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禮一口氣跑到前宅後宅間相隔的後罩樓才停下，他扶著磚墻了幾口氣，覺得眼睛糊得慌，擡手一抹，才發現抹了一手背的眼淚。

是的，他不高興！

就像姐姐說的，他也已經很久沒見過父王了。但是，母妃跟他說，他不能表現出想父王，因為他是男孩子，他一定要堅強，這樣才能讓父王把他當個男人看。

可是……阿祚阿祐也是男孩子，他們就這麽輕輕鬆鬆地找父王玩去了！

阿禮不高興，但他知道跟母妃理論這些沒用。

母妃肯定會跟他說，他比阿祚阿祐都大，他是哥哥、是府中長子雲雲……

阿禮覺得這極不公平，又使勁跟自己說母妃這是為了他好。再者，他想了想，蘭婧都沒鬧著要跟姐姐去見父王，他大概也是確實不好開這個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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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孟君淮原本看折子看得頭疼腦漲，眼下兩個小男孩在他屋裏撒了歡，他便又看得高興又更覺頭疼腦漲。

他了額頭，一敲坐在邊乖乖剝橘子吃的和婧的額頭：“還是你最乖。”

和婧嘻嘻一笑，手裏的橘子塞給玉引後就爬到了父親膝上，耍賴道：“我這麽乖，父王讓我在書房陪著您唄？研墨我會，挑紙鋪紙的事阿晟哥哥也幫我了，我能幫父王！”

“你要給父王當個小丫鬟啊？”孟君淮一笑，從玉引手裏搶了片橘子吃，“不用你這樣，你還是好好讀你的書，父王這邊有下人呢。”

“可母妃說父王不好好吃飯啊！”和婧看他不答應，就說了真實目的，“我可以催父王吃飯睡覺，他們不敢！”

“……”孟君淮斜斜一脧玉引，玉引吃了最後一片橘子，撣撣手：“別瞪我，這是咱府裏長，大事小都該慢慢讓知道，我還指著幫我掌家呢。”

剛說完，歪在孟君淮懷裏的和婧小臉一繃：“父王您必須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好好好，聽你們的！”孟君淮哭笑不得地應下來，和婧這才心滿意足地從他膝上蹭下去，跑去和兩個弟弟一起玩。

一走，孟君淮又斜眼脧玉引：“你真打算讓幫你掌家？才十歲啊。”

“慢慢來嘛，免得到時候嫁了人上不了手。”玉引輕鬆道，撇撇，又說，“而且我覺得他們現下課業太重了，幾個都是日日悶在屋裏讀半日的書，回正院還要做功課。阿祚阿祐還好，年紀小學得簡單，和婧嘛……我想讓接點別的緩緩腦子，別除了功課就是傻玩，日子久了要悶笨了。”

孟君淮撲哧噴笑：“這話你跟和婧說過嗎？”

“說過啊！”玉引理所當然，“自己也怕自己變笨啊。這幾天已經在學著看賬本了，學得可快了。”

嘖，這小尼姑教孩子還真有一套。從前幾個孩子都小，不太看得出來，現下他們慢慢大了，的主意就顯出來了。

“我還想讓多跟京裏的貴們走走，遠了不說，一眾堂姐妹多悉些總是應該的吧？”說著稍蹙蹙眉，又道，“還有蘭婧也要一起，蘭婧那子實在太悶了。再有，你也得多去看看蘭婧和阿禮阿祺。”

邊說邊睇了睇和婧方才帶過來的字：“看見沒？阿禮肯定是想你了，又不好意思過來，你不能晾著他不理。”

孟君淮銜笑聽著說，一邊聽一邊斟酌。待說完，他沒應話，就又道：“別笑……我說真的！”

“我知道。”他一應，笑意更濃了。

他看向一刮的鼻子：“我沒笑這事，我是笑你機靈。”

“……討厭。”玉引紅著臉別過頭不理他。

孟君淮凝神繼續思量下去。

阿禮想他，卻不直接過來，隻讓和婧帶幅字給他？

這孩子，跟他生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107章爭執

午膳過後，和婧準時犯困，玉引就說要帶孩子們回正院去歇息。孟君淮想了想，告訴說想阿禮阿祺過來說說話，玉引也想想，便將阿祚阿祐留了下來。

說：“他們幾個是兄弟，讓他們親近點。再者，免得讓阿禮不自在。”

孟君淮淺怔：“你也覺出來了？”

玉引嘆了口氣沒說話，就拉著和婧的手離開了。其實，阿禮阿祺和他生分的事，怎麽可能覺不出？還有蘭婧也一樣。

同在一個府裏住著，但常能見到父親的，隻有正院的三個孩子，說另幾個孩子完全沒有覺那自己都不信。小孩子最是敏[gǎn]，最在意的也就是父母的遠近親疏，他們對不能常見到父親這事一定有怨言，隻是，雖然為嫡母，卻不知道怎麽做。

王府就這麽大，可作為“家”來說，這個地方還是太大了。大到勢必會分出遠近，大到一旦細想就讓人覺得心累。

不可能把所有的孩子都攏到正院，就算無所謂旁人怎麽看，自己的力也確實是不夠的。那能做的，就隻有勸孟君淮多去看看其他幾個孩子。

但是，即便他日日都往另三個孩子的住各跑一趟，跟時常住在正院相比也還是差太多了，孩子們的許多舉，隻有他時常住在這裏才能看見，單是去走、探勢必做不到。

而且，“時常與孩子同住”和“偶爾讓孩子與他同住”也大有不同。

玉引細細觀察過，阿祚阿祐兩個小男孩偶爾跟他鬧脾氣，那就真是小孩子鬧脾氣的模樣，該哭就哭該鬧就鬧，說不理他就不理他。和婧呢，年齡稍微大一點，在發脾氣的事上難免有所收斂，但也經常蹭到他膝頭耍耍賴，並無所謂他同不同意這樣的舉。

