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央心頭被牽,輕輕搖頭道:“我沒看見他的臉,不過恍惚看見那人帶了一塊玉佩,紋樣特殊,若是再見到,我一定能認得。”
眼下的形與記憶中進出太大,清楚記得裴知衍一年后才會回京,可螢枝卻告訴,他早在兩年前就因為在戰場上重傷回到京中,之后任大理寺卿。
季央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麼。再多的,螢枝也說不上來了,就這還是東一耳朵西一耳朵聽來的。
季央又想起那雙含著興味笑意的狹長丹眼,那是從骨子里出來的桀驁不馴。
無論是云麾將軍還是大理寺卿,都是他。既然玉佩是他的,那救自己的人也極有可能就是他。
季央輕輕了,“玉佩上,好似刻了個裴字。”
姓裴?那會是誰?葉老夫人的眉頭越皺越,“這事你切記不可往外說。”
葉老夫人心里的擔憂與螢枝相同,季央落水被人所救,傳了出去是有損清白的,莊子上進出的人又多,若是攤上個什麼阿貓阿狗,那的外孫這輩子就毀了。
*
隔日一清早,霖哥兒就拿著抄完的論語跑來給季央看。
季央一整夜都輾轉難眠,生怕這又是自己的一場夢,一直熬到了破曉時分,聽見鳴才勉強睡。
此刻霖哥兒來找,倦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季央指尖曲起撐在額側,慢悠悠的翻著霖哥兒抄來的論語,才看了兩章就忍不住個掩打了個哈欠,眼尾沁出淚漬,看東西也朦朦朧朧的。
螢枝在一旁看著說不出小姐有哪里不同,但就是和以往不一樣了。
好一會兒螢枝才恍然,往日若是有旁人在,小姐即便再累也會規規矩矩的坐著,不讓人挑出半點錯,而非像現在一樣,倚著半邊子,又又。
“不錯。”
霖哥兒垂著頭老老實實的站在邊上,聽到季央說不錯才眼睛一亮松了口氣。
“那我給表姐剝核桃。”霖哥兒往旁一坐,讓跟著他的嬤嬤把東西拿上來。
孫嬤嬤把籃子放到桌上,不放心地說,“爺小心別弄傷了手。”
季央看了眼籃子里的核桃,都是已經夾碎了殼的,一剝就能下來,吃了兩三粒就哄霖哥兒回去了。
“小姐不如再去睡會兒。”螢枝收拾了桌上的東西,去扶季央。
季央早已沒了睡意,對螢枝說:“你去找兩個機靈點下人打探打探,昨日都有哪些人來莊子上。”
螢枝昨天瞧見季央將那玉佩收在里的裳時就已經懵了。咬著,心里一頓七上八下,莫非小姐當真對那人傾了心。
季央心里清楚螢枝所想,更沒有想要否認,只催促,“快去。”
螢枝哪還敢耽擱,即刻就去打探。
好在昨日來莊子上的人不多,除了幾個工匠來修葺西邊的屋子,只有葉二爺與幾位大人來莊子上商談佛塔一案。來人里就有裴大人。
聽了螢枝的話,季央心里的九分猜測落實了十分,救之人定是裴知衍。
暖風簌簌,吹得窗子搖搖晃晃,季央抿著的瓣瀲滟紅,雪膩的面頰也生出云霞,說不清是歡喜還是張。
季央輕輕張開瓣悄然吐納,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他。
*
葉老夫人讓季央好好休養,躺到第三日終于是躺不住了,一清早便去給葉老夫人請安。
葉老夫人見恢復的不錯,氣也好才放了心。
“藥還是得繼續服兩日,雖說這夏水不寒,但子的子骨本就弱,不能傷了本。”葉老夫人關切地待。
季央點點頭,細聲細語道:“外祖母放心。”
上輩子因為溺水太久差點就沒有救回來,之后子便一直不好。
季央有意再提起裴知衍,“我這幾夜總是心悸發夢,夢到自己又落了水。”說著后怕的紅了眼,“若非是那位好心人出手相救,我恐怕就看不到外祖母了。”
