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的荊州，寒風陣陣，大地萬蕭條了起來。

不過荊州城的人口，依舊不。這一切，都仰賴于這些年的荊州，在劉表治理下持續穩定，以至于無數士人和百姓匯聚。

人口，在任何時代，都是繁榮的基礎。

只不過，劉表沒有對外擴張的野心和斗志，所以即便他有了強橫的基礎，依舊只留在荊州。當然更本質上說，是荊州士人沒有擴張的心思。

劉表沒有人支持，即便想要擴張，那也辦不到，畢竟劉表的嫡系力量不多。

州牧府，書房中。

劉表靠近火盆，烤著火，驅散了寒意。人上了年紀，便畏寒怕冷。尤其劉表這樣已經六十歲的人，更經不起寒風摧殘。

在劉表烤火時，一個侍從進，躬行禮道：“侯爺，蔡瑁求見。”

“傳！”

劉表吩咐一聲。

侍從轉下去通知。

時間不長，蔡瑁急匆匆的進。他站定后，躬向劉表行禮道：“主公。”

劉表頷首道：“德珪，坐！”

蔡瑁坐下來，急忙道：“主公，剛得到北方傳回的消息，袁尚在幽州薊縣，和北方烏桓大單于蹋頓一戰，大獲全勝，斬殺烏桓單于蘇仆延，斬殺六萬余烏桓人，全部在薊縣城外筑京觀。”

“嘶！！”

劉表聽到后，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斬殺六萬余烏桓！

筑京觀。

袁尚真是好大的殺氣。

劉表幽深的眸子中，也出一抹驚恐，沉聲道：“老夫如果記得沒錯，前些日子才傳回消息，說是烏桓南下，袁尚帶兵北上抵。這才短短時間，就傳來消息，袁尚有些恐怖啊。”

蔡瑁點頭道：“主公，袁尚的確是厲害。這一戰結束，袁尚恐怕是威震天下。天下間，誰能驅逐烏桓？更取得這般的勝利。袁尚，真是太兇殘了。”

“得虧當初，我們和袁尚沒有起太大的沖突。甚至主公英明決斷，更是請龐德公前往結盟。袁尚這般兇狠，得罪了袁尚，真是危險。”

劉表也是一臉后怕的神，道：“你說得對，袁尚的確可怖。當初，他只是接連對曹出手。這一回直接擊潰烏桓，還筑京觀。兇殘，實在是兇殘。”

在劉表心，很是后怕。

得虧，和袁家緩和了關系，否則得罪了袁尚，后果不堪設想。

“報！”

就在此時，又有侍從進，稟報道：“侯爺，伊籍求見。”

“請！”

劉表再度吩咐一聲。

時間不長，伊籍跟著進。他看了蔡瑁一眼，躬行禮道：“主公。”

劉表頷首道：“機伯，有什麼事嗎？”

伊籍道：“回稟主公，坊間有消息傳出，說袁尚在幽州薊縣打破烏桓，斬殺烏桓單于蘇仆延，殺六萬烏桓人筑京觀。”

劉表大袖一拂，道：“這一事，剛才德珪說了，老夫已經知道。”

伊籍道：“還不止于此。”

劉表問道：“還有什麼消息？”

伊籍解釋道：“最新的消息，朝廷為了嘉獎袁尚的功勛，敕封袁尚為趙王。孔融去鄴城傳召，袁尚接了朝廷的敕封，正式為異姓王。”

“啊！”

劉表忍不住震驚出聲。

趙王！

異姓王！

朝廷竟敕封了異姓王。

劉表的臉頓時沉下來，道：“朝廷方面真是胡來，不，應該說曹胡來。他假借陛下的名義，敕封袁尚為趙王，著實可恨。這般敕封，會讓天下套的。”

伊籍正道：“主公英明，敕封袁尚為趙王的詔令，的確是曹假借天子名義頒發。依照卑職看，曹這一舉，恐怕是投石問路。”

“曹有野心，便借著這次袁尚立下大功的事，敕封袁尚為王。一旦袁尚這個趙王坐穩了位置，天下再無反對的。恐怕下一步，曹也會稱王。”

“天下間，各地的諸侯都會稱王。曹，居心叵測啊。”

伊籍嘆息道：“天下，恐怕要了。甚至，會比昔年更。”

劉表眼珠子轉，思忖著伊籍的話。

蔡瑁見劉表陷沉思，他心中一轉，順勢道：“主公，袁尚立下大功，的確是該賞賜。那麼主公坐鎮荊州，穩定南方。對大漢來說，也是立下了赫赫功勛。”

“如果沒有主公在荊州，大漢朝的南方，早就徹底了。”

