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是爛大街的那些幾兩銀子一個的簪子？”

衙衛百口莫辯，只能梗著脖子道：“我沒有竊你們的東西！”

豪紳冷笑一聲，大聲朝眾人道：“你們瞧瞧，可笑不可笑？明明被抓個正著，竟然還敢狡辯？”

眾位豪紳頓時紛紛揚揚鬧了起來。

“大人，可萬不能包庇這等人，竊不，竟然還如此狡辯，實屬可惡！”

“沒錯！哪怕是衙衛也不能如此行事！”

“還請大人為我們主持公道！若是府衙盡是這些衙衛，我們這些老百姓，怎能安心？”

衛良想要為衙衛辯解兩句，可看著群雄激憤的豪紳，他一時吶吶無言。

他們完全不占理，“人證證”俱在，他們所言任何，都只會為他們口中的把柄。

趙晉目沉冷，這是一場局。

那個玉簪子，只怕是特意丟在那里，就是為了令那些貪小便宜的衙衛上當。

財帛人心，總有人會忍不住，這是一場，他們必輸的局。

趙晉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此事各執一詞，尚未能斷定。”

話音剛落，那些豪紳不滿地大聲道：“大人，你該不會是想要包庇自己人吧？”

“本何時說過，他無罪？”趙晉一字一頓，冷聲道。

方才說話的豪紳頓時不敢再言，其余人互相對視一眼，心道：若是得太，反而適得其反。

“將人暫且收監，待事明朗后，再行斷案。”

言罷，趙晉沒有再留下，甩袖轉離開。

這已經是他能為衙衛爭取到，目前最好的置。

哪怕他們再不愿，那名衙衛也只能被帶下去。

衛良快步跟上趙晉。

“大人。”

在趙晉快要邁書房時，衛良喚道。

趙晉步伐未停，只是道：“進來吧。”

“大人，我！”一進去，衛良忍不住開口，話在口中吐出一半，又生生收住。

趙晉抬頭，看見衛良臉上盡是不忿、委屈、不滿與不知所措。

“衛良。”趙晉的聲音沒有了往日的溫度，“既然選擇了這條路，要與這些豪紳斗，這些手段，已然是輕的。”

這甚至只能算是警告，待遇上那些朝廷高，那些人的手段，更臟。

“你要往上爬，那就要做好心理準備，沒有人有這個閑空，次次照顧你的緒。”

衛良的臉瞬間漲紅，“下，下……”

趙晉卻不愿再與他多言，直接道：“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此時是該不忿那些人的栽贓陷害，還是該做其余的事。”

直接被趕出書房，衛良神有些茫然，又有些愧。

其余的事？

突然被人擺了一道，趙晉心里也是頗為不痛快。

“豪紳。”趙晉低聲喃喃道：“希你們之后，還能像如今這樣，笑得暢快吧。”

銳利的眸子愈發冷厲。

夜。

趙晉決定前去監牢瞧一瞧今日被關進牢獄中的衙衛。

當他來到時，對方正頹廢地靠坐在墻邊。

牢房門口的靜引起他的注意，衙衛抬頭一看，兩只眼睛瞬間睜大。

“大人？”

衙衛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來到趙晉面前，“屬下參見大人！”

“起來吧。”趙晉淺淺嘆息一聲。

衙衛起后，咬著牙，“大人，屬下真的沒有盜竊！”

“本知道。”

聞言，衙衛猛地抬起頭，錯愕不已，“大人？那你為何還……”

“你以為，當時你能說清楚嗎？”趙晉不答反問。

衙衛瞬間又垂下腦袋，“不能。”

哪怕他不承認，也無法，因為“人證證”俱在。

“日后莫要再貪這些小便宜了。”

畢竟是自己的人，如今還人冤枉，趙晉語氣放緩了些，叮囑道：“別胡思想，你沒有盜竊，本會想辦法還你一個清白。”

衙衛未曾料到，自己已經淪落到如此地步，郡守大人還愿意想法子救他。

原本趙晉還特意下來見他，已經讓衙衛寵若驚。

須知，整件事，雖然是府衙與豪紳的博弈，可自己落到此田地，還是因為他貪小便宜。

而且，現在大人還要為他洗清冤屈。

衙衛心中一片煨燙，熱得整個人都有些難。

高大的男人頓時紅了眼眶，“大人，小人以后，就算看見地上有錠金子，都絕對不撿了。”

趙晉搖頭失笑，囑咐道：“莫要胡思想，先暫時在這里住吧。”

“好！”如果剛剛被逮捕進來的衙衛還有一不滿，如今卻是完全沒有了。

趙晉一回到書房，就見衛良守在書房門口。

乍然見到趙晉，哪怕衛良來前已經做足了心里準備，卻仍然有一些尷尬與愧。

回去后，他已然想明白，初時他那番緒，在這等要時刻，有多麼不可取。

“想通了？”趙晉掃了他一眼，問道。

衛良臉有些漲紅，卻仍然用力點頭，“想通了。”

“那就進來吧。”

一進書房，趙晉靠在椅背上，目投向衛良，“說說吧，如今有什麼想法？”

“大人，那些豪紳的賬本已經完全收集起來。”衛良正道：“下用這些賬本，那些豪紳就范。”

“主意不錯，然后呢？”

衛良咬咬牙，繼續道：“下準備先一點風聲給他們，讓那些豪紳惶恐不安，迫他們在衙衛這事上松口，再挾持賬本，迫使他們為我們所用。”

“那些作犯科之徒，斷不能要。”

趙晉寧可人手不夠，亦不會要這等惡徒。

“這是自然。”衛良同樣嫉惡如仇，眼里容不下這些人。

趙晉沉了一下，“你的法子是不錯的，但是這些賬本，有更好的法子。”

“大人指的是？”

趙晉笑了，眼中帶著狡黠，“彼時你與我同去，便知曉了。”

衛良不明所以，只能應下。

“你先下去吧。”趙晉揮了揮手。

待衛良離開后，趙晉的視線下移，落在桌案上的一份文書上。

修長的指尖點在紙上，挲了幾下。

上書：明日云州豪紳聚集，迎客樓。

“明日便瞧瞧，誰更勝一籌。”趙晉眼中帶笑，卻沒有半點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