借用別人的詩作。”
“別人的?”林庭正眉頭皺得更,“你可知假借他人之作是何等罪名?你知不知道如此會讓林家陷何等境地?”
“雖是借別人之作,但卻絕不會有人來拆穿。”
“你為何如此篤定?”
“因詩作乃我夢中所得。”
“夢中?!”
對此虛無縹緲之事,林庭正顯然不是很信。
“若林老爺實在不信,那我也沒有辦法。如此,林老爺也可當那些詩作就是出自我手。”
林庭正看了看夫人,林母也是皺眉,小聲說著:“老爺,此事雖是虛無縹緲,但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解釋?如今天下人已把那兩首作品當出自尋兒之口,我們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林庭正點點頭,知道事不能再有變故,即便心有懷疑,也不想再繼續深究。
輕輕的,林庭正將紙放在了燭臺上,看著那幾張寫著詩作的紙化作灰燼。
“除了這幾首,你在夢中可還有夢到其他詩作?”
“當然還有。我在夢中尋得一書,名曰《唐詩三百首》。其中盡是驚世佳作,被我一一記腦中。林老爺若是不信,我再隨口念兩首來。”
“罷了罷了……”林庭正擺擺手打斷,“老夫并不在意你能作詩多,而是……”
“而是不能讓世人知曉林尋的兩首詩是出自別人?”
林庭正嚴肅地點點頭。
“放心,我只求能與香兒名正言順地生活的,別的我都不在意。”
聽罷,香兒目閃,緩緩地往白宋邊走了兩步,靠得更了。
“爹……白宋他不是言而無信之人。”
林庭正心有不甘,卻是無能為力,還是點點頭,揮揮手道:“你們去吧。”
……
“小翠,去給姑爺準備熱水,這一臭烘烘的,該好好洗洗了。”
一出門,香兒便急急你安排道。
小翠應了一聲,先一步跑去廚房吩咐。
能從牢里出來,白宋自然是開心的,看著香兒那俏的模樣,有種小別勝新婚的興,想要過去抱抱,可自己都能聞到上的臭味兒,覺有些唐突,最后還是只有并肩而走。
香兒看著白宋,忍了許久又才問道:“那些詩真不是你所作?”
“怎麼?不相信我的話?”
“倒也不是,只是覺得……那些詩似是出自你之手。”
“為何如此覺得。”
“相久了,越發覺著你這人與常人不同。”
“哈哈哈……”白宋大笑,有些得意。
林香兒立即提醒:“這可不是贊許,你可不能得意忘形。尤其是以后不可隨意招惹是非!”
“是是是……謹遵夫人之命。”
小翠打了水來,送到柴房,剩下的都給白。
白習慣了給哥哥澡。
白宋也習慣了妹妹守在澡盆子邊上。
兄妹二人幾日不見,有著說不完的話。
乘著洗澡的功夫,說點兒閑話,便把幾日的牢獄之災給忘得干凈了。
……
對士族而言,今夜無眠。
對白宋而言,今夜一如往日。
一夢之后,又是一日晴天。
結束了監牢生活,白宋的日子看似要歸于尋常。
一早,小翠就送來了消息。
說是今日各家士族子弟相邀游山,問白宋去不去。
白宋當然是要去的。
前兩日已經錯過了小歲評,今日不論如何都要看看這些世家子弟的生活。
兩日的書評已經結束,第三日就是游玩輕松的日子,只有各家的年輕子弟參與,沒有各家的長輩。
年輕人期待小歲評,無非就是期待第三日的嬉鬧。
這也是世家之間相互流,促進的機會。
各家小姐也會出席其中,尤其是那些未婚的姑娘,尤其到追捧。
一大早,世家的隊伍已在林府門口等候。
小翠跑著出來,嚷著說:“小姐,姑爺說他也要去。”
小妮子枝大葉,沒注意場合,聲音也較大,頓時引來了一眾目。
“姑爺……”
“就是那個寒門贅婿?”
“是那個把鄭家爺打了的寒門贅婿嗎?”
“他不是應該被關在牢里嗎?這麼快就放出來了?”
“林家爺在小歲評上揚名,林家的贅婿也跟著不給鄭家面子了?”
“所謂一人得道犬升天,如是而已。”
周圍議論紛紛,香兒急將小翠拉到了邊,低了聲音道:“你干什麼?誰你去問他的?”
小翠可憐,噘著:“小姐,不是說大家都可以去的嗎?姑爺怎麼就不能去了……”
香兒眉頭皺,心說把白宋放出來是私下進行的,白宋行事應該低調,這時候就不該拋頭面。
香兒本沒打算讓白宋一起,沒想到這丫鬟去多了一。
沒等香兒反應過來,白宋已經收拾干凈出來了。
“香兒,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一個聲音,目朝著白宋聚攏。
香兒有些心虛,臉蛋兒微紅。
白宋倒是不懼,泰然自若,理了理自己的裳,用學來的禮儀朝著周圍人一一拱手。
白宋的作雖不標準,好在淡定自若,沒有失了面。
如此,香兒心中稍安,趕追到了白宋邊:“今日游山,你當真要去?”
“為什麼不去?”
“額……”林香兒一頓,一臉無奈。
“香兒,快上車來。”
后方馬車上,鄭涼秋掀開車簾,喊著香兒。
香兒回頭一看,點點頭,才對白宋道:“那……那你跟著隊伍,千萬別惹事了。”
“去吧去吧,你相公我是文明人,不會惹事。”
香兒白了他一眼,心說你惹得事兒還嗎?
“小翠,你就跟著姑爺,盯了他,知道不。”
“嗯!”小翠歡喜地點頭。
香兒這才上了馬車。
“出發小青山梅園莊。”
不知誰喊了一聲,一對數十人開始出發。
小姐們都坐在車里,各家爺都騎著馬。
唯獨這林家贅婿兩條站著,沒有搭載的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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