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趙晉眉目沉著，擬定了科考改革的一項項措施后，又逐一修改。

當日他與龔解所言，沒有半分虛假，留下極的推薦名額，便是他的讓步。

世家大族想要直接參加會試，絕無可能。

端坐在長案前的青年，一襲四爪龍袍，上的威嚴與日俱增。

“殿下。”侍從進來稟報時，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聲音。

趙晉并未抬頭，俯首輕輕吹了吹剛剛寫完的紙張上的墨，“何事？”

“刑部侍郎楚肖大人求見。”

趙晉作微頓，接著淡聲道：“讓他進來吧。”

“是。”

趙晉并未將寫滿了科考改革的措施的紙張收起來，上面的墨還未干，趙晉干脆將它攤在桌面上晾著。

楚肖很快就走了進來，垂著頭，恭恭敬敬地行禮，“下參見太子殿下。”

“起來吧。”

“謝殿下。”

趙晉抬眸，雙手搭在膝蓋上，“今天你應該去府衙與府尹一同查崔農的案子，進展如何？”

楚肖站直，眉間皺著，“殿下，實不相瞞，下正是為了此事而來。”

聞言，趙晉并不意外，甚至笑了笑，“看來進展并不順利。”

楚肖搖了搖頭，苦笑道：“何止是不順利，簡直是毫無進展。”

按照他原本的猜想，只要今日能夠在崔家村找到人證，有了證據，哪怕未能直接定案，也能先將姚期然抓捕。

誰知道，這第一步，就已經被扼殺，讓楚肖對此案束手無策。

無奈之下，他只能來尋趙晉。

他查不到的東西，趙晉不一定查不到。

“崔家村沒有人愿意站出來當人證？”趙晉揚了揚眉梢，又補充道：“還是說，甚至無人愿意提起此事？”

楚肖驚愕地看著趙晉，呆愣道：“殿下已經知道此事了？”

話落，他又忍不住嘆道：“殿下重視這個案子，想來也一直關注著，下才疏學淺，讓殿下失了。”

他很清楚，崔農這個案子，是趙晉與世家大族的一場博弈，趙晉勝了，這科考改革才有可能推行。

如今趙晉點名讓他與府尹負責，顯然是看重他，才會將如此重要的事給他。

“這才第一天，有什麼好失的。”趙晉擰起眉頭，屈指敲了敲桌案，“姚家勢大，這一次你面對的還不僅僅是姚家。”

“所有世家大族一定程度上都會給姚家讓路，或者幫忙，定然是不好對付的，這案子，也不好查。”

“孤既然點了你負責這個案子，就意味著認為你有這個能力解決。”

趙晉略帶著些不滿地道：“你說這話，倒才是真的讓孤失。”

哪怕楚肖真的沒辦法查清楚這個案子，趙晉也不會說什麼，他早已經留了后手，這個案子給楚肖，更多的是給楚肖的一個考驗和鍛煉罷了。

但是若是直接輕言放棄，趙晉便是當真要重新考慮對楚肖的看重了。

楚肖猛然醒悟過來，連忙拱手道：“是下著相了。”

“說說你的想法吧。”

“府尹有問題。”楚肖斟酌片刻后道：“他應當是站在了姚家那一邊，一直在阻撓下調查此案。”

“姚家能夠這麼快知曉消息，定然不可能是因為人多口雜將消息傳了出去。”

若是如此，姚家無法在當日就將崔家村的所有人都威脅了。

趙晉點點頭，“說得不錯，繼續。”

楚肖思緒翻轉，“現在崔農的案子，最好的突破點是崔家村的人，但是現在已經被他們給堵上了。”

“另一個突破點，姚期然，因為對方備考會試，近來很出來，且我們手中沒有證據，很難從姚家手上將姚期然押回府衙審問，所以這條路也被堵上了。”

趙晉笑了笑，手端過桌案上放著的茶杯，抿了口茶水，“繼續。”

“所以，現在剩下的突破點，唯有從姚家的其他人和府尹上下手。”

楚肖了，原本還有些混沌的思緒，不斷變得清明起來。

來之前他還覺得自己對這個案子束手無策，興許會讓殿下失，可方才被殿下那番話刺激，絞盡腦思索這個案子后，倒是逐漸發現了其中一些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而且，姚家人雖然堵住了崔家村這個突破口，可他們堵得并不牢固，也不可能牢固。”

楚肖的眼睛微亮，語速也快了許多，“現在可以一邊讓人注意和調查府尹和姚家人的來往，一邊想辦法撬開崔家村的人的。”

“說得不錯。”

茶杯和桌案相，發出清脆的聲音，趙晉掌笑道：“孤果然沒有看錯人。”

“你的思路是對的，按照你想的去做就行，若是人手不夠，可以奏報上來，來東宮借人。”

“下多謝殿下！”楚肖高興不已，又朝趙晉拱手行了一禮，原本有些蔫蔫的頹喪一掃而空，整個人躍躍試。

趙晉笑了笑，這也是他喜歡任用和重用年紀較輕的人的原因。

年長者雖然經驗足，辦事穩妥，但是有時候卻太多穩妥了，了一腔熱，各個都不留手，過于圓。

而年輕者，雖然沒有那麼富的經驗，但是大多又有著一腔熱，又有一沖勁，只要長起來，好好培養，便會是一位好員。

“府尹和姚家人那邊，既然姚期然沒辦法，可當年辦這些事的，可不是只有姚期然一個人。”

楚肖很快反應過來，“那些充當劊子手的下人。”

“沒錯，想要抓到這些人，還是比較容易的。”

“還有，”趙晉提醒了一句，“姚家和那些世家大族，不可能坐以待斃，你要小心他們的反擊。”

楚肖神微凜，“下明白，請殿下放心。”

“嗯。”趙晉應了一聲，突然將手指按在了自己面前的紙張上，將它朝前一推，“過來看看這個。”

楚肖上前走了幾步，低頭正好能夠將紙張上的字看清。

待他反應過來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后，不自地手按在了紙張上。

趙晉此時已經收回了手，打量著楚肖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