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梁仟尋了好一些煉丹師，約莫十來個人。

“大人。”

梁仟將自己挑選出來的，煉丹師的負責人，帶來府衙見趙晉。

“你挑的人選是他？”趙晉靠著椅子，雙手放在腹前，星眸略有幾分凌厲，打量著眼前的這位煉丹師。

為了避人耳目，并未著道袍，而是普通的灰白長袍。

長袍洗得有些發舊，倒還算干凈整潔，只是不知是否因為長袍寬大，形顯得有些消瘦。

煉丹師的年歲不算大，趙晉瞧著，估計過了而立之年不久，面容帶著些許滄桑。

真正吸引趙晉的，是那一雙眼睛。

趙晉的微微前傾，“不妨先說說自己？”

趙晉制止了梁仟，讓煉丹師自己說。

前兩日，為了減梁仟四奔波，來回城郊引人注目，趙晉便讓他尋一個可靠的煉丹師，直接負責這些人研制炸藥一事。

雙眼直視這那雙眼睛，趙晉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般清澈的眼睛了。

“回稟大人，”趙晉上的氣勢有些盛，梁仟等人已經習慣，尚且沒有太大的覺，煉丹師第一回接，被嚇得說話都有些哆嗦。

“草民，草民名喚徐上清，家中父母早亡，很小的時候就進了道觀，跟著師父學過近十年的煉丹。”

徐上清頓了下，嚨微，“后來，后來道觀沒落了，被人強行搶占了道觀的土地，師父他們，都沒了。”

他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悲傷，連眼圈也微微泛紅。

趙晉劍眉微，看來，徐上清與以前的道觀，頗深。

正好，其余人也都都是徐上清的師兄弟，好，反而會顧及其余人，不敢什麼念頭。

“你可知曉，你們要做什麼？”趙晉沉聲問道。

徐上清點點頭，鼓起勇氣看著趙晉，“草民知曉，大人給我們棲息之地，我們為大人做事，要保。”

“不錯，”趙晉盯著徐上清，眸凌銳，“倘若有人泄出去，找不出泄之人，本就只好取你們的命。”

徐上清被趙晉嚇得一個哆嗦，看著趙晉淡然的神，只覺得這張俊臉仿佛是什麼兇，令人膽寒。

“草民知曉，一定，一定會看好他們，不會讓他們泄的。”

“只要你們不做不該做的事，本亦不會讓你們有事，那所道觀，永遠會是你們的棲之。”

“好！”

徐上清咬著牙，應下了。

自從以前的道觀沒了，他們師兄弟只能流浪，被人欺辱，他實在是不想再過這樣，睜眼起來看不到明天的日子了。

也不想，他那麼好的師兄弟們要過這些日子。

大人的名聲在民間被百姓稱贊，應該，應該會是好吧？

趙晉放緩了聲音，“徐上清，你知道這些炸藥，是用來做什麼的嗎？”

“草民不知。”徐上清搖了搖頭，只悶聲說了一句，就低頭不語，一副不愿意知道的樣子。

趙晉笑了聲，還機靈，難怪能帶著自己的師兄弟活下來，甚至度過那場瘟疫。

這一笑，將趙晉上的氣勢散去了些許，徐上清到的迫也沒有這麼強。

“徐上清，本對你還算滿意，告訴你也無妨。”趙晉坐正了，開口道。

他看得出來，徐上清的心不錯。

飽經滄桑，還能留下一雙那麼清澈的眼睛，這種人，哪怕不是什麼大善之人，品定然不會差。

緒可以掩飾，但是眼睛的清澈與渾濁，是無法掩飾的。

聞言，徐上清只好道：“草民洗耳恭聽。”

趙晉緩聲道：“這些炸藥，是要用在軍隊上，拿來對付北離人的。”

“所以，必須保，不能泄。”趙晉臉變得沉肅，認真地道。

雖說日涼山的人，招供的是只有這麼一個探子窩，可是誰知道，是不是還有，他們亦不知曉的？

所以，炸藥沒有真正放上戰場前，趙晉不能讓其余，不能確定的人知道。

徐上清被趙晉這句話砸得有些懵，甚至已經緩過來的緒，又出現了明顯的波，趙晉能夠明顯看見紅。

這種紅，與方才的不同，是猩紅，像是一點點侵蝕了那雙難得的清澈的眼睛。

“不錯。”趙晉點了點頭，注意著徐上清的神。

徐上清咬著，頗有些咬牙切齒地道：“草民的師父，正是死在北離人刀下。”

流浪街頭時，他從來沒有怨天尤人，咬牙關，和師兄弟們死死撐了下來，唯一恨的，只有北離人。

原本師父不會死的，是那些北離人。

“師父當初了惻之心，救了一個北離的小孩，結果……”

徐上清的嚨仿佛被出一聲悲鳴，“結果我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個小孩，手里拿著刀，捅在了師父的口上。”

趙晉張了張，一時不知該如何安，他側目看向梁仟。

梁仟抿了，與趙晉對視，下頜點了點。

“呼——”趙晉長長舒出一口氣，“徐上清，這些都過去了，本不會再讓北離人，踏云州城半步。”

最后一句話，趙晉說得鏗鏘有力，神無比認真。

“草民，謝過大人！”

徐上清袍一，雙膝跪下，掌心撐著地，額頭著地面。

這一聲謝，是為自己，是為師兄弟們，是為師父，是為道觀，也是為所有云州城的百姓，死去的，活著的。

“起來吧。”

趙晉心里頗為不是滋味，他朝梁仟道：“梁仟，你先將他送回去，小心些，莫要被人發現了。”

“是，大人。”

梁仟帶著徐上清走后，趙晉仿佛卸了力氣，又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

自從來了云州后，清理云州原先的舊勢力，案子，瘟疫，日涼山的盜匪，一件接著一件，趙晉幾乎沒有心力停下腳步來。

如今可以緩口氣后，趙晉才發現，云州郡郡守這個擔子，有多重。

他要扛起的是整個云州郡，肩上承擔著的，是所有云州郡百姓的期。

而他的背后，不僅有北離人虎視眈眈，還有梁王的算計，皇帝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