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6章 決裂（六）

“林宗吾！我草你媽啊——”

木樓倒塌的巨大靜伴隨著憤怒的吼聲，象徵著那位天下第一人的到來。而隨著這靜的出現，隸屬於閻羅王麾下的衆多高手都是士氣沸騰，向前方。

更多的，隸屬於大明教的高手，亦在王難陀的帶領下向這片炮擊後充滿混與煙塵的地方洶涌而來。

而在華夏軍的方向上，幾乎是林宗吾出現的那一瞬間，便有信號彈呼嘯著升上天空。亦有數道影狂飆而起，撲向林宗吾到來的方位。

雖然隨著寧毅弒君造反，華夏軍爲一個組織後，其對部的宣傳便不再渲染單打獨鬥的英雄主義，但是在天下鏖戰數年，尤其是眼下能夠派來出任務的又哪裡得了藝業驚人的高手。戰場上按部就班有序推進是一回事，但隨著某些特定目標的出現，事先便打過招呼的特殊預案便隨之發，以薛進踏的那條街道爲中軸，附近四個特戰小組當中武藝與殺傷力最高的人也在同時發，撲向逞兇而來的林宗吾。

華夏軍鏖戰天下十餘年，各路人來來去去，類似“羽刀”這類先前便在江湖上闖出了偌大名聲的高手、又或者類似宇文飛度、小黑這些有著名家淵源者，其實都在數，這些年來，類似於邪道的陳駝子，類似正道的“五刀”林念、侯烈堂等人，大多也已經淹沒在這一路走來廝殺的煙塵中。

但這些年來輾轉無常，加華夏軍的除那些過去便有名氣的人以外，亦有大量過去江湖上的三流高手，甚至三流都算不得的人，當他們伴隨著小蒼河的廝殺、伴隨著西南的廝殺一路走到現在，這些人縱然未在江湖上揚名，其廝殺的伎倆縱然單打獨鬥，也已經足夠睥睨一大片的所謂綠林宗師。

這些人見過人山人海的殘酷對抗，在正面擊潰過足以傾朝滅國的真人，他們將江湖看了玩笑，但即便如此，對於能夠親手獵殺這名外界所謂的“天下第一高手”，也足夠讓這些華夏軍的骨幹銳們熱沸騰起來。

於是，隨著前方士氣大振的敵人洶涌而來，華夏軍這邊四個小組高速收的同時，並沒有多人意識到，華夏軍這邊的士氣，其實也在瞬間提振了起來。

宇文飛度以及其餘兩名狙擊手在屋頂上拔狂奔，試圖調整到最理想的叉封鎖方位上。

作爲特戰小組主要作戰力量的衆人在高速集中後各自後撤了稍許的距離，隨後照著那洶涌而來的敵人扔出了手榴彈，他們將作爲支點，直接撐開這波浪。

數道影狂飆過一的院落，直撲林宗吾，猶如遠古的人類，開始嘗試獵殺巨。

而在前方，一道道影也以高速狂飆過廝殺的鋒線，他們前進的軌跡都遠超普通人，正是跟隨林宗吾而來的大高手們。

“羽刀”錢寧在這一刻於戰場鋒線上高速奔襲而過，在他的前，“五羅斬”唐清花連帶著數名高手撲殺而至，試圖攔阻他的去路，下一刻，那一片激烈的刀橫掠過十數丈的距離，出現在前方的高手猶如被颶風襲掠，有的人上開，有的人向旁邊撲開，有的人在一片廢墟中像球一樣的滾，撞開漫天灰塵。

作爲大明教客卿，名已久的五羅斬這一刻就如同被一匹發狂的奔馬帶著，在高速的拼刀中某一刻竟也是腳下一顛，天旋地轉地翻滾衝撞出去。

高手的影們掠過鋒線，各自織，後方，手榴彈在撲來的海之中開漫天煙塵，這一刻，形龐大的林宗吾爲整個舞臺上所有視線的中央，而猶如被千萬銀針砭的刺痛，在腦海中翻涌而起——

