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何人?”
“糟了,萬莊的人……”
于野疑之際,當歸一已是臉大變撒便跑。
萬莊的人?
萬莊的人怎會追來?
于野來不及多想,隨后而去。
當歸一跑得飛快,矮小的影異常敏捷,彷如驚鳥穿林,起落之間便躥出去十余丈遠。可見他的師門傳承并非一無是,至逃命的本事遠超常人。
于野一邊飛奔,一邊回頭張。
從遠追來的是五個男子,其中一人來勢驚人,不過轉眼的工夫,已追到了三五里外。
荒野中,七道人影爭先恐后追逐疾行。
當歸一跑得最快,而不消片刻,去勢放緩,顯然是修為難繼。他連連擺手,傳音道:“哎呀,跑不了……”
于野越過當歸一的旁,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帶著他繼續飛奔,不忘問道:“萬莊的人怎會追來?”
“齊鈞昨夜未歸,齊家子弟必然尋來。”
“我是說,萬莊怎會知道你我殺了齊鈞?”
“我沒殺人!”
“既然你沒殺人,何不留下來自辯清白?”
于野尚未松手,已被當歸一反手抓住手臂。
“不敢丟下我啊!”
“我問你話呢。”
“或許事發之地僅有你我,自然難逃嫌疑,亦或是,外人無從知曉。哎呀,那人莫非是煉氣九層的高手,追來了……”
于野回頭一瞥。
果不其然,一個中年男子已追到了百丈之外。其一步七八丈遠,猶如陸地飛騰而異常神速。
僅憑輕,休想擺追趕。
于野翻手拍出一張符箓,他與當歸一瞬間消失無蹤。
中年男子隨后而至,猛然停了下來。
此人三四十歲,著白袍,頜下黑須,目深沉,凝神四。
片刻之后,另外四個男子追至近前,年紀相貌各異,卻無不面帶怒而憤憤出聲——
“定是方才的兩個賊人殺了齊鈞大哥……”
“不錯,齊鈞大哥的遇難之地并無他人……”
“賊人詭詐多端,竟逃遁無蹤……”
“莊主……”
被稱為莊主的男子擺了擺手,拿出一個玉石打造的哨子銜在里用力一吹。哨子并無聲響,而眾人卻紛紛抬起頭來。
天上盤旋著一只黑鷹,許是聽到召喚,發出一聲尖嘯聲。
莊主抬手一揮,沉聲道:“哼,賊人休想逃,與我追——”
……
山谷的叢林中,冒出兩道人影。
一個戴著斗笠,神謹慎;一個頭腦,行跡鬼祟。
偌大的山谷中,樹木凋零,枯草叢生,荒涼而又寂靜。
“呼——”
當歸一松了口氣,慶幸道:“哎呀,方才僅差分毫,便被追上,真的兇險!”他一屁坐在草地上,出幾粒丹藥扔進里,又道:“有于道友的遁符保命,倒也不怕,容我歇會兒,累死了!”
看他有恃無恐的樣子,于野暗暗搖了搖頭。
關鍵時刻,他被迫祭出土遁符,這才擺了強敵的追趕。而如今他的土遁符僅剩最后一張,倘若萬莊的人再次追來,憑借他的修為與輕,休想甩掉那個煉氣九層的高手。
一個煉氣九層的高手倒也不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萬莊。
萬莊既為修仙世家,絕對不容小覷。而剛剛來到蘄州沒幾日,竟然與一個修仙世家結下仇怨。
“稍安勿躁!”
當歸一倒是隨遇而安,勸說道:“萬莊子弟并不知道你我的來歷,且稍事歇息,便一走了之!”
于野無奈的點了點頭。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于野正想坐下來緩口氣,忽又凝神遠眺。
此時,天尚好。偌大的山谷,盡收眼底。卻見數里之外的谷口,忽然冒出一道人影。雖然看不清楚,卻是萬莊的那個男子無疑。
于野暗呼不妙。
與此瞬間,右手方向谷口一側的山頂上也冒出四道人影。
萬莊的人怎會這麼快便追到此?
不僅如此,還試圖將他與當歸一困在山谷之中。
“當道友……”
于野急忙喊了一聲,又回頭一瞥。
當歸一竟撅著屁趴在草叢里一聲不吭。他已發現狀況,卻想借助草叢藏,以為能夠躲過強敵的追殺。
于野又氣又急,上去踢了一腳。
“為何踢我……”
“你這不是自欺欺人麼?”
“我差點忘了……”
當歸一急忙爬起來,催促道:“快快祭出你的土遁符!”
“沒了!”
“哎呀,如何是好?”
