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瞄了一眼被綁住的二人,緩緩咧開,冷笑道:“當著我的面行兇,還敢狡辯?”
說話間,黑人舉起彎刀一記橫掃,被藤蔓纏繞的兩人連同石桌瞬間便斬開,水橫流,好不凄慘。
老者不由得瞪圓了眼睛,聲道:“與他們何干?你怎麼下的去手的?”
黑人又是一聲冷笑,“樹妖殺人,我輩修士,自然要路見不平,降妖除魔了。”
老者苦笑一聲,撐著直了腰,隨后沉聲問道:“我家姑爺也是你們害的?”
黑人冷哼一聲,淡然道:“什麼害他?周放咆哮考場,豢養活死人,竊取當朝狀元文運,已被拿下,此刻正關押在大牢之中,待拿你回京對峙公堂便要斬。”
老者聞言,慘然大笑。
“我總算明白了,原來是因為周放上那枚珠子啊?堂堂靖西國,好難看的吃相。”
黑人面緩緩冷起來,冷聲道:“留你有用,我不殺你,但那活死人是必死無疑了。”
黑人正要落刀,忽然發現小院周遭如同被砸碎的琉璃一般,灑落一地,落地琉璃碎片又好似燃起的煙花一般,一陣絢爛華之后便消失殆盡。
佝僂老者還保持往屋輸送靈氣的作,兒沒有被黑人擊飛。連那被黑人斬開的二人,此刻依舊淡然坐著,各自拎著酒壇子。
而那黑人,此刻呆立原地,眉頭皺著。
劉景濁笑道:“溫兄這手鏡花水月真是讓我眼前一亮啊!”
溫落搖搖頭,輕聲道:“雕蟲小技,也就糊弄這半吊子金丹還行吧。”
此時此刻那黑人哪兒能不知道,自個兒這是遇到管閑事的了。
這況,跑肯定是跑不了了,只能故作輕松去放狠話了。
“二位,我乃靖西國次席供奉,也是龍丘家末等客卿。”
溫落手往鋼鞭去,劉景濁卻揮手阻攔,微笑道:“溫兄莫急,這麼個小廝而已,干嘛要污了你的打神鞭?那邊的老前輩繼續忙你的,若關姑娘只是被剝離了魂魄,你只需要輸送生機,魂魄融合時我出手便是。”
溫落心頭一驚,隨即自嘲道:“溫某這是狗眼看人低了。”
說完之后,劉景濁緩緩起,笑盈盈看向黑人。
“你要說實話,但凡說假話,保你魂飛魄散。相信我,靖西國在我眼里屁都不是,我十五歲之前起碼滅了十個靖西國這麼大的小國。龍丘家也嚇不倒我,何況你才是個不流的末等供奉。”
黑人眉頭皺著,這白背劍的家伙,不像是在吹牛。
他咬了咬牙,沉聲道:“即便是我這種人,也有自己心中的道義。”
劉景濁哦了一,輕飄飄邁開步子,幾步走到黑人面前。
只見那一白的年輕人輕輕手按住黑人肩膀,只是輕輕一按,黑人便哀嚎起來。
黑人只覺得這人方才輕輕一按,仿佛將自己的魂魄在大山地下,又如同魂魄被丟在磨盤上,一遍遍被碾碎、復原。
只一個呼吸間,黑人已然面發紫,痛的冷汗直流。
劉景濁沒著急問話,而是朝著關薈芝的屋子屈指一彈,一縷拇指大小的火瞬間沒屋。
那佝僂老者立即停止輸送木屬靈氣,轉朝著劉景濁便跪下。
“多謝恩公!”
劉景濁微笑道:“快起來吧,關姑娘還需要你好好照顧。”
說完之后,劉景濁這才看向黑人,瞇眼微笑道:“你的道義值幾文錢?”
再次手搭上黑人肩頭,輕輕一扯而已,此人魂魄便被強行扯出在劉景濁手中,兩指微微,在哀嚎聲中,那人魂魄被捻一粒灰丸子。
將那丸子收進袖子,劉景濁再次揮手,數道劍落下,黑人頃刻間便化作一堆灰塵,微風拂過,灰塵散盡。
溫落眼皮直跳,如此狠辣的手段,饒是他活了這麼久,見得也是不多。
溫落詢問道:“不問了?”
劉景濁笑道:“待他被雷火煉上一會兒,咱們再問吧。”
溫落點點頭,張了張,卻沒說話。
劉景濁輕聲道:“山君不必多言,我瞧見你這孱弱軀,就曉得你怕是自難保。都已經自難保了,還是分出一軀來管這些事兒,我沒話說。”
兩人端起酒碗了,溫落苦笑道:“兩年多前天門被人打開,有三頭歸墟那邊藏在海里的大妖趁生事,等我發現時,已經來不及喊人了。我只好拼盡一修為,在神鹿洲北部起了一道屏障,阻攔了三頭大妖片刻,這才等到龍丘家主,打退了三頭大妖。只不過,我這等鬼仙神靈,損耗太大,那不是十年百年的香火能補回來的。所以我便只能分出這一元嬰軀游走北岳地界兒,能多管就多管。可惜,實在是境界太低,好些事有心無力啊!”
說著,溫落又灌下一碗酒。
劉景濁也喝了一口,面愧。
當時沖之下殺上玉京天,差點兒就害了半洲百姓啊!
如今九洲登樓境界本就的可憐,至三在歸墟戍邊,三留在九洲,剩余四都是些藏頭尾的老家伙們了,對他們來說,活著跟保住傳承才是最重要的。
劉景濁輕聲道:“溫山君想要恢復,再無別的法子?”