王難陀的聲音在狂奔中掠過戰場。

“先殺執火槍者——”

一道道的影已高速撲向各屋頂。

最爲激烈的廝殺在無數方向上開——

……

寧忌在腥之中狂奔。

穿過院落、穿過房舍、穿過巷道，終於，回到最初的長街。

他前後尋找了片刻，在破損盾車的後方，找到了泊中的薛進。

他口的骨頭被打碎了，但臨死之際，依舊朝前方爬了好幾步，這一切有他下方蔓延的鮮爲證。

而翻過那，對方仍未閉上的眼睛裡並沒有悲苦與仇恨。他沒有合上眼，但那目之中，卻更像是在期待和憧憬著一些什麼。

寧忌在那兒蹲了片刻，之後站了起來。

那眼神之中的是什麼呢？

寧忌並不知道。

月娘死去之後，寧忌一直都知道，薛進是必然會死的，他斷了一隻手一條，拖著病軀活了這麼久，即便過些時日，也只會在痛苦中死去。面對公平黨是一種不錯的死法，寧忌心知肚明，也是因此，他衝向前方之後，其實並未考慮太多。

已經不需要爲薛進考慮太多了。

但是察覺到李彥鋒在這半途中用一塊石頭打死了他，寧忌的心中又有著無依歸的複雜心在翻涌。

喧囂聲從耳畔襲來。

他站在那兒，扭頭過去，街道的前方，敵人浩浩的撲來，似乎因爲某些原因，又變得興起來了。

人影衝撞織，信號彈在天空中升騰，手榴彈煙塵開。寧忌的心中沒來由的難，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到死人了，但不知道爲什麼，就是異常的難。

這世上有些事，不能結束時令人難，縱然突然結束，也一樣的讓人難。

他掂了掂手中的刀，開始朝前方走去。

“要搞把槍來……”

他這樣說著，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之後朝著街道側面的屋頂狂奔而上，他衝上高，視野之中，已是一片龍爭虎鬥。

林宗吾正在戰場中瘋狂地衝撞廝殺。

“要搞把槍來……”

寧忌喃喃說著，在混的戰場上方穿行飛躍。

……

飛舞的石塊如炮彈般的劃過天空，在青灰的屋頂上轟然撞開房樑與瓦片，碎屑散的同時，帶的影也在那邊狼狽地翻滾而出。

林宗吾的形在一的院落、林木之中若若現，他的步伐呼嘯，轉眼間便會越過數丈的距離，猶如巨大的鬼魅，劃出並不確定的穿行路徑。

時而撞開山石，時而又延綿的房舍，偶爾擲出呼嘯的磚石，偶爾又如通天的巨佛般撲上有華夏軍人前行的屋頂，遇上殘破的木樓時，他幾乎便是以翻江倒海的威勢將半座建築都給掀開。

有武藝高強的華夏軍人在某些院落的房間裡圍堵住林宗吾，雙方衝房間，混的手聲勢浩大，然而在第二名華夏軍軍人抵達之前，對方便往往會撞開門窗，揚長而去。在短短片刻間，先後便有數名華夏軍軍人被打輕傷或是重傷。

而大明教的高手們已然衝殺過來，在一的院落間、屋頂上截下試圖圍追林宗吾的華夏軍軍人，有的也開始嘗試追擊屋頂上持火槍的狙擊手。

整個環境在轉眼間直接化作白熱化的修羅場，一些戰士在接的片刻便已經與敵人分出勝負來，也有在與林宗吾的手中被打斷了一條手臂的華夏軍戰士，轉拖著兩名大明教的武者便進了一旁的宅院，隨後便是土石飛濺的炸，之後在濃煙滾滾的廢墟之中，只能看到負傷的影狼狽地爬的跡象，也不知是哪邊的人活了下來。

小黑在高速的衝鋒中將對面衝來的一名奇形怪狀的高手撞飛，視野一側，同樣高速奔行的龐大影穿過若若現的林木與院牆，陡然在視野當中放大。他一聲暴喝，揮拳迎上。

林宗吾的拳頭呼嘯而來，沉悶而迅速，小黑的步伐飛快，與他並肩而行，手臂亦如鋼鐵般撞上，彼此之間三拳揮空，兩拳撞上，巨大的力量涌來的同時，小黑咬牙關，手臂照著對方肘上、袈裟上纏了過去。

