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并不是個好天氣。
除了一早晨昏替的時候,天空瀉出過幾縷霞,之后的太,整個上午都躲在厚厚的云層里。
到了中午,更是刮起一陣兇猛的黃大風。
整個世界仿佛末日廢土,天地間一片昏暗,到都是黃塵,三丈之外幾乎不可視人。
若是出門,無數比塵埃大不了多的黃沙,必會劈頭蓋臉往上撲,不消半個時辰,便能令一個人徹底變灰人。
至于呼吸,那便更恐怖了,渾濁的空氣足以令人窒息。
總之,這樣的鬼天氣,如非必要,絕對不會有人想要出去。
人們大多躲在屋,閉門窗,忐忑不安地祈禱大風早些停歇。
“郝公公,那邊的門還沒關……郝公公,里面的窗戶也得關上……郝公公,樓上還有窗戶開著……”
一樓廳中,郝富貴在秋蘭的指揮下,沿著樓梯跑上跑下,忙得哼哧哼哧滿頭大汗。
小侍則亭亭立于楚嬴的書桌前,邊發號施令,邊將素白纖細的手指持一枚香墨,在硯池里左三圈,右三圈,磨啊磨啊……
這般悠閑寫意,與腳不沾地的胖太監形鮮明對比。
坐在書桌前的楚嬴幾次將瞧了又瞧,倏忽嘆了口氣,擱下筆,拿出主人的架勢和口吻:
“秋蘭啊,本宮必須得批評批評你,你說你有指揮富貴的工夫,還不如幫他一起關上門窗,兩人一起,早干完了。”
小侍早已他的,并不當一回事,勾了狹長的眼角睨了他一眼,撇撇小:
“殿下說得容易,風那麼大,奴婢可沒那個力氣。”
秋蘭也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見識這種黃風,太嚇人了,可不想靠近,讓沙子將自己細的皮,打磨一片糙的砂紙。
對于天生的子來說,那是比黃風更可怕的噩夢。
楚嬴哪知道在想這些,很不識趣地來了句:“關個窗戶而已,有手就行,能需要多大力氣?”
“殿下沒看到奴婢手上沒空麼?”秋蘭紅微翹,迤邐的眼尾幽幽瀉出一縷不爽。
“你這沒空?”
楚嬴低頭著盈滿墨的硯臺,忍不住扯了扯角,再磨下去,墨就要溢出來了。
“沒空就是沒空。”
秋蘭抬起圓潤晶瑩的下,仿佛沒看到一般,依舊在硯池里左邊畫條龍,右邊畫彩虹。
就好像磨墨這件事,便是當前最要的任務,決計不能停止。
“你……你還有理了?”
楚嬴氣抖冷,他還沒見過懶得這麼理直氣壯的,這妞如今真是越來越囂張了啊。
都說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如今看來,前人誠不欺我也!
你不聽本宮的是嗎,好,本宮今天就拿出看家本領,讓你從此懂得上下尊卑。
楚嬴起看著小侍,擼了擼袖子,出兩截壯的手臂:“看樣子,本宮今天有必要好好教育教育你。”
小侍手一,硯池中起微瀾:“殿下你……你想干什麼?”
“干什麼?嘿嘿,你覺得本宮會干什麼?”
楚嬴十指扣在一起,緩緩俯下去,惻惻笑得一臉邪惡。
秋蘭剔的小臉迅速竄起兩道紅暈,手指驚慌之下,再也拿不住墨錠。
兩手反撐住桌沿,一點一點朝后倒去,求饒般搖了搖頭:“殿殿……殿下,不要……”
“現在才知道害怕,晚了,本宮今天必須得殺儆猴。”
楚嬴悍然出手,一把將秋蘭拉起來,炙熱地鼻息幾乎噴到對方臉上,不依不饒道:
“跟著本宮念,弟子規,圣人訓,首孝悌,次謹信……父母呼,應勿緩,父母命,行勿懶,父母教,須敬聽……”
小侍輕微的掙扎瞬間消失,呆他片刻,小臉上出五分放松,三分,還帶著二分嗔怒:
“殿下,你說的教育,就是教奴婢這個?”
“不然呢,這可是本宮新編的弟子規,全文上千言,怕了沒?”
楚嬴比了比拳頭,嘿笑道:“跟著本宮念,記了再默寫十遍,讓你驗一下萬更的痛苦,若是寫不完,嘿嘿!”
“……”
秋蘭怔了怔,無所適從的表。
水靈漆黑的眼珠忽爾轉,四下瞅了瞅,忽然輕“呀”一聲,仿佛有什麼不得了的發現:
“原來奴婢已經為殿下磨好墨了,太好了,看來這里暫時用不上奴婢了,奴婢這就上樓去,看看郝公公窗戶關好沒……”
說完不去看楚嬴表,轉逃,卻被楚嬴手截住:“不許岔開話題,弟子規還沒背呢。”
“奴婢覺得還是正事要,不如這樣吧,殿下將這弟子規默在紙上,奴婢得空了再來學習,如何?”
秋蘭回頭矜持一笑,尖著指尖將楚嬴的手臂挪開,逃也似的上了樓梯。
“你……忘了本宮剛才講的,父母教,須敬聽?所謂君者父母也,本宮便是你的父……你,你走那麼快干嗎?”
楚嬴越說,秋蘭逃得越快,眨眼就沒了人影,獨留他無限惆悵地角搐。
好容易結束苦力的郝富貴,瞅著這個表現的好機會,勁頭又上來了,忙屁顛顛上來安道:
“殿下,您不要責怪秋蘭姑娘,正所謂能者多勞,奴婢強力壯,勞累一點也無妨的,何必讓一個姑娘家家這委屈。”
你倒會裝好人……楚嬴斜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本宮讓人替你分擔還有錯了?”
“奴婢……奴婢可沒有這個意思。”
郝富貴一愣,忙為楚嬴放好椅子,又接著添好茶水,一臉討好地笑:
“殿下請坐,坐……奴婢是說,秋蘭畢竟還是個小姑娘,皮,這種沙塵天的確不宜接外界,真有啥事,給奴婢辦就行了。”
楚嬴哦了聲,點頭贊許道:“不錯,難得你有這種替他人著想的覺悟,這是高尚的品德,本宮甚是欣。”
“呵呵,本就是應該的,多謝殿下夸獎。”
總算在領導面前好好表現了一回,郝富貴仿佛了一盤馬殺,從頭爽到腳,臉上笑一朵花。
卻見楚嬴端起茶杯在手中轉了轉,似想到什麼,神一:
“對了,本宮忽然記起,周大人臨走時,托我照顧他的海棠,這花弱的很,可不得風沙,不如……你去衙門走一趟,畢竟能者多勞嘛。”
“……”
郝富貴臉上了幾。
這麼大的沙塵暴,讓自己一路跑到衙門,殿下哪是在拜托,分明是在打臉啊!
他急得抓耳撓腮,正想找個借口推,門外忽然傳進來一個悉的嗓音:
“殿下,來回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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