溫落笑道:“當然有,可要是用了那法子,溫落就不是溫落了。”
劉景濁便沒細問,轉而說道:“走一趟京城?”
溫落點點頭,揮手扯掉隔絕陣法,笑著說道:“大小姐那邊我已經傳信了,估計一兩天就來了,咱們去京城等著也好。”
說著,溫落笑容古怪,開口道:“龍丘灑灑可是我們神鹿洲的小魔,除了棠溪小姐可沒人管得著,你怎麼就能把治的服服帖帖的?”
劉景濁啊了一聲,疑道:“沒覺得很調皮啊?只是覺得腦子缺好多弦兒。”
劉景濁一轉頭,巷子口有個懷抱木劍的,做賊似的左顧右盼。結果一轉頭瞧見劉景濁二人,先是一愣,隨后手撓頭,訕笑道:“方才怎麼沒瞧見。”
劉景濁無奈喝了一口酒,眼神古怪,看了看溫落。
這像是小魔?這明明就是傻丫頭啊!
沒搭理龍丘灑灑,劉景濁轉過頭試探道:“不去瞧瞧那探花郎了?”
溫落搖搖頭,嘆氣道:“湄郡城在我眼皮子地下,那個曲和也是我瞧著長大的。本來按我推測,周放的本事加上有那一文運,在這小小靖西國得個頭名狀元沒問題,曲和最次也是二甲,要是運氣好,這湄郡可能會一郡占兩個前三甲。”
劉景濁瞪了龍丘灑灑一眼,招手示意其走來,接著又與溫落說道:“溫兄有些想當然了,若非周放出了差錯,那個曲和是決計點不上探花郎的,或許放個二甲都夠嗆,當皇帝的是不會讓這樣的事出現的。”
一郡占兩個前三甲,即便學子是真有那本事的,也攔不住落榜學子的流言蜚語。
龍丘灑灑一個縱跳到院子里,呲開笑著說道:“這把劍不聽話,非要拽著我出來,我也沒辦法呢。”
劉景濁斜眼一看,山水橋自行飛出龍丘灑灑手中,轉而回到劉景濁背后皮鞘。
一團青靈氣散去,佝僂老者推門而出,對著劉景濁深深作揖,躬不起。
劉景濁快步走去,扶起老者后笑著說:“前輩折煞我了,我家山門有一顆梅樹,打小調皮搗蛋,跟我親妹妹似的,所以我瞧見前輩也親切,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如此。”
溫落道:“薈芝那丫頭醒了之后,你直接現,如實相告。就說我與劉公子去京城救周放,讓放寬心。”
劉景濁作揖告別,率先走出院子。
站定之后,劉景濁說道:“那就不去看那探花郎了,煩勞溫兄帶我們去靖京吧。”
大岳山水地盤兒,按道理說,只要這位山君心念一,即便萬里河山都只眨眼便能到。可此時此刻,這位溫山君卻是面難。
“我是沒法子捎上二位了,祭出飛舟趕路的話,或許還沒有你劍快呢。”
劉景濁不敢置信道:“你沒逗我?”
溫落苦笑不止,無奈道:“我有必要嗎?”
劉景濁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龍丘灑灑卻是歡呼雀躍道:“劍劍,我姐從來不帶我劍,我還沒有玩兒夠呢。”
劉景濁沒好氣道:“你給我擋罡風?瞧不出來我什麼境界嗎?”
龍丘灑灑眨了眨眼,賊頭賊腦道:“這樣,你要是劍帶我,我把我姐嫁給你咋樣?我姐長得可好看了,才比你小六歲!”
劉景濁扯了扯角,傳音道:“溫兄,你帶駕駛飛舟,我先去靖京。”
說罷便口念獨木舟,八棱鐵劍鞘而出,年輕人一步躍起踩在劍,瞬間消失。
龍丘灑灑記得跳腳,一遍遍喊著姐夫。
溫落恢復青年模樣,無奈道:“二小姐,你再這樣,肯定是要挨打的!”
龍丘灑灑跑過去照著溫落小就是一通踢,罵罵咧咧道:“自殺的,你要是敢把我份告訴劉景濁,我回家就扎小人!”
溫落無可奈何,只得祭出飛舟。
其實這位山君心想著,劉景濁說的好像沒錯。
……
一位換上青長衫的劍客劍離開湄郡后又上了一張匿蹤符,掉頭返回了湄山。
偌大一座祠廟,竟然無人發現劉景濁的蹤跡,就連溫落真也沒半點兒察覺。
當然了,若是溫落并未損傷道行,劉景濁也不會這麼輕松。
年輕人站在山崖巔峰,手扶欄桿怔怔出神。
想了許久許久,劉景濁剛要轉離去,卻忽的劍到了半山腰。
半山腰有個一丈見方的石臺,石臺之上一桌一椅子,后方石壁斜靠一腐朽銅節。
劉景濁落在石臺,抬頭便瞧見崖壁上以中土古篆刻著幾個字。
“久客思鄉里。”
劉景濁轉抬頭,月朦朧。
原來是他鄉遇故鄉古人。
他并指刻下幾個字,隨后深吸一口氣,攤開手掌,手中片刻出現一方印章,長寬各三寸五。
手持印章對著崖壁輕輕一按,一個四方印章便清清楚楚拓在石壁之上。
所題字是一句:“九洲明月皆向我,人間是吾鄉。”
而那印章,獨獨六字。
“出旸谷,分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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