于野左右張,翻手拿出一張符箓,催促道:“快走——”
當歸一笑道:“嘿,你嚇唬我呢……”
于野沒有工夫說笑,手抓住他便拍出符箓,隨著芒一閃,兩人離地疾行而去。
“咦,這是風符……”
于野不舍得祭出最后一張土遁符,只能憑借風符強行逃。
而這邊稍有靜,白袍男子已全力追來。而四位齊家子弟沖下山頂,試圖攔住賊人的去路
于野帶著當歸一逃的方向,便是右手方的谷口。
谷口轉瞬即至。
四位齊家子弟也堪堪沖到谷口,各自劍齊出。眼看便能攔住賊人,突然炸開幾團火。四人稍作遲疑,兩道人影已穿過谷口逃向遠方。
白袍男子隨后而至,喝道:“追——”
于野只管一路狂奔,憑借風符的威力,他的去勢之快猶如風影,七八丈寬的壑閃而過。當歸一更是被他扯得子橫掠,猶如一只鳥兒伴飛,卻里不肯閑著——
“嘿,風行空,著實逍遙,飛翔之趣,不外如是……哎,你莫闖,否則折返回去,豈非自投羅網,且聽我吩咐,就此往前……往左……越過那個山包,哎呦,是個水塘,快快繞道……”
于野不明路徑,只得聽從當歸一的吩咐,卻虛驚不斷,所幸大致方向沒錯。
片刻之后,風符威力漸消。
于野回頭一瞥,再次祭出一張風符。
萬莊的白袍男子,已落后千丈之遠。另外四位齊家子弟,則是遠在數里之外。
“林子……快去躲避……”
于野帶著當歸一鉆林子。
誰想林子過于稀疏,難以藏。穿過林子,又是大片的荒野。
“哎呀,這般開闊的所在也無從藏匿啊,快去山林茂盛之地……”
人在疾行之中,不便轉向。且四方陌生,難免慌不擇路。
于野繼續狂奔。
萬莊的白袍男子已落后三五里,仍在追不舍。
“哈哈,十里之外便為山林茂盛之地,真是天助我也,只需躲山里,萬事大吉……”
十余里之外,群山聳立。
于野又祭出一張風符,帶著當歸一疾行而去。
須臾,群山近在眼前。
穿過一道峽谷,石嵯峨,草木凋零,滿目荒涼。正值寒冬季節,哪有什麼茂盛的山林。
于野不敢停歇,直奔群山深。風符的法力漸漸耗盡,又持續狂奔了小半時辰。當他抵達一山谷之中,這才停了下來,似乎已是忍無可忍,一把將當歸一扔了出去。
“哎呦——”
當歸一的個頭矮小,子也輕巧,剛剛地便翻跳起,佯作疼痛的慘一聲。
于野就地坐下,默默著氣。
不過短短兩日,異變迭起,并耗去了一二十張符箓,他卻什麼都沒有得到,反而多了一個強大的仇家。
這一切,皆拜當歸一所賜。
而那位五雷正法的傳人,竟拍打著屁上的草屑,拿出一瓶丹藥走了過來,討好道:“于道友,這瓶丹藥送你找補力!”
“不用!”
于野懶得理會,搖頭拒絕。
“怎會不用呢?”
當歸一倒是耐心十足,勸說道:“稍后接著趕路,你用得上!”
于野低下頭沉默片刻,道:“我的風符已所剩無幾,不如分頭走吧……”
他所說的并非怨言,乃是實。
強敵追趕之下,一個人逃命已屬不易,帶著一個人更為艱難。倘若分頭趕路,憑借當歸一的機警,他足以安然。
而當歸一卻怒了——
“于道友,你所言何意?危急關頭、生死時刻,我豈能棄你而去?”
“不,我是說……”
“你不必多說,我絕非出爾反爾的小人。既然我答應帶你前往云川仙門,我當歸一決不食言!”
“卻怕……”
“你怕什麼?即使遇到筑基高人又奈我何?”
于野抬起頭來。
當歸一站在面前,雙手叉腰,昂首,瞪著小眼睛,一的凜然正氣。
于野一時弄不清楚他是吹噓,還是有所依恃。
便于此時,一聲悉的尖嘯聲傳來。
循聲看去,一只黑鷹在半空中盤旋。
于野微微皺眉,忽然明白了什麼。
當歸一也是恍然大悟,失聲道:“糟了,那是萬莊馴養的鷹,一直在天上盯著你我的向,難怪逃不掉呢……”
他急忙回頭張,又是苦不迭:“哎呀,那人追來了,真是魂不散,快走——”
于野嘆了口氣,坐著沒。
“于道友,再不走便來不及了——”
當歸一急得直跳腳,恨不得拉起于野便跑。
誰想于野竟置若罔聞,端坐如舊,遂眉梢一挑,淡淡說道:“我是不走了,你請自便!”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