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世欽抵達徐宅時,徐老太太娘幾個剛吃完晚飯,林晚音抱著雲溪,玉溪坐在徐老太太邊,講今天學校里的見聞。年後徐老太太脾氣好了不,玉溪也不討厭祖母了,娘幾個有說有笑的,平淡又溫馨。
聽說顧世欽來了,堂屋的氣氛頓時一變。
徐老太太瞄了眼兒媳婦,那眼神自然說不上和善,林晚音識趣地道:「娘,雲溪困了,我先哄睡覺去了。」
徐老太太嗯了聲,雖然兒媳婦與顧世欽斷了舊,但該避諱的還得避諱,規矩不能。
院子裏,顧世欽繞過影壁,恰好看見林晚音牽著雲溪離開的影,廊檐下掛著燈籠,人穿著一素淡衫,如斷絕的仙子,一眼都沒朝他這邊看。
顧世欽心中湧起一悵然,不過,現在兩家有更重要的事得解決。
顧世欽進了堂屋,給徐老太太請安后,對玉溪道:「叔叔有話與老太太說,玉溪先回房吧。」
玉溪瞅瞅祖母,乖乖地下去了。
徐老太太請顧世欽落座,關心地問:「慧芳如何了?唉,真不知誰那麼無賴,竟然對一個小姑娘下那樣的重手,報警了沒?必須讓警察把那人揪出來!」
顧世欽明白,老太太的關心是假的,勸他報警卻是發自肺腑,也算是撇清徐家與此事的關係。
「不瞞老太太,我就是為了這事來的。」顧世欽放下茶碗,神複雜地看著徐老太太。
徐老太太眉峰一挑,詫異道:「難道已經抓到兇手了?」
顧世欽搖頭,垂下眼簾,一臉愧:「去年家母壽宴老太太也在場,您可還記得我那位三弟?」
徐老太太當然記得,就是那個送人頭的顧三爺啊,雖然記不清男人的模樣了,可這輩子都忘不了那日。.淋淋的人頭,一黑的男人,那哪是什麼顧三爺,分明是閻羅王派來給顧家添堵的惡鬼!
是一個念頭,徐老太太上的汗就豎了起來,皺眉問:「怎麼,他又找你們麻煩了?」
顧世欽苦笑,著老太太道:「慧芳被人欺負,就是老三所為。」
徐老太太吸了口冷氣,沉片刻,擰著眉頭道:「不能吧,他好意思跟自己侄計較?「
此時此刻,徐老太太還沒把顧三爺與的花孫聯繫到一起。
顧世欽放心了,看來老太太也被清溪瞞住了。
似是難以啟齒般,顧世欽頓了頓才道:「據我打聽到的消息,老三那麼做,是為了討好清溪。」
不提清溪,徐老太太置事外,只把顧家的鬥當好戲看,現在顧世欽突然扯到的孫,徐老太太老臉登時一拉,十分不客氣地問:「你什麼意思?」
顧世欽便把兒子告訴他的,諸如顧懷修經常去麵館吃飯、送清溪回家的事說了,末了痛心疾首地道:「明嚴是真心悔過的,我也一直希他與清溪能重歸於好,沒想到我那個三弟太糊塗,居然存心挑撥清溪與明嚴的關係。我了解清溪,那孩子單純不諳世事,肯定不會答應與老三在一起,可老三繼續這麼討好糾.纏清溪,我真怕清溪上了他的當啊,老太太您不知道,老三回杭城就是為了報復我們,我還納悶他為何遲遲不行,今晚我是明白了,他是想先利用清溪壞了咱們兩家的名聲,咱們名譽掃地,反正他腳不怕穿鞋的,早就不在乎旁人議論了!」
徐老太太抿著,耷拉著眼皮,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世欽耐心地等著。
良久,徐老太太終於開口了,目犀利地瞪著顧世欽:「我們與他無冤無仇,他找上清溪,完全是因為你們,從今以後,我會告誡清溪避著他,也請賢侄儘快解決你們之間的恩怨,別再連累清溪,命苦……」
顧世欽立即保證道:「您放心,稍後我就去老三那邊,跟他說清楚。」
徐老太太點點頭。
顧世欽走後,徐老太太偽裝出來的冷靜也維持不下去了,愁眉鎖。
林晚音去而復返,勸婆母早點歇息。
徐老太太心煩意,問兒媳婦:「清溪可與你提過顧三爺?」
林晚音沒參加過顧老太太的壽宴,平時也沒有渠道獲悉顧家里的事,本不知腦海里一直向兒購買牛餅的狗的中年男人顧三爺,其實是顧世欽同父異母的三弟。婆母打聽,林晚音就道:「清溪的牛餅,賣的就是顧三爺。」
徐老太太差點一口吐出來!
也知道有位把家裏的狗當兒子養的顧三爺,每個月願意花一百五十塊買狗食,可徐老太太從來沒有想過冤大頭顧三爺就是壽宴送人頭的那個顧三爺,因為不覺得鬼面閻王會喜歡狗,更想不到傻孫居然敢跟這種人來往!
「娘,您怎麼了?」林晚音終於意識到了不對,擔憂地問。
「沒事,你……」徐老太太本來要瞞著兒媳婦的,但轉念一想,孫終究還是更聽娘的話,徐老太太就將兒媳婦到邊,竊竊私語了一番。
林晚音聞言,就彷彿看見顧三爺報復完顧世欽一家后,又砍了家清溪的腦袋!