螢枝能問到的事,葉老夫人那頭早就查清了,按照季央的話那人應是姓裴,那日來莊子里能查到的就只有一位了。
定北候世子。
其父親裴侯爺是戰功赫赫的驃騎大將軍,母親秦氏是傅之,皇上親封的誥命夫人,嫡親的姨母是嫻妃娘娘,可謂矜貴。
葉老夫人思緒復雜,世子救了央姐兒就直接離開了,應當也是不想扯上什麼關系。
葉老夫人安了季央幾句,刻意不提自己已經知曉救之人是誰,而是拉著季央閑話家常。
沒多久江氏也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幾位鄉紳的夫人,季央也都見過,乖巧的坐在一旁陪著。
不知怎麼的話頭就到了季央上。
盧夫人笑道:“央姐兒的子嫻靜溫,真是討人喜歡,不像我那兒,沒點姑娘家的樣子。”
季央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實則本就沒聽進去幾人說的話。
見盧夫人著自己一臉的和藹可親,微微一愣笑得更甜了,心里還在想們說了什麼。
葉老夫人拉著季央的手拍了拍,心里的歡喜寫在臉上,對盧夫人笑語道:“誰說的,寧姐兒那孩子我瞧著也喜歡,你怎麼也不將帶來,我也有一年沒見了。”
盧夫人笑:“和兄長去鋪子收賬了。”
盧夫人婆家是做藥材生意的,家中還出過舉人,在武清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自家閨
不讓省心,看著季央這樣小意溫,生得又麗,盧夫人是從眼睛到鼻子都瞧著舒心。
“也不知道將來哪家公子有這個福氣娶央姐兒。”
日頭正是盛的時候,過窗欞半落在了季央上,如絹薄的照了層紗,鬢邊的發輕垂,羽睫下是一雙凌凌的妙目。
盧夫人打趣的話讓季央臉微紅,輕一垂睫,回答的得,“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
無人知曉此刻的小里藏著男子的玉佩,心中也早認定了人選。
到了快傍晚,下人進來稟報,說是葉二爺邀了大理寺卿裴大人和右副都史王大人來莊子上,留了人用飯。
盧夫人等人聽聞紛紛起告辭。葉老夫人面微微一變,忙吩咐人去準備晚膳的食材,仔細代,“萬不可怠慢了。”
葉二爺任工部任員外郎,這次的佛塔一案他也一直恪盡職守陪同調查,如此一想,世子前來也是有可原,何況事都已過去三日想來也是不會再生什麼糾葛。
說白了,畢竟以定北候府這樣的門戶,若真挑開了說,反倒是央姐兒高攀了。
江氏起道:“我去盯著點,也不知二位大人有沒有吃食上的忌諱。”
季央了帕子,輕垂著眼睫遮去了眼底的無措,這三日里日日想著,可人冷不丁到了面前,卻無比慌了起來。
季央張了張,略略平靜下來,邊輕挽起一些笑意,一側的梨渦若影若現。
上輩子也是如此,在街頭驚了裴知衍的馬,一面之緣后,他就總想著法子出現在自己面前。
這次縱然他份不同,兩人的緣分卻還是如此。
而這一回季央早早知道了自己的心意,那與裴知衍之間就能去那些磨磋,也必然能幫他避開定北候府的災禍。
葉老夫人讓季央先回去歇息。
季央按耐著想要往外院去的沖,磨磨蹭蹭地回了自己住的小院。
下人送來晚膳,季央心不在焉的吃了一小碗飯就放下了筷箸。
拿起窗臺上的陶塑道:“上回霖哥兒不是說喜歡這個,就拿去送給他吧。”
螢枝跟著季央出去,心中疑,這不本就是霖哥兒送給小姐的嗎。
*
開席之前,二爺葉海去了葉老夫人那,季央落水一事葉老夫人代了不得聲張,其中的曲折更是沒人知曉,他也是聽了汪氏說得之后自己猜測的。
在他看來,外甥若是能攀上定北候府,那葉家也能跟著水漲船高。
葉老夫人聽了他的話不免了怒,“那是你外甥,胡說什麼!”