“所以主公對大漢朝，也是立下了赫赫功勛。卑職建議，主公上表朝廷，請天子下詔，敕封主公為王。袁尚可以為趙王，主公有何不可？”

伊籍詫異的看了蔡瑁一眼。

好大的膽子。

蔡瑁竟蠱劉表稱王。

然而伊籍卻清楚，蔡瑁的建議對劉表來說，肯定有極大的力。

劉表眼眸幽深，他沒有立刻回答，反倒是看向伊籍，沉聲問道：“機伯，德珪的建議，你怎麼看？”

伊籍猶豫片刻，正道：“主公，卑職贊同蔡瑁的提議。袁尚這樣的人，都可以稱王。主公為漢室宗親，焉能不稱王呢？”

劉表臉上出了笑容。

他也有野心。

劉表一直以來，就是打算割據一方，不管其他。可是袁尚稱王，使得劉表的心，也是有了這般的心思，袁尚都可以，他憑什麼不可以？

劉表還是沒有直接表態，吩咐道：“來人，請蒯越來府上議事。”

“喏！”

侍從得了吩咐，轉去安排。

侍從去傳令，劉表和蔡瑁、伊籍談著，時間不長，蒯越急匆匆來了。

蒯越行禮道：“主公。”

劉表點頭，擺手示意蒯越坐下，便問道：“異度，可知袁尚立功一事。”

蒯越道：“坊間有關于袁尚的消息，卑職略有耳聞。不過更的消息，暫時不知。而且這一消息，方暫時沒有通報。”

劉表道：“已經有確切消息的傳回，而且袁尚立功后，朝廷敕封袁尚為趙王，袁尚接下了朝廷敕封的詔令，已經是趙王，是天下間唯一的異姓王。”

蒯越聽到后，心中驚訝。

這事兒他還不知道，蒯家也沒有消息傳回來。

蒯越的心，暗自慶幸，得虧他兄長蒯良謀劃得當，早早的就讓蒯常前往冀州任職。因為有蒯常在，蒯家在袁尚的麾下，便搶占了先機。

蒯越一看劉表，再看蔡瑁、伊籍，他心中閃過一道靈，一下明白了過來，因為有袁尚稱王，劉表這里也有了想法。

天下間，如果只有袁尚一個異姓王，那麼袁尚會有很大的力。如果劉表也稱王，天下間的諸侯紛紛稱王，袁尚的力更小。

蒯越心中有了判斷，主道：“主公，既然袁尚可以稱王，主公為何不稱王呢？主公坐鎮荊州，治下萬千的百姓，都因為主公的勵圖治，才能安居樂業。”

“如果沒有主公在，荊州這一片區域，就不是世外桃源，會有無數的百姓慘死。主公對于大漢朝的功勛，雖說不曾斬殺烏桓胡人，但也功勛赫赫。”

“尤其是，袁尚是異姓，并非劉氏宗親，袁尚都稱王。主公這里，自然也是可以的。所以，臣請主公稱王。”

劉表聽到后，臉上出了笑容。

事了！

有蔡瑁、蒯越的擁護，就等于有了蔡家和蒯家支持。

劉表點了點頭，緩緩道：“德珪的建議，是不主稱王，上表朝廷請功，請朝廷敕封。畢竟朝廷敕封，和自己稱王是不一樣的。”

蒯越道：“卑職贊同。”

劉表心思一轉，道：“不過這事，茲事大，還需要多方了解意見。德珪、異度，你們兩人是荊州大族代表，但荊州還有龐家、黃家，你們兩人一起，去拜訪黃承彥和龐德公，爭取他們的支持。只要他們支持，荊州才不會出子。”

“卑職遵命。”

蒯越、蔡瑁齊齊應下。

劉表點了點頭，道：“時間迫，去吧。”

蒯越和蔡瑁聯袂走出州牧府，登上馬車往黃家去，畢竟黃家就在城。兩人聯袂拜訪，恰好龐德公也在黃家。

四個人，竟是湊在了一起。

蒯越落座后，笑說道：“龐公也在黃公這里做客，真是太好了。眼下有一事，正好要和你們商量一番。”

龐德公問道：“什麼事？”

黃承彥也看向蒯越，有些好奇，什麼事，需要蒯越和蔡瑁聯袂來。

蒯越說道：“北方袁尚大破烏桓，斬首六萬余，筑京觀一事，龐公和黃公可知？”

“知道。”

龐德公和黃承彥齊齊回答。

兩人都知道了袁尚大獲全勝的消息，對袁尚的實力都很是震驚。

太強了！

袁尚輕易便覆滅六萬余烏桓大軍。

這是赫赫功勛。

袁尚昔日，只是善于打仗，且文采出眾。可是如今，袁尚覆滅烏桓大軍，立下赫赫功勛，天下間年輕一輩，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和袁尚相提并論。