林晚音急哭了:「娘,咱們該怎麼辦?」
徐老太太便又囑咐了一番。
.
晚上八點,清溪從麵館回來了,讓孟進三人各自回房,笑著去堂屋找母親,結果一挑簾子,就見祖母也在。
燈再昏暗,清溪也注意到了兩位長輩的異樣,尤其是母親,分明哭過了。
「祖母,您怎麼還沒睡?」清溪試探著問。
「跪下。」徐老太太肅容道,不容商量。
清溪心一沉,當初堅持拒婚怒祖母,祖母都沒有氣到要下跪。
清溪看向母親,希母親至提醒做錯了什麼。
但這次,林晚音沒有站在兒那邊,同樣一臉嚴肅。
清溪只好先跪在了祖母面前,親祖母,跪就跪,替祖母捶背時不也跪著?
「祖母,到底怎麼了?有話好好說,您別生氣。」清溪笑著撒道。
徐老太太卻不吃這套,冷冷地哼了一聲,「啪」地將臨時找來的藤條排在桌子上,嚴厲地審問孫:「你爹在天上看著呢,今兒個你給我老老實實待,你與那個顧三爺是什麼關係?」
清溪睫一,眼簾垂了下去。
早在去船上見顧懷修的那刻起,清溪就知道,他們的事瞞不住的,暴.只是時間的問題,但清溪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迅速,猝不及防。
「說不說?」徐老太太加重了聲音,「你若不說,我這就將翠翠、小蘭來,我捨不得打你,那就朝們手,不信們不代!」
「清溪,你快說吧,別瞞著我們了。」林晚音撲到兒邊,陪兒一起跪著。
面對兩個至親之人,清溪不想撒謊,也撒不了慌,不想讓翠翠、小蘭白白遭殃。
抖,清溪終於還是抬起頭,倔強地看著威嚴的祖母道:「三爺喜歡我,我也喜歡他……」
聲音未落,徐老太太一掌就扇了過來:「不知恥!」
清溪沒躲,林晚音猛地抱住兒,用自己的後背承了徐老太太力道十足的耳。「啪」的一聲悶響,林晚音很疼,但兒沒事,疼一疼也無所謂,只憐惜心疼地對著兒垂淚:「傻丫頭,你知道什麼喜歡?他們顧家,沒一個好男人。」
的兒為何這麼命苦,躲過了風流花心的顧明嚴,卻又栽到了居心叵測的顧三爺手上。
母親挨打,清溪眼睛也酸了:「娘,三爺不一樣,他是好人……」
「你怎麼知道他是好人?」徐老太太厲聲。
清溪想先扶母親坐好,但林晚音堅持要與兒一起跪著,清溪沒辦法,只好打起神應付祖母。眼淚憋回去,清溪向兩位長輩解釋道:「祖母,娘,我一開始也覺得三爺不是好人,每次見到他都很害怕,後來……」
說了顧懷修對生意的照顧,也說了顧懷修暗中派人保護,並將從高遠手裏救了出來。
林晚音這才知道兒經歷了那麼多,因為顧懷修的救命之恩,心裏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
徐老太太卻諷刺一笑,看傻孩子似的看著孫:「男人追人,無外乎那幾招,一靠臉,二靠錢,三靠手段,要麼死纏爛打,要麼送花送禮,要麼英雄救。顧三爺很會對付人啊,先用金錢與你攀上關係,再故意設個套,收買高遠陷害你,然後他假裝英雄從天而降,從此你死心塌地。」
清溪不聽,立即反駁:「祖母憑什麼說高遠是他收買的?」
徐老太太往椅子上一靠,一語道破關鍵:「如你所說,他有派人暗中保護你,替你趕跑過混混,那我問你,為何你被高遠迷暈帶回家的路上他的人沒有阻攔,反而要等到最危險的關頭,他才及時出現?」
林晚音心一,清溪眼底的堅持也終於開始搖。
是啊,為什麼獨獨那一次,顧懷修的人沒有第一時間出手?
「清溪啊,別傻了,他比你大了一,耍起手段來十個你也鬥不過他。」徐老太太親手扶起臉蛋蒼白的孫,語氣也了下來,聲哄道:「幸好他另有所圖,沒占你便宜,咱們就當長教訓了,往後躲他遠遠的,千萬別再理他。」
清溪低著頭,不願相信,不信顧懷修救是假,不信顧懷修陪看煙花是假,不信顧懷修單手捧水喂是假,更不信,顧懷修落在角的輕吻,是假。
可這晚,還是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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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徐老太太當著清溪的面吩咐孟進、翠翠、小蘭,不許顧懷修、陸鐸再靠近清溪半步。
巧的是,當晚舅甥倆就來店裏吃飯了,顧懷修穩坐不,陸鐸嬉皮笑臉地要進廚房。
孟進胳膊一抬,面不善地阻攔道:「陸想要什麼,我幫您拿。」
陸鐸往裏瞅,清溪戴著口罩,背對他站著。
「我不跟你計較。」早晚都是一家人,陸鐸沒為難孟進,皺著眉頭退回座位。
顧懷修什麼都沒說,臨走前,小蘭傳話給徐老太太,說他周五下午會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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