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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徒》第一百二十七章 風雨如晦

于野坐在榻上,面前擺放著一塊布。

兩壇酒,換的一塊布。

一塊皺皺的破布。

看起來,更像是一塊抹布,兩尺見方,油污斑斑。其質地卻為絹,薄而堅韌,上面用炭筆寫了數百上千個字符,還有三個醒目的大字,化

這段日子以來,歸元子為了騙取酒,用盡了各種手段。所謂的化,難道不是他騙人的?

蛟影卻竭力促了這筆買賣。

于野相信蛟影的眼,卻又為之疑不解。

“高深的功法,怎會寫在一塊布上呢?”

“這或許是歸元子份的一個手段。法訣也不似作偽,其中的幾句口訣,似曾相識……”

“你懂得化?”

“我曾研修過分,尚未門。歸元子的這篇化,或與分有關……”

“何為分,又何為化?”

“顧名思義,一分兩,便是分。據傳,修為大乘者,可分千萬,乃是無上神通。至于化,或為源自分的一個法門。其虛實難辨,有假之妙,修煉門倒也不難。究竟如何,你大可一試!”

“倘若法訣為真,老道豈肯僅換兩壇酒?”

“高人行事,不可揣測!”

“我也明知他是位高人,卻總當他是個江湖騙子!”

“高人不拘于行,不束于言。你當他是騙子,他當你是傻子。你且將《神龍遁法》暫放一旁,嘗試修煉化……”

便如蛟影所說,遑論化真假如何,且嘗試修煉,自見分曉。

于野記下破布上的法訣,逐字逐句加以揣,再有蛟影的詳細解讀,幾個時辰之后便已諳,遂著手修煉……

又是十多日過去。

算起來,離開大澤已三個多月。而海船依舊晝夜航行,茫茫的大海看不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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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船上的日子倒還平靜。桃瘋的傷痊愈之后,像是換了個人,不僅拿出丹藥送給陳家子弟,并與幾位道門弟子參與行船值更的重任。也許是痛定思痛,讓他有所醒悟,也許是想彌補之前的過失,以免重蹈覆轍而悔之晚矣。

于野每日刷鍋洗碗之余,便是忙著閉門修煉。當然,還要應付歸元子的糾纏。自從拿出一塊破布記載的《化》,那個老道串門的借口更加理直氣壯,他也每每如愿以償,懷抱著酒壇子滿意而歸。并非于野甘心他蒙騙,而是破布上的法訣為他帶來了意外之喜。曾經令他質疑的《化》,像是為他量定制,不僅門簡單,而且修煉了十多日便已初見效。

“篤篤——”

敲門聲響起,不似歸元子的暴,反而略顯遲疑。

于野尚在艙室靜坐,抬手撤去制。

便聽門外有人道:“于兄弟……”

竟然是桃瘋?

“請進!”

“這個……不便相擾。”

“哦?”

于野抬腳下榻,穿上靴子,起的剎那,微微愕然。

床榻上,坐著另外一道人影,著相貌與他一般無二,只是周罩著淡淡的芒,看上去有些模糊不清,轉瞬之間已如同幻覺般的消散無蹤。

那便是化所呈現出的假幻影?

歸元子終于說了一回實話,他的《化》著實高明,不僅修煉簡單,而且上手極快,雖然不知真正的威力如何,其價值絕非幾壇酒能夠相提并論。

于野打開木門。

桃瘋站在門外,神如舊,卻了張揚,多了沉穩。只見他舉起雙手,躬道:“于兄弟,桃某有錯,給您賠個不是!”

“啊……”

于野始料不及,忙躬還禮:“桃兄,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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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瘋卻鄭重其事,道:“出門在外,你我便有桑梓之,此去禍福難料,還于兄弟多多關照。桃瘋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求另外幾位道友無恙,來日若有一人返回故里,我大澤道門振興有啊!”

于野不知如何應答,默默點了點頭。

“呵呵!”

桃瘋釋懷一笑,轉離去。

與此同時,羽新、何清念、安云生、羅塵出現在甲板上,紛紛與他舉手致意。回頭又見夢青青站在船樓前,左顧右盼而神莫名。

于野退回艙室,關上木門。

他與桃瘋等人并無恩怨糾葛,倘若對方能夠坦誠相待,他也樂于放下見。

于野坐在榻上,手上多了一塊破布。

短短幾日,布上的破布字跡已看不清楚。這篇《化》,應為歸元子隨手寫就……

“砰、砰——”

再次有人敲門。

接著“咣當”一聲,門已打開,歸元子闖了進來,手道:“哎呀,我老人家肚里的酒蟲又鬧騰了,快快救命!”

于野翻著雙眼,拿出一壇酒。

“再來一壇啊!”

“沒了!”

