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鎮國將軍府外院，人滿為患。

不來應征的丫鬟和小廝，都在院里排起了長隊。

丫鬟們個個相貌秀麗，小廝們大多斯文俊,連鎮國將軍府外院的家丁們,都看得有些有愣了。

外院前廳之中,布了一方會面用的桌案。

此刻，巧霜正襟危坐于桌案前，面前擺著一本冊子，那冊子上寫滿來了今日來應征的人名。

巧云坐在旁，與一起考驗應征者。

巧云學著沈映月的樣子,淡定開口：“用三句話,介紹自己。”

堂下站著的，是個年，生得還算清秀,但一聽這話,結結開口：“這……三、三句話？”

巧云嘆氣：“你已經說完一句了。”

年茫然張：“啊？我還沒開始，怎、怎麼能這樣呢？”

一旁的巧霜無奈地搖搖頭，道：“下一位。”

年一臉沮喪地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史管家又安排了下一位應征者進來。

巧云照舊，問了一樣的問題,但這人也是支支吾吾好半天，答得七八糟。

一上午過去了,還沒有一個應征者能過們倆這一關。

史管家走了進來,低聲道：“夫人,已經是第三十一個了……一個都不麼？外面已經沒人了。”

史管家一直在外面觀察應征者們。

這些人都是他初篩過的,按照沈映月的要求,要能識字、相貌周正、年紀在十五到二十五之間的……史管家找了許久，才找來了這麼些人，沒想到卻都被淘汰了。

沈映月本來坐在屏風后面看書，聽到這話，悠悠放下書本，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道：“史管家，坐。”

史管家忙道不敢，沈映月卻笑了笑：“都是自己人，無妨。”

史管家愣了下，遂坐了下來。

“史管家可知，我為何對丫鬟小廝要求這麼高？”

史管家思量片刻，道：“夫人是怕……伺候得不好，砸了流閣的招牌？”

“不錯。”沈映月沉聲道：“流閣做的，是前無古人的生意——我們既然是為貴婦、千金們所打造的茶樓，就應該要創造比們府中，更好的驗。”

“就拿小廝來說，我們只招五人，個個都應該是英，表面上，他們迎來送往，端茶倒水……但實際上，要格外機靈、敏銳。”

接下來的話，沈映月沒有說出來，史管家也明白的意思。

如今，莫家無人在朝中任職，要探聽朝中向，就必須通過這些夫人和小姐的聊天，來掌握更多信息。

這些小廝和丫鬟，無異于半個探子。

沈映月這麼做，是為了給鎮國將軍府的未來鋪路。

史管家沉片刻，道：“小人明白了。這樣的人，不是短期能培養好的，所以，選苗子很重要……不過，小人有一事不明。”

“史管家請講。”

史管家問：“為何誰來應征，巧云都讓他們用三句話介紹自己？”

史管家站在門口，聽巧云說了不下二十遍。

沈映月笑了笑，道：“史管家以為，這個問題很容易？”

史管家挑了挑眉，道：“這個問題……雖然可以快速了解應征人，但因為一個問題沒有答好，便將人淘汰……會不會錯過人才？”

沈映月凝視史管家一瞬，認真答道：“史管家的擔心，不無道理……但，我要的本來就是百里挑一之人，若連這個問題都答不好，恐怕日后難當大任。”

史管家面疑。

他實在不明白，這樣簡單的一個問題，如何能判斷出以后。

沈映月角微勾，道：“這個問題看似容易，其實考驗了應征人幾個方面的能力，包含口才、聰慧和反應速度。”

巧云和巧霜忍不住也豎起耳朵聽。

頓了頓，沈映月轉頭，對巧云和巧霜道：“若你們要應征這流閣的掌事姑姑，應該如何用三句話介紹自己？”

巧云和巧霜對視一眼。

巧云想了想，試著開口：“奴婢名喚巧云，年方十六……”

沈映月搖了搖頭：“你已經浪費了兩句。”

