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和跟隨的家奴劉齊都不明所以。

見爺一言不發，劉齊噤若寒蟬，跟著車后一路小跑。

被毒死的酒鬼一家人，就這麼輕松退去，爺還去買菜做什麼？之前不是一直是老王頭一家送菜的嗎？

很快，馬車來到菜市場，里面的小販不停的吆喝，嘈雜聲一片。

沈黎也不多說話，徑直走向一個售賣魚蝦的攤位。

“有墨魚嗎？”

“客好眼，今日剛送來的墨魚，就三只。”

墨魚到刺激，便吐出黑漆漆的墨水，在工業不發達的大渝，格外難理，而且墨魚屬于外來種，人們思想陳舊，也不敢去嘗試新鮮事，所以墨魚的銷量很不好。

沈黎從腰間拿出錢，丟給小販:“都給我包了。”

小販看著白花花的銀子，頓時眼睛都直了，這三只墨魚，都放了近半個月賣不出去，今日竟遇到這種好事？

他連忙拿出竹簍，將墨魚裝進去，殷勤的用角干凈帶子，遞給沈黎:“客您拿好。”

一旁的劉齊見狀，連忙上來接過竹簍。

這小販倒是有些眼力見，墨魚難賣，干脆直接送了個竹簍。

買墨魚，自是為了自知墨水。

之前和劉大有簽欠款契約時，沈黎便用了墨魚。

這次不過是故技重施。

詹良才的背影，已經確定了整他的人是蘇記牙行。

蘇記牙行搞他，他不得不反擊，將來他打算開酒樓，若是再來幾次這樣的事，那酒樓就徹底完蛋了。

這次不過是那青年沒見過什麼世面，被他一唬，便嚇的退了回去，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或者是他們改變一下策略，或是找個心智堅定一點的人，自己還怎麼理？

此計，即便是經歷千年，放在現代仍然適用。

俗話說，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

而且他現在打算新建酒樓，缺點人手，最重要的是缺掌柜的。

苗歡盈固然能力很強，但酒樓不比其他產業，來往客人，難免有酒后失德之人，一個子，又有些姿，言語上了調戲，怕是也吃不消，而且他有更大的事給苗歡盈。

回到家中，他一頭扎進廚房。

這間新開辟的廚房，像是他的實驗室一樣，閑雜人等不能進。

將墨魚弄出來后，他又依法炮制出墨塊，放在花架下晾干。

“爺，您有事找我？”

午后，苗歡盈回來便找到沈黎，今日這麼一鬧，對于酒坊生意果然有影響，下午才賣完全部酒水。

沈黎頭也不抬的擺弄蒸餾裝置:“啊，看看，這是地契。”

苗歡盈眼前一亮，連忙將一旁桌上的羊皮紙打開，里面一本小薄冊子，果真是地契。

城南獅子林一片，是他們的了！

這還真讓他拿到了，他哪來的錢？

現在沈家管賬是苗歡盈，自然知道有多錢。

七十萬兩，想一夜之間湊齊，何其艱難？

難不是爺防備我，自己弄了個私人金庫？

“你別想多了，酒樓和府合作開，這地契，有府的一半，剩下的一半算是他們投資的，他們分六利潤，我們拿四利潤。”

“可這……也會很虧。”

苗歡盈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裝潢千萬兩銀子的酒樓，日后若是生意好起來，一利潤也是天價了。

府以三十五萬兩銀子撬一利潤，實則是賺大發了。

這麼算來，沈黎一方虧。

沈黎起手，將巾丟在一旁:“那你想過沒有，若是沒有府背景，如何和那盛源酒樓斗下去？”

“這……”

“再說了，若是食客知道，酒樓有新任府尹的參與，會不會信任一些？或者，有人求府尹大人辦事，會不會來他們家的酒樓宴請府尹大人？”

“有道理。”

苗歡盈點點頭:“爺是想，有府尹大人這塊金字招牌，可以很快拉生意。”

“不止如此，有府尹大人撐腰，你覺得，今日這種事，會不會再發生一次？那些宵小之徒，會不會再來找事？”

沈黎自問自答，對著解釋道:“怕是想搞事，也會謹慎很多吧？”

“爺高見。”

“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拍馬屁了。”

他擺擺手:“行了，去找一些工人，將那里的地清理干凈，再找一些工匠建造酒樓吧。”

“這好辦，給劉齊理就可以了。”

苗歡盈完全不在意的說道:“不過三日，便可將城南秦淮河旁的空地填好，只是還差一些銀子施工。”

“好辦？”

沈黎搖搖頭，怕是沒見識過拆遷釘子戶，即使那地不是那些貧民的，怕是也很難拆下來。

不過這是古代，一切憑地契說話，理起來應該比現代要簡單一些，而且人命，沒有那麼關天。

他歪著頭，總覺哪里不太對。

自己好像了強拆隊的老板了……

果然，人在為施暴者時，不會為他人著想的。

他苦笑不已:“到時候若是有人因此無家可歸，可以招為工人，甚至酒樓建好后，讓他們幫忙做工。”

“明白。”

苗歡盈點點頭，盡管爺未雨綢繆，也沒有太過于放在心上，不是沒有心，而是這個世界都這樣，尊卑有別的思想，已經刻每個人的腦子里，即便是有人因此無家可歸，家破人亡，他們也不敢鬧什麼。

因為這塊地的背后，是金陵府尹。

傍晚，沈黎將蒸餾裝置繼續改良后，萬逸樓來了。

看得出，他有些幸災樂禍。

“昨日，西廠的人，殺了一個東廠的百戶。”

沈黎正在圍墻邊給白菜芽澆著水，毫不奇怪道:“給西廠太監下春藥，總有人要付出生命。”

西廠現在是大渝第二大特務組織，又深得皇帝陛下信任，敢殺東廠百戶，不足為奇。

百戶本權力已經很大了，但和千戶相比，又差了許多。

“但你知道，東廠屹立多年，歷經兩個朝代，自是底蘊深厚，西廠此舉，已經徹底得罪東廠，雙方現在已經都打出了真火，已經開始決一死戰了，這東西廠在金陵多年的運作，怕是快完蛋了。”

“有這麼夸張嗎？”

沈黎撇撇:“這兩家都是神仙打架，死點人也無傷大雅。”

“但人都暴出去，已經沒什麼用了，昨日夜晚，城外發生大規模的械斗，五死，傷了不知多，估計也不了。”

萬逸樓雙手搭在腦后，用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躺在竹椅上:“這下，金陵的錦衛要舒服很多了，最起碼，不用再干一些臟活累活了。”

“那恭喜你了。”

“對了，小奴兒一行人走了。”

“走了？”

沈黎微微一怔:“那你們是不是也該回京了？”

“是啊，差不多，還有幾天就啟程了。”

萬逸樓拍拍他的肩膀:“小子，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可西廠盯著我，我怎麼辦？”

沈黎心里涌起一不祥的預:“說好我幫你復辟錦衛，你保我平安的。”

“西廠在金陵，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