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錦在屋裏細數自己的家當。

自從自己開始掙金后，崔錦又多了一樣喜好，便是數金。金越多，便越高興。這一日，在屋裏仔仔細細地數了好幾遍，然後分別收進不同的箱籠里。

上天賜予神技后，算上已經用掉的，統共掙得兩千一百金。其中有五百是與閔恭的易，一千二是謝五郎所贈的首飾當來的，剩餘的四百則是這段時日收下的。

崔氏得貴人所青睞的消息一出，每日上門來寒暄遞帖的人就絡繹不絕，贈禮的更是多如牛。

這四百金便是所贈之禮得來的。

除掉已經用掉的，還剩一千八百金。

崔錦抿抿。

喚來了元叟，將兩個箱籠遞給他。低聲音道：「阿叟，箱籠里分別有五百金，你穿上最好的裳即刻前往秦州，在最繁華的地區置辦一座屋宅。若有人問起，你先莫要主人家姓名，只需含糊地說主人家不日將到。城地價偏高，繁華區更甚，你置辦屋宅時，約九百五十金便可。我再給你三百金，要採買最好的傢，以及置辦僕役。」

元叟愣住了。

「大姑娘，我們這是要離開樊城？老爺和夫人不是不願意麼？」

崔錦說道：「時機未到而已。你先置辦屋宅傢，其餘的不必憂心。另外，此事莫要聲張，千萬不可讓爹娘與大兄知曉。」

元叟這才點頭應聲。

崔錦收起最後一個箱籠，呼吸微微有些沉重。

以前沒有錢的時候，有一兩金都覺得可以用很久。如今有了更多的錢，反倒是覺得都不用。單手支頤，心想：還是得想個法子掙更多的金。

「大姑娘大姑娘。」

阿欣人還未進來，崔錦便聽到歡快的聲音。不由一笑，說：「進來吧，整日跟只嘰嘰喳喳的麻雀一樣。說吧，在外面又聽到什麼了？」

阿欣笑嘻嘻地說道：「非常有趣的事，大姑娘可想聽？」

崔錦睨一眼。

「還賣起關子來了。」

阿欣嘿笑道：「這不跟大姑娘學的麼？」鼻子，又是嘿嘿一笑，方說道：「大姑娘前些時日不是去參加趙大姑娘的茶話會了麼？大姑娘當時穿了件絳紫縷金蝙蝠紋的裳，奴婢起初還嚇了一跳，還以為趙大姑娘跟其他姑娘會取笑大姑娘您，沒想到現在整個樊城都在時興這樣的裳了。」

捂哧哧地笑。

「現在走在大街上，若只看背影，怕是老婦都分不清。」

今個兒與珍嬤出去買菜，走在大街上時險些嚇了一跳。春日已到，平日裏常見的桃紅鵝黃淺紫通通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朱紅絳紫墨藍，明明是曼妙的姿，卻個個穿得跟老嫗一般。

憋笑憋了好久，回到家中方捧腹大笑。

珍嬤原先不明所以，聽阿欣一解釋，也不由忍俊不，直道：「大姑娘真是頑皮。」

阿欣又說道：「珍嬤還說大姑娘頑皮呢。」

崔錦聽罷，笑了笑。穿那樣的裳不過是想引趙芳蕁上當，沒想到竟會在樊城裏傳開。看來貴人的魅力不可擋，個個都想攀附。

從案前起，緩緩地走到窗邊。棗樹長出了綠的芽，點綴著枝椏，還有極的芽上冒出細小的花骨朵兒。

阿欣說道：「再過些時日就能摘棗子吃了，珍嬤還可以做棗糕和棗。」

崔錦忽問：「今天是什麼日子？」

阿欣想了想，回道：「今天十六了。」

崔錦說道：「阿宇去秦州也有半月有餘了，想來也快回來了。得在此之前，趕快將事解決了。」

阿欣也不知阿宇究竟去秦州做什麼，更不明白大姑娘想做什麼。努力地聽著，可惜全都想不明白，索安靜地待在一旁。

.