“哼,我已偌大年紀,還能讓你小子孝順幾回。改天等我死了,便沒人向你討酒了……”

歸元子搶過酒壇子轉離去,里卻嘮叨不停。

他便像是一位山村里的長者,與小輩發泄著不滿,而言語神態之中,又似乎著不舍與牽掛之

于野正要關門。

忽然一陣寒風涌艙室,幾點雨水落在上。

于野抬腳走出門外,卻見昏暗的天之下,烏云翻卷,一片雨霧迎面而來。轉眼之間,風急雨驟。他急忙轉躲避,忽聽有人大喊——

“蘄州……前方便是蘄州……”

蘄州?

海船航行至今,已三月有余,卻途中耽擱多日,怎會突然到了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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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野抬頭張

桅桿的頂端,有個漢子坐在船帆之上。只見他瞭之余,興大喊:“諸位且看——”

與此同時,遠閃過一道雷

過雨霧看去,雷之下約出現一座小島,遂又消失在風雨之中。

與此同時,桃瘋等人與陳家子弟也紛紛跑上甲板。

在海上航行已久,難得遇上海島。不管是否抵達蘄州,至表明蘄州已相去不遠。

眾人在甲板上歡呼雀躍,在風雨中翹首遠眺。

耗時三個月的航程,即將抵達彼岸。途中的枯燥與苦悶、驚恐與憂慮,在這一刻得以盡釋放。

于野也不笑容。

莫問前途,且看彼岸在即。風雨如晦,新的征程就此開始。

而正當此時,風雨之中又閃過一道亮

眾人尚在喜悅之中,并未在意。

于野卻是心頭一沉。

轉瞬之間,亮由遠而近,轉而盤旋在海船之上,呈現出一位中年男子的影。

一位踏著飛劍的修士?

眾人目瞪口呆。

與之瞬間,話語聲在半空中炸響——

“爾等聽著,即刻停靠齊門島。膽敢抗命不從,格殺勿論!”

中年男子的話語聲加持了法力,震得船上眾人的耳朵嗡嗡直響。而他出聲之后,并未離去,仍在半空中踏劍盤旋,顯然要一路隨行押送。

此前所見,應該便是齊門島無疑。

剛剛沉浸在喜悅中的陳家子弟,頓時不知所措。桅桿上的漢子也慌忙溜下甲板,猶自滿臉的驚慌。

于野稍作忖思,順著一旁的木梯走上船樓。

桃瘋、羽新等道門弟子,也隨后跟了過來。

阿虎與幾位陳家子弟站在船樓之上,各自早已被風雨澆子。

阿虎本人則是臉蒼白,雙手扶著船舷。他一邊帶著絕的神盯著半空中的男子,一邊低嗓門道:“遇上海賊了……”

于野愕然不已。

那踏劍的男子,分明是一位筑基修士。而修道高人,竟然充當海賊?”

便聽后有人傳音:“據說蘄州沿海一帶,有不良散修為非作歹,果不其然,今日大禍臨頭也……”

于野回頭看向羽新與桃瘋等人,轉而傳音問道:“阿虎,接下來你將如何?”

“我又能如何?”

阿虎了把臉上的雨水,苦道:“唯有聽從那位高人的吩咐,不然我船上的兄弟命難保!”

他常年在海外奔波,見多識廣。船上雖有七位來自大澤的煉氣修士,卻均非筑基高人的對手。而前方的海島上,或許還有更多的蘄州修士。正如所說,此番大禍臨頭也。

又聽羽新道:“阿虎與他族中的兄弟或許無妨,只怕你我兇多吉……”

羅塵道:“唯有一拼……”

羽新道:“如何拼得過筑基高人……”

何清念道:“此前躲過風暴,便有此一劫……”

安云生道:“請桃兄決斷……”

桃瘋抬手打斷幾位道友,沉聲道:“于兄弟,這一回我聽你的。”

船樓上又多了一道小的影,竟是夢青青,跟著出聲道:“于野,我也聽你的!”

眾人齊齊看向于野。

而于野的眼掠過風雨中的一張張焦慮的面孔,他沒有吭聲,轉走下船樓,直奔船艙而去。

船艙的伙房,歸元子竟然躺在褥子打著瞌睡。

于野湊到近前,低聲道:“此番遭遇大難,請歸元道長出手相助!”

“呼——”

歸元子酣睡不醒,鼾聲不斷。

于野手搖晃,急聲喚道:“道長、道長——”

“誰呀……”

鼾聲停了,而歸元子依然躺臥不起、醉眼朦朧。

于野忙道:“蘄州修士劫持海船前往齊門島,請您老人家出手……”

“請我老人家喝酒?拿來——”

“我是說……”

“呵呵,我老人家醉生夢死,不自覺也,呼……”

歸元子仿佛真的醉了,醉得神志不清,話語顛倒,遂又閉上雙眼,悠悠扯起鼾聲。

于野后退兩步,嘆了口氣。

不管這個老道是否酒醉,他擺明了不管船上眾人的死活。

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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