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嫂嫂為了慶祝,特意炒了兩個小菜,還喝了一小杯新煮出來的二鍋頭。
柳知音常年沾酒,但還是第一次喝到二鍋頭,面頰緋紅,看著李長安,大眼睛里似有水波流淌,“二郎,你好像變了……”
“嫂嫂,從今往后,我會把這個家撐起來。”
李長安吃著菜說道。
柳知音微微頷首,眉眼間的憂愁如下的烏云,無影無蹤。
吃完飯,叔嫂二人又忙活了一個時辰。
得到一壇頭鍋酒,還有半壇二鍋頭。
頭鍋酒酒濃度稍低,但已經可以稱得上酒。
二鍋頭更是香氣芬芳,酒質醇厚,后勁綿長。
李長安留了一小半頭鍋酒和二鍋頭之后,就拉著柳知音勾兌新酒。
“二郎,我們好不容易釀出這麼好的酒,為什麼還要兌水啊?”柳知音不解。
“這麼好的酒,只有大酒樓才用得到,可咱們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酒坊,肯定會被價。”李長安一點點加水,嘗著新酒的味道,
“而且這麼好的酒太扎眼了,得小心點。”
“我們勾兌出比酒肆酒稍微好一點的就行。”
柳知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好,都聽你的。”
李長安勾兌好新酒,讓柳知音也嘗嘗,還算符合期許。
比酒肆里賣的酒稍微好一點,但也沒好上太多。
“我們去三門的酒市去看看。”李長安裝上一葫蘆新酒。
想要賣酒,一共有三條路子。
第一去酒市,每天酉時(下午五點)開始,各家酒肆勾欄以及小飯館,都會派人過去,預定第二天需要的酒水。
大酒樓有自己的進貨渠道,基本不會來酒市找這些低端酒。
賣酒人會領到一塊木牌,在上面寫下酒坊名字,售賣價格,還有能提供多數量,當然也會提供一些樣酒,由買酒人選擇。
這是最重要的途徑。
還有就是挨家挨戶去推銷,但各家酒肆勾欄,基本都會去酒市選酒,所以上門推銷的功率并不高。
最后就是擺在街邊賣散酒,這也是酒坊的賣酒人最不愿意干的事,耗力不說,還賣不出多。
李長安準備去酒市試試。
三門,
臨縣最熱鬧的地界,淮、振以及安三條街,再加上八條胡同,匯聚了臨縣七以上的生意。
叔嫂二人換了衫,柳知音想了想,又帶了五十文錢。
晚飯到時候估計得在外面買些吃食。
走了小半個時辰,來到三門,李長安緩了幾口氣,震驚于眼前看到的一切。
街道清一的青石板,寬闊平整,兩邊的商鋪掛著整齊的燈籠。
街邊小商小販沿街賣,或是推著小車,或是擺著地攤,熱鬧非凡。
這些并不是最讓李長安吃驚的。
讓他吃驚的是,這些小商小販擺攤的地方,全都被劃到了特定的地界,既不會影響后面的商鋪,也沒有影響到街上的車馬。
這街道規劃的水平,已經能和后世媲了。
一路走走停停,李長安認真觀察三門這里的大酒樓和小酒肆。
包括進店的客流量,還有店鋪里掛著的標價木牌。
一切都是新鮮的。
前臥病在床,一年到頭都沒出來過。
除了觀察酒樓酒肆,李長安還進勾欄轉了一圈,臺上唱著曲子,說著話本,臺下喝酒的只占了一小半,大多只是喝著清茶,跟三兩個好友逗悶子。
柳知音買了一塊面餅,給李長安撕了大半,自己只著不到四分之一,小口小口地嚼著。
李長安不由分說,又給柳知音分了一半。
面餅吃起來很有嚼勁,但是味道……一言難盡。
只是能填飽肚子。
走了整整一條振街,李長安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街邊賣的吃食,基本都是這些面餅面條。
填飽肚子用的,想要吃點滋味小吃,想都別想。
李長安腦海中有了一個想法。
這時,一道驚喜夾雜著詫異的聲音傳來,
“知音?你怎麼出來了?”
李長安聞聲看去,是個穿著清布棉的樸素子。
柳知音愣了一下,然后驚喜地走過去,
“小蘭,你怎麼在這兒?”
李長安往路邊靠了靠,避開行人馬車,沒有湊上去。
小蘭賣的是當季的水果,蘋果、柑橘,還有一堆……山楂果?
品相還行,但數量并不多。
估計也是擔心當天賣不完,不好保存。
耳邊聽到二的談,
“你家小叔子不是生了重病,怎麼今天還能出門了?”
“昨天剛剛好轉了些。”
“玲瓏呢?怎麼沒跟著你出來?”
“……”
聊了兩分鐘,有人過來看水果,柳知音便告辭了。
“之前你病重,還有另外幾個姐妹,都幫我賣過酒。”柳知音說道,“有段時間沒見面,沒想到們幾個都出來擺攤了。”
“擺這種水果攤,應該也掙不到什麼錢吧?”
李長安往后瞟了一眼,剛剛那人并沒有買,小蘭只能失地坐在小凳子上,繼續等待下一個人。
“是啊,賣不出價錢,城外不遠就有果園,們的貨也都是從果園買的。”柳知音又給李長安塞了一小塊面餅,
“除非是沒時間往城外走,或者的確不差錢的,要不然大多會多跑幾步路,去果園買,能便宜一點。”
“那個山楂果好賣嗎?”李長安問道。
“山楂果?又酸又,偶爾吃一個解解饞,吃多了還不舒服。”柳知音道,“兩文錢一斤都沒什麼人買。”
李長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滿大街的人,還有到跑的娃娃,手里沒個東西吃,的確讓人著急啊。
后世的小吃一條街?是不是也可以試試?
腦海中浮現的計劃,越來越了。
距離酒市開門還有半個多時辰,李長安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從后竹籃里出一張紙開始寫寫畫畫。
“四十三家酒肆,八家勾欄,九家大酒樓,小飯館八十五家。”
“這些都是能賣上酒的。”
“大酒樓里,只有一家月樓對外收酒……”
“算了,不保險。”
李長安想了想還是把大酒樓劃掉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柳知音輕聲問道,
“二郎,你在寫什麼呢?”
“我在想怎麼把酒賣出去。”李長安又列出了幾家生意比較好的酒肆。
“對了嫂嫂,你今天到的那個小蘭姐可靠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柳知音點點頭,“當然可靠了,咱們家困難的時候,小蘭還有另外三個姐妹幫了咱們家不忙。”
李長安手,“那明天嫂嫂能不能把們請到家里來?”
柳知音立刻抬眼看向李長安,“二郎,們都親了的,你可不能……”
李長安哭笑不得,“嫂嫂,你想哪里去了?我沒那種想法。”
“真沒有?”
“真沒有。”
“那你今天還回頭看了小蘭好幾次。”柳知音還是不信。
“我只是看賣的那些水果,而且在我眼里,嫂嫂比小蘭漂亮百倍千倍……”
李長安說著說著,就住了。
柳知音的俏臉通紅,像春天的桃花,聲音像蚊子一樣,“不……不準胡說。”
明明是十月末的秋,風里不知為何有了些許暖意。
李長安趕低下頭,生怕自己剛剛眼神中瞬間出現的恍惚,被嫂嫂注意到。
半個時辰過去,
酒市門口的燈籠亮起。
李長安趕起,“嫂嫂,走吧,爭取今晚把酒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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