兩人的手臂撕扯，步伐如有千鈞般在泥地上綻開朵朵蓮花，隨後將前方來不及躲避的一架馬車撞漫天飛舞的木架。小黑的摔落在地，狼狽地翻滾，林宗吾則已經衝向前方。

側面的屋頂上，先前便聽到了小黑那聲怒吼的宇文飛度在奔跑中翻滾起來，以半跪的姿態猛地擡起長槍，他的視野之中，林宗吾手中的一件也在狂奔之中朝這邊猛然擲出，一圓形放大在眼前，那是先前被他與小黑撞開的馬車車，此時照著屋頂上他的位置，呼嘯飛來。

宇文飛度猛地一咬牙，在飛撲之中扣扳機，砰的一聲被淹沒在更爲聲勢浩大的靜之中，那飛擲而來的車掀開了小半個屋頂，瓦片與木石如海浪衝散。

宇文飛度在屋頂上翻滾，朝樓下跌落。

林宗吾已經在狂嘯之中衝向戰場的其它地方，他以一人之力，正在兇猛地撕扯手的整個戰場。

雙方的手都在巔峰的士氣之中展開，但令華夏軍衆人也到意外的是，雖然近十年來雙方並沒有在正面戰場上有過手，林宗吾在開戰的片刻間卻選擇了與他平時絕不一致的作戰風格。

他並未如過去收集的作戰數據一般憑藉強大的力量將來犯的敵人一一擊破，而是在華夏軍高手出的那一刻，便開始了與其形絕不匹配的高速奔襲，即便是大明教中的高手們都不曾料到，以他這等份和地位，在眼下竟能將一擊不中高速遠飈的戰提升到這等程度。

那影的奔走如烈風呼嘯，又如同龐大的、無堅不摧的沉重犀牛，而他出手帶的聲勢與結果在戰場之上如此的明顯，以至於短短片刻間，隸屬於閻羅王與大明教的衆多參與者們，其士氣還在攀向更爲狂熱的境地。

區區數十華夏軍的戰場，轉眼間便被百上千的敵人蔓延而過。

盧顯指揮著李家村的衆人，亦已投到這場狂熱的復仇行當中，他的雙目赤紅，卻也只想趁著這樣的良機爲亦師亦父的李端午報仇雪恨。

而更多的人，幾乎是看到了在這一天裡擊潰華夏軍的可能。

這是何其偉大的壯舉！

在他們的視野中，作爲支點的幾撥華夏軍核心員開始撤向後方，雖然他們偶爾扔出的火雷以及猝不及防同時展開的短管火槍能夠將奔襲在前頭的數人淹沒在泊中，但更多的人已經如蟻羣般蔓延而過，有的甚至自屋頂上衝到了這些華夏軍的後方，他們雖然尚未找到機會展開攻擊，但已然被包圍的敵人，還能頑抗多久？

這一刻，沒有人能夠以單人之力截住瘋狂奔突的林宗吾；而在戰場的另一側，“羽刀”的奔行路徑上同樣掀起了滔天的浪，一名名高手在圍堵之中被錢寧斬殺或是斬傷，他的影亦如鬼魅般的出現在各個地方，嘗試追上林宗吾，但這一刻，林宗吾選擇的，卻是與他相反的方向，短時間，並不想讓他追上。

戰線的浪如滔天的影般淹沒過來。

宇文飛度從屋頂狼狽地摔落下去，他的手在半途中做了幾次減速，在院落裡一個翻滾，便爬了起來，而在前方的房間裡，一個影陡然撞開了窗戶，猶如老鷹般猛撲而出，宇文飛度腳步一退，正要拔刀將對方捅死，邊也有一道人影“哇”的衝了過去，那看來擅長鷹爪的高手還未落地，又被這道影撞回了房間裡，隨意一瞥，正是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