三人一頓，巧云連忙問道：“夫人，難道不需要自報家門嗎？”

沈映月淡聲道：“我若不聘用你，你姓甚名誰，與我何干？若我對你起了興趣，自會問你這些。”

巧云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以前面三句話，應該讓對方產生興趣。”

“不錯，你再試試。”沈映月說罷，優雅地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巧云斂了斂神，更加認真了，道：“奴婢侍奉過鎮國大將軍夫人，深得主子信賴……”

沈映月抬頭，打斷。

“注意，若這句話人人都說得，那就是一句廢話，例如：奴婢深得主子信賴。”

巧云頓時醍醐灌頂。

巧霜聽了，也了然道：“是啊，任何一個奴才都能這麼說……不過是一句可有可無的話罷了。”

史管家也茅塞頓開，道：“這麼看來，用三句話介紹自己，的確暗藏玄機。三句話之中，既要說明自己的優勢，又要繼續吸引考發問，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

沈映月微微頷首。

巧云悶頭想了好一會兒，道：“夫人，那到底怎麼答是最好的呢？”

沈映月看了一眼，淡聲道：“你如今是考，你想要什麼樣的人？”

巧云一愣，撓了撓頭，道：“夫人，奴婢坐在這兒不過是狐假虎威，做不得數的……”

今日，沈映月特意讓巧云和巧霜考察應征者，便是有意鍛煉們。

但巧云和巧霜見沈映月在，便只管發問，沒想太多。

沈映月看了巧云和巧霜一眼，道：“你們既然坐在了那個位置，就是裝，也得裝得像些，要學會自己獨立思考。”

“是，奴婢教了！”巧云答道。

而巧霜還在思考方才的那個問題。

巧霜道：“經過夫人的提點，奴婢深啟發……若論我們需要什麼樣的人，奴婢以為，我們最好是招募悉貴婦人、千金小姐們的人！”

巧霜這麼一說，巧云也繼續思忖：“最好有伺候貴婦人的經驗，懂得閨閣圈子的規矩。”

“沒錯！”巧霜說罷，鼓起勇氣道：“夫人，奴婢也想來試試！”

沈映月莞爾：“好。”

巧霜漾起一個微笑，沉聲道：“奴婢曾伺候鎮國大將軍夫人八年，認識京城五以上的宦夫人，可務工十年以上。”

此言一出，沈映月放下茶杯，看了巧霜一眼。

“很好。”

巧霜微怔，靦腆地笑起來。

沈映月為眾人解析道：“方才巧霜第一句，便說明了自己以往的經歷，簡明扼要；第二句也恰當好，因為流閣是新店，需要積累人脈和客源，正好能給我們想要的；第三句是重要的補充——因為，你們如今已十六了，到了快嫁人的年紀，主代可務工的時長，是一種負責任的表現。”

說罷，沈映月目直視巧霜，再次贊許：“巧霜，你學得很快。”

沈映月的語氣，十分篤定。

巧云也向巧霜投去羨慕的眼神，道：“巧霜真厲害，我也要加油了！”

巧霜聽了，心底有的激。

巧霜相對巧云更加斂，平時默默無聞，很這般到夸獎。

史管家默默將目落到了沈映月上。

在他看來，沈映月和其他的夫人，似乎很是不同。

其他的夫人都是人盡其用，提要求更多，但沈映月卻會手把手地培養人，也會給他們更多的機會。

對巧云和巧霜是這樣，對廖先生也是這樣。

“史管家？”

沈映月見他有些出神，低聲喚道。

史管家連忙收起思緒，笑道：“夫人，您先等一等，小人這就出去繼續找人！”

沈映月笑了下：“有勞史管家。”

但史管家走了兩步，似乎想起了什麼，又折了回來。

“可是，這流閣的掌柜怎麼辦？比小廝丫鬟更難找了。”