趙府。

謝五郎負手站在涼亭里，下微微揚起。他後跪著阿白。阿白正在仔細地稟報著事。阿墨則是站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著。

小半個時辰過後，阿白終於說完了。

謝五郎緩緩地睜開眼，彷彿有亮在無神的雙眼裏一閃而過。他出了難得的笑容，只聽他說道：「果真如我所料，太子的左臂右膀是留不久了。」

他扯道：「下去吧，所有事都按照以前吩咐那般。」

「是。」

阿墨走上前，說道：「這一回太子殿下怕是得氣上好一段時日了。郎主英明神武！天地無雙！阿墨對郎主的敬仰簡直是如同滔滔黃河，奔涌不止呀！」

阿白瞥了阿墨一眼。阿墨也同時看了他一眼。

雙生子很有默契地互相做了個型。

「拍馬屁！」

「太死板！」

謝五郎此時轉過，他沒有扶任何東西，便直接走到石凳前，坐下后，方不不慢地說道：「事也快告一段落了，著人收拾細，六日後啟程去青城。」

阿墨問：「郎主可是要去會何公？」

謝五郎「嗯」了聲。

阿墨笑一聲，說道：「再過幾日，何公最害怕見到的人怕是郎主了。此回一去，何公恐怕半年都吃不下飯了。」

謝五郎來茶杯，品了一口香茗。

此時，有小前來，低聲向阿墨稟報。阿墨聽后，神微變，轉又向謝五郎稟報。

「郎主，崔氏來了，就在外頭候著。」頓了下，他看了看謝五郎的神，隨後對小點了點頭。不到片刻，小便領著崔錦進來了。

今日的崔錦穿著草青浣花錦喜鵲寒梅紋對襟襦，烏黑的頭髮上沒有任何簪釵，只簪了一朵水的茶花，襯得不施黛的臉蛋艷若桃李。

阿墨看得驚呆了，不得不承認的是，樊城雖小，但裏頭的姑娘容貌妍妍，像是三月春花，尤其是崔氏，不同裝束有不同的風采。

但是很快的，他就回過神來，連忙看了眼自家郎主。同時在心底慶倖幸好郎主看不到，不然得讓他面壁思過去了。

「阿錦拜見郎主。」

聲音裏帶有幾分欣喜幾分。若是謝五郎看得見的話，定會發現此時的崔錦目帶著崇拜。

「起來吧。」

「謝郎主。」說著，崔錦徑自走前，將一籃子擱在石桌上，笑地說道：「郎主郎主，阿錦聽聞郎主喜甜食，特地做了雲片糕。郎主可要嘗一嘗？」

謝五郎卻問：「聽聞？何聽聞？」

崔錦說道：「其……其實只是阿錦的猜測。阿錦去茶肆里問了那天郎主吃過的吃食，發現郎主更加偏暗甜食，所以便大膽地猜測了下。若是郎主不喜的話，阿錦便自個兒吃了。」

阿墨大為吃驚。

郎主喜甜食，這事只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郎主也只去過一次茶肆，那一次在茶肆里吃的東西也只得三四樣。沒想到崔錦竟然由此猜測出郎主的喜好，此果真極是心細呀。

崔錦眨著眼睛，又道：「不如由阿錦侍候郎主？」

阿墨抖了下。

次不僅心細，還大膽主得很。

崔錦見謝五郎沒有任何錶態，便試探著拈起一片雲片糕，送到謝五郎的邊，且道：「郎主，阿錦洗過手了。」

謝五郎張咬了一口。

的手微微抖了下，顯然是有些張的。但是很快便恢復如常，笑地道：「郎主可覺得好吃？以後阿錦天天給郎主做如何？不知……不知燕城裏可有賣雲片糕……」頭，又笑道：「燕城裏什麼沒有，是阿錦想多了。」

頓了下，崔錦的呼吸忽然變急。

小心翼翼地問：「之前郎主說過幾個月便回燕城，不知是何時？」

謝五郎說道：「崔氏阿錦，你回去。」

崔錦失落地應聲。

接連幾日，崔錦每天都過來趙府，每天都帶著雲片糕過來。起初謝五郎還會見，可漸漸的，小便不讓進去了。

第五日的時候，阿墨出來了。

他對崔錦說道：「郎主對你很失，以後你無需再來。」說罷，無地關上了院門。

崔錦咬著。

盯了閉的院門半晌，方轉離去。

離開趙府前，遇到了趙芳蕁。趙芳蕁哈哈大笑，道：「崔氏，不是說貴人會帶你回燕城麼？怎麼現在連門都不讓你進去？」

抿不語，剛想繞過趙芳蕁，的侍婢驀然杵在面前，擋住了去路。

此時，崔錦終於開口道：「趙大姑娘，你又豈知我崔氏阿錦沒有翻之日？貴人即便厭了我，可也曾喜過我。你又怎知貴人不會再次寵於我？倘若有那一日，我在貴人枕邊吹風，你又該何去何從？」

這一番話，說得極為冷靜，篤定得幾乎讓趙芳蕁以為這不過是與貴人之間的小打小鬧。

如絮此時也不敢攔住崔錦了。

淡淡一笑，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