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昭公主，高祖第三，太穆皇后所生，下嫁柴紹。初，高祖兵興，主居長安……勒兵七萬，威振關中。帝渡河，紹以數百騎兵并南山來迎，主引兵萬人與秦王會渭北。紹與主對置幕府?，分定京師，號“娘子軍”，京城平，封平公主，以獨有軍功，每賞賜異于他主。

武德六年薨，及將葬，詔加前后部羽葆鼓吹……太常奏議，以禮，婦人無鼓吹。高祖曰……公主功參佐命，非常婦人之所匹……謚曰昭。

按謚法，明德有功曰昭……昭……昭……

平公主猛地睜開眼，似乎又回到六歲那年。聽到那些初時覺得不可思議，后來卻像喪鐘般懸于心頭的所謂預言。自那時起，便只等著喪鐘敲響的一刻。

一直……一直……煎熬了許多許多年，為著莫須有的希，為著阿娘的臨終囑托，苦苦支撐。

活著，只是不想對不起阿娘為所耗費的心。撐不下去的時候，阿娘臨終之時的音容又浮現在眼前，便又有了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

其實，并不怕死。無夫無子，除了阿耶，再無掛牽。大兄也好，二郎也罷，各有自己的妻兒，有各自的理想。唯有，什麼都沒有。若死了，他們會難過、傷心，但生活終將繼續。

似乎……除了阿娘，再無珍惜生命的理由。直到——

平公主輕輕翻了個，抬頭……直到遇到這個人！這個薛朗的男子！

“乖，再睡會兒！”

睡夢中也攬著的腰肢，把當孩似的輕輕拍著的背，親吻的額頭，明明他還困得睜不開眼。

平公主輕輕一笑，把子他的懷中——

初時，并不信任他！不，準確言之，很去相信誰。

馬三寶口才雖便給，然卻不夠細心，這人的鞋底和上沾著新鮮的泥漿，不像是沾上的泥漿，反而像落雨時濺上的。

而葦澤關近期并未落雨。然連強盜、惡匪、罪人都用過，不過是區區來歷不明，即便他是天上掉下來的，只要才可堪用，又能為我所用，便敢用。

且這人說話行事不卑不，對誰都以禮相待，待人誠懇，謙和寬厚，只講恩義，不講尊卑。

看他行事，原以為是個有壑，深沉厚重的男子，誰知卻意外地直率與誠懇。明明初見之時，看的眼神仍有警惕之。來往日久，卻似放下了心防，在沉穩厚重的表象下，人卻意外地直率坦誠。

視為友……

猶記得初聽聞這句話時候的震驚。男有別，上下尊卑，這人心里全然無有這些！本是懷疑的，但這人直率的話語，誠摯的眼神，卻一再告知，薛朗并沒有騙，他心卻是視為友。

這般坦率……讓措不及防之下，頗有些措手不及。所見識過的男子，鄙者有之，謙恭者有之，城府深重者有之，無有一人如他這般坦真誠。

起碼，平公主李建瓴就不是這樣的人，無論對著誰，皆做不到如此坦率。已習慣了忍，習慣了克制，習慣了猜度，也習慣了保留。從無一人似薛朗！

薛朗啊，外表雖出，然為人卻是初識時不起眼，寡言木訥的人。然深之后，卻獨魅力，是可托付真心的人。世間仁人君子無幾，可付真心者卻鮮有。

這樣的人，易讓人生好。如此，阿柳亦如此。然阿柳心中被柳氏復興重擔所，須找士族世家出之人。薛朗出太差，阿柳看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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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世家士族中，酒囊飯袋無數，除了出，再無一可顯于人。而薛朗……即便不論才干，只品行一道，便足以示人。阿柳終究太年輕，不懂——

好男子怎可以門戶出論之！

而，也不知是否出于私心，在阿柳拒絕后，便不再勸說。大概那時便已為他所，只是，預言之事，猶如喪鐘懸于心頭，不敢，也不想。然之一事，若能由己所控，古往今來，又怎會有那許多的癡男怨！

如今想來，當初因他一句與那妖道相同便怒囚于他，應是已為他，故而震驚之下，分外難忍，難以自持，行事才失了章法，過于沖。不過，也該多謝那次沖才是，否則，當如何敲醒這榆木疙瘩！

想起當初薛朗的木訥，平公主角微勾，不自的抬手去他的下……唔，有些扎手，原來男子的下是這樣的。

看著他毫無防備的睡，平公主眼神一——

本以為已知他為人，誰知這讓明了心意后，行事竟然那般……單純熱烈。對儼然一副全心全意、傾力付出的姿態，似乎只要是需要的，只要他有的，他都可以給予；他沒有的，也愿意力為求取！只要需要！

除了阿娘，這世上從無一人如此待！

阿娘是的母親，一生只一，歷來對偏些，為籌謀打算，乃是出于為母之心。而這人……卻只因歡喜，便可以付出全部！

時人不管男，婚姻大事，皆以家族為重，重重聯姻只為守互助。從未聽說有人如薛朗這般。難道他不知道……他給予的東西，足以讓一個家族崛起，榮華富貴，家族昌盛。然他卻全給了！這樣一人……如何招架！又怎生招架得住！

一片真心，坦于前！

不忍讓他傷心，怕見他出痛苦之。的……應當是那個笑容溫，脾寬和的男子。與他明言命數，向他吐預言，這人卻全然不當回事，竟然知道找阿耶！

傻子！全然不顧自己境！

想起往事，不了眼眶……啊，本不是哭之人，有了他后，倒多了許多兒心事。長姐襄還調笑，說眉間了郁，更添，想是駙馬有功。

“唔……”

環于腰上的手臂慢慢收，平公主按下思緒，抬頭，聲道：“再睡一會兒也無妨。”

薛朗把往懷里摟了摟，道：“醒了就睡不著了！不過，你居然比我早醒，難道是我昨晚不夠努力？”

哎呀！這人！真真口無遮攔！

平公主面龐紅，悶在他口，嗔：“登徒子！”

薛朗哈哈大笑，很是得意：“你我已夫妻，討論一下也無關要嘛！我又不會去找別的子討論，與你討論，天經地義，怎麼能算登徒子呢！”

“噤聲！既已醒了，水來洗漱吧！”

“咦？！”

那人竟急急躥起來，上空無一也不管，失聲驚呼：“這……這院里還有別人嗎？”

“何以如此冒失！天寒地凍，也不怕傷了子！”

忍連忙把人拖被中，見他滿臉通紅的樣子，不一笑，道：“我的婢，自要隨旁伺候！”

“臥槽！那豈不是……豈不是被聽去了？虧大了，虧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