流閣的掌柜，自然要長袖善舞，能說會道，又能見風使舵，哄得所有人都開心。

沈映月氣定神閑道：“放心，掌柜已經有了人選。”

-

十一月初八，天朗氣清，開業大吉。

鎮國將軍府之中，眾人齊聚一堂。

老夫人笑容可掬地看向幾位夫人，道：“今日流閣開業，你們都去捧捧場罷。”

大夫人溫言道：“母親放心，兒媳一會就出發，我還邀了不京中好友，一起過去捧場。”

這是莫寒出事之后，大夫人第一次出去應酬，面上雖然帶著淡淡的笑意，但眉宇之間，總有一哀愁。

三夫人也連忙道：“我也將映月給的帖子發出去了，想必今日也有不夫人小姐會去……”

老夫人微微頷首：“如此甚好，你們呢？”

老夫人的目，落到二夫人和四夫人上。

二夫人輕哼了聲，道：“兒媳有些頭疼，恐怕要回房休息了。”

二夫人才不想給沈映月捧場，一想起沈映月那副清清冷冷，又運籌帷幄的樣子，就煩心至極。

老夫人面無表地應了一聲，看向四夫人：“玉寧呢？”

玉寧，是四夫人的閨名。

四夫人微微垂眸，道：“母親，四爺最近子不適……兒媳恐怕……”

老夫人抬起眼皮，凝視，道：“老四的病，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總不能日日都守著他。”

四夫人抿了抿，輕聲道：“可是……”

“聽母親的，與你大嫂和三嫂，出去走走。”老夫人語氣和藹，卻不容置疑：“就當放松放松。”

莫寒的后事剛剛辦完，府中仍然一片愁云慘淡，老夫人雖然也傷心，但仍然希眾人盡快走出霾。

四夫人沉片刻，低聲應是。

幾位夫人收拾了一番，便一齊出了門。

最興的，要屬莫瑩瑩了。

著了一襲緋的騎馬裝，看起來英姿颯爽，亭亭玉立。

但三夫人一見這般，便蹙了蹙眉，道：“瑩瑩，你今日怎麼穿這樣？陳家夫人也要來的……”

莫瑩瑩一愣，道：“我覺得好的呀……舒服又方便……”

三夫人郁悶地搖了搖頭。

幾人上了馬車，三夫人繼續數落莫瑩瑩：“你還未嫁過去，應該給人家留個好印象才是，你穿得這般隨意，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都沒有，唉……”

大夫人見狀，輕聲問了句：“三弟妹，你說的陳夫人……是與瑩瑩訂親的那個陳家？”

三夫人一攤手：“可不是嘛！流閣的帖子，我給陳家也送了一份，便想著當面與陳夫人聊聊大婚延期之事，讓瑩瑩好好打扮打扮，沒想到這般不放在心上！”

莫瑩瑩被母親說得有些難，默默撅起了小。

大夫人慈地笑了笑，道：“瑩瑩是我將門虎，倒是也沒必要刻意拘著，再說了，陳家能娶到瑩瑩，已經是高攀了，哪里還敢挑三揀四？”

四夫人也安道：“瑩瑩還小，活潑些也沒什麼，且瑩瑩是低嫁過去，他們理應對瑩瑩更好才是。”

三夫人聽了這話，總算也安心了幾分。

-

馬車緩緩駛主街，外面的聲音，逐漸熱鬧起來。

莫瑩瑩忍不住抬起車簾，只見流閣門口，已經門庭若市，開始排起了長龍。

流閣的外墻之上，用了琉璃的瓦片，在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流溢彩。

果然不負“流”之名。

而流閣門口，聚集著不宦貴婦，名門閨秀。

香鬢影，珠翠如云，一時之間，將整條街的目，都吸引了過去。

“到了！”莫瑩瑩喜出外，連忙掏出帖子，分給眾位夫人。

今日的流閣，是憑帖子的。

不沒有帖子的夫人小姐，便只能好奇地在外張，不由得對流閣更加向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