“莊子里就央姐兒一個姐兒,世子能不知道救得是誰?他不認擺明了便是對央姐兒無意。倒著上去,我還覺得委屈了我的央央。”
“何況這事也不是你一個做外舅的能手的。”
葉海一時面紅耳赤。
葉老夫人心里實則想要葉青玄娶季央,好讓留在自己跟前。
季央與表哥從小就不錯,多好的一對。
被責罵了的葉海也去不敢再多說什麼,“母親說得有理,兒子先去前頭招待。”
裴知衍和王紹平在職上都高出葉海,他坐在主人位上反倒拘謹,“天氣熱,下命人備的都是些開胃的菜,二位大人嘗嘗合不合口味。”
青瓜涼拌,冬瓜老鴨湯,清蒸鱸魚,瓦罐悶,池子里新鮮摘的菱角放了小蔥炒,還有幾道素菜,鴨魚都齊全了,又不顯鋪張。
王紹平擺手道:“葉大人費心了,筷吧,沒那麼講究。”
裴知衍沒什麼胃口,但也給足了面子,每道菜都了,慢條斯理咽下一顆菱角,笑道:“葉大人府上的廚子手藝不錯。”
聲音清潤,一如他淡如青竹的氣度,而那雙細狹的眸落到人上時,又帶著淡淡迫。
裴知衍年紀雖輕,能破格被圣上提升為大理寺卿或許有幾分定北候府的蔭輝,但他一年前查辦滇西貪墨案的雷霆手段確實讓人刮目相看。
葉海又了些心思,他笑道:“本來那日就想留裴大人吃飯,可惜大人走的匆忙。”
裴知衍笑,“公務要,飯什麼時候都可以吃,葉大人覺得呢。”
葉海怎麼會不懂裴知衍的意思,他既這麼說了,他就得陪著裝傻。
葉海端起酒杯敬酒,“大人說得有理,下敬二位大人一杯。”
*
月皎皎照映落下,風過籬笆后的一叢青金竹,細枝搖晃影影綽綽。
“表姐,這回該你去躲了。”
孫嬤嬤拿了帕子給他額頭的汗,“小爺,時候不早了,跟嬤嬤回去歇息吧。”
霖哥兒臉蛋通紅,玩得正是興起的時候,哪里肯回去,撥開方媽媽給他汗的手興沖沖的等季央去躲。
孫嬤嬤好聲好氣地哄著,“霖哥兒怎麼忘了,小姐子才剛好,累不得。”
霖哥兒當即就不鬧了,“表姐我送你回去歇息。”
懂事乖巧的小大人模樣將季央逗笑了,等不及裴知衍來找自己,就借著陪霖哥兒玩的由頭來了前院。
陪著玩了許久季央確實有些累了,可人又還沒有出來。正想說無妨,就遠遠瞧見回廊下人提著燈籠走在前頭,后頭約跟著幾人。
季央心跳驀然就快了起來,說話的聲音弱了許多,“霖哥兒之前說,在哪兒發現了有野兔子……表姐也想瞧
瞧。”
“就在那。”霖哥兒指著曲折回廊的拐角,“我帶你去。”
孫嬤嬤在后頭跺腳,這大晚上的哪找得著什麼兔子。
螢枝這回卻是真真切切弄明白了,小姐哪里是去找兔子,是把自己變兔子往世子跟前送。
不曾想小姐落了回水,竟將膽子變大了。
我命硬。這是我一出生便會縈繞在耳邊的話,算命的瞎子說我是白虎座煞,女生男命,先天剛硬,克夫克子克自己。村裡人都說我活不下來,陽氣太烈,就算是硬保住命了,以後也是個傻子。可當領堂大神的姥姥不服,年年為我燒替身,拜堂口,收兵馬,積福德…………我是白虎女,帶你認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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