甚至老一輩將帥，許多人都無法和袁尚相提并論。因為單單是覆滅烏桓一事，袁尚便碾了無數將領。

蒯越繼續道：“朝廷為表彰袁尚覆滅烏桓大軍的功勛，敕封袁尚為趙王。消息傳到荊州，主公也打算稱王。我和蔡將軍，都已經同意。這事，便是看你們，有沒有意見？”

龐德公捋著頜下的胡須，思忖一番，緩緩道：“天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袁尚稱王，是朝廷敕封，是實打實的。劉表要稱王，是沐猴而冠。不過他要稱王，老夫沒意見，我龐家也沒有意見，附和就是。”

黃承彥道：“我黃家也沒有意見，反正，黃家不攙和政事。”

蒯越臉上出笑容，頷首道：“既然龐公和黃公都支持，一切就好說。我和蔡將軍還要回去稟報消息，便不打擾兩位，告辭！”

蔡瑁也是起告辭。

黃承彥道：“慢走不送。”

龐德公也是點頭致意。

蒯越和蔡瑁聯袂離去，大廳中，只剩下黃承彥、龐德公。

黃承彥道：“龐公，袁尚立足冀州，已經是站穩腳跟。尤其有覆滅烏桓的功勛，他掌控河北之地，不會再有任何問題。”

龐德公道：“袁尚實力強，實屬正常。這個人，文采、能力都是一溜的。尤其，還禮賢下士，有雄主氣度。”

黃承彥欣羨道：“說起來，我是羨慕你龐家啊。士元這小子，早早就為袁尚效力，為袁尚的心腹肱。一旦袁尚崛起，龐家可就跟著要顯赫了。”

龐德公笑道：“一切，還早得很，畢竟袁尚還在冀州。尤其袁紹還在，袁尚距離真正掌權，還有想當長的時間。”

“老爺，大事不好了，小姐出走了。”

就在此時，有府上的侍從，急吼吼的跑進來。侍從的手中拿著一封書信，道：“小姐留下了一封書信，就離開了。”

黃承彥聽到后，面沉下來。

他接過書信，快速的瀏覽，旋即一掌拍在案桌上，道：“真是不像話，月英這丫頭，竟是悄悄離開黃家，往冀州去了。”

龐德公接過來看了眼，皺眉道：“月英丫頭，一貫是聽話，怎麼突然離開了？”

黃承彥道：“老夫讓他和諸葛亮接，準備撮合他們。沒想到，子如此的倔強，直接就離家出走。龐公，說到這里，老夫就不得不多說一句。”

“和你一起去了冀州出使，那就是錯誤的決定。當初，到鹿門山去躲避，你就不該帶著北上的。這丫頭自北方回來后，時不時的就神思不屬。”

“唉，老夫造了什麼孽啊，大不中留。”

黃承彥的臉上，一臉無奈。

兒跑了，他沒辦法。

“哈哈哈……”

龐德公卻是朗聲大笑了起來。

黃承彥擺手喝退侍從，驟起眉頭，道：“龐公笑什麼呢？”

龐德公道：“老夫之所以發笑，是笑你黃承彥，剛才還說我龐家，早早在袁尚麾下有了基。可是如今，依我看，你黃家才是和袁尚更進一步。”

黃承彥一下就聽明白，搖頭道：“龐公，袁尚已經娶妻。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月英的心思，可是嫁過去，那就只能做小，連正妻都不是。我黃家的兒，怎麼能做小呢？恰是如此，老夫才撮合月英和諸葛亮。好歹，諸葛亮是名門出。”

龐德公道：“袁尚如今是趙王，未來甚至會更進一步。以袁尚趙王的份，即便不是正妻，那也不錯。因為，袁尚是潛龍了。賢弟，你應該知道潛龍代表著什麼。更何況，這不是你我為了利益犧牲月英，是月英自己喜歡。喜歡，那就行了。”

黃承彥聽到后，喟然嘆息一聲。

龐德公道：“正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昔日士元效忠于袁尚，老夫不同意。可是，他執意要效忠。賢弟你這里，月英也是這般。”

“你不愿意嫁給袁尚做小，實際上，袁尚這個人我接過，的確才能出眾。他有著大才華，更是明主。其實這一樁婚姻，不算差。”

黃承彥點了點頭，擺手道：“罷了，不管了。但愿月英這丫頭，北上吃些苦。”

龐德公道：“月英古怪機靈，不會有事的。”

“但愿吧。”

黃承彥點了點頭，眼中還是有憂慮。他膝下就這麼一個兒，極盡寵溺。如今黃月英驟然離家出走，黃承彥擔心是難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