可這兩樣事，在阿禮、阿祺和蘭婧上都不會發生，他們三個在這方麵十分相似，他主和他們親近，他們才會與他親近，如果他無所表示，他們絕不會主做什麽。

玉引愈想愈覺得這是個讓力不從心的死結，無論怎麽做都難以做得周全，但跟手拉手的和婧顯然沒註意到這個。

和婧的手，問：“母妃，您說讓我多跟堂姐妹們走，是真的嗎？”

“是啊。”玉引回神答了一句，和婧眨眨眼又說：“那我跟謝家的表姐妹們，也可以多走嗎？”

“……”玉引挑眉看看，“可以是可以，但你其實是為了去見你阿晟哥哥吧？”

“……”被破心事的和婧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吭聲了。

玉引一敲的額頭：“過了年你就十歲了，是大孩子了，再去找男孩子玩不太方便。”

“啊……”和婧一下子驚異和失並存，小臉皺得像是要哭，然後爭辯說，“我還不算十歲嘛……才滿九歲兩個月啊！”

玉引話鋒一轉：“但我們可以讓你阿晟哥哥時常來王府，就說是讓你父王考考他的功課、或者讓他與府中護衛一起練練武，都是可以的。”

“真噠？！”和婧一下興起來，想想能看到阿晟哥哥練武，比去謝府還高興。

蹦蹦跳跳地跟玉引說：“阿晟哥哥箭可準了！府裏的護衛比不過他！”

——這話讓孟君淮聽見，肯定又要變著法地罰謝晟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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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阿禮阿祺到的時候，阿祚和阿祐已經栽倒在側間的榻上睡了。

阿祺剛一喊“父王！”就被哥哥捂住，但孟君淮已經聽到便看向他們，阿禮歉然而笑：“吵到他們了……”

“沒事，來。”孟君淮招招手，兩個孩子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孟君淮拿過阿禮的那頁字遞給他：“寫得很好，比你的弟弟們都強多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比他們大好多啊！”阿禮指指三個弟弟，又說阿祚和阿祐，“他們才剛會拿筆！”

“嗯……可你比父王這麽大的時候寫得好。”孟君淮一哂，讓阿禮阿祺都坐到榻邊，又問阿禮，“你是不是想父王了？”

“是……”阿禮下意識地應話，轉而又一噎，他看看孟君淮，遲疑道，“也沒有特別想……我就是偶爾的……想一下！”

孟君淮嗤聲而笑不做置評，續問：“那你為什麽不直接來找父王？隻讓你姐姐帶字來？”

他這麽一問，阿禮沈默了好久。

然後阿禮說：“我是哥哥，我長大了！”

“可我是你爹。”孟君淮一敲他腦門，“父王跟沒跟你說過，有事要直接跟父王說？”

阿禮點點頭：“父王說過。”

孟君淮又道：“那你呢？”

阿禮：“……我以後聽話。”

“這還差不多。”他滿意一笑，側首看見阿祺去玩兩個正睡覺的弟弟的頭發去了，趕把他抱過來箍在上。

他又問兩個孩子：“你們覺得嫡母妃怎麽樣？”

“啊？”阿祺怔怔，如實道，“我跟嫡母妃……不呀！”

他便看向了阿禮。

阿禮的事讓他不得不多存個心眼。他在懷疑他不來找他，究竟真是因為當哥哥的責任，還是因為尤氏跟他說了什麽——比如，尤氏或許不想讓阿禮跟玉引親近，而他總與玉引待在一起，尤氏便不讓阿禮來了？

他平靜地看著阿禮，可阿禮想了想，隻是說：“嫡母妃……好的呀？我也好久沒見嫡母妃了，可是姐姐總說嫡母妃好！”

孟君淮笑了笑：“那你覺得姐姐說得是對的？”

“對啊……”阿禮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姐姐最好了！姐姐說什麽都對！”

晚上，孟君淮便和玉引說了這些事，恰好這天又是蘭婧每過一旬在正院住一天的日子，他說完阿禮的話後就問蘭婧：“蘭婧喜歡嫡母妃嗎？”

剛打了個哈欠的蘭婧睜大眼睛，他，認真點頭，甜甜道：“喜歡，嫡母妃對我好，姐姐也對我好。”

孟君淮一笑，還想再問，被玉引攔住了；“快讓睡吧，這都打了半天哈欠了。”

蘭婧對他總還是有點說不出的敬畏的，不像和婧能立時三刻在他麵前睡得四仰八叉，蘭婧隻要聽到他還在跟說話，就會立時重新打起神來。

二人就都安靜了一會兒，玉引輕拍著蘭婧把哄睡著了，才又開口：“我是想他們不討厭我就好，畢竟側妃……罷了，阿禮是個好哥哥，阿祚阿祐說過好多回，說讀書時阿禮總很照顧他們。”

“阿禮是個好哥哥。”孟君淮點點頭，沈思著又道，“我近來在想，等阿禮大一些，該給他謀個爵位，這孩子……”

這孩子到底是他的長子，再說也不是不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