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兩人并肩坐在海灘上的一塊巨大礁石上，著深藍天幕漸漸明亮，在海天一線接的地方，先是泛起魚肚白，然后有明亮的芒從海平線下出，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海面，使得海水不再黑沉沉一片，海天一。

最終，一紅日緩緩躍出海面，將天地間照耀得一片明。

知云轉過頭看著陷沉思的齊仙云，輕聲問道：“仙云師姐，你在想凌云師兄”

齊仙云一怔，然后臉上驀地升起一團可疑紅暈，下意識地撇過頭去，沒有說話。

知云坐在礁石的邊緣，將雙懸出礁石，悠悠，輕聲說道：“凌云師兄的確是極好的人，和他一樣，是那種從一而終的人，一旦認定了一個人，就不會變了，更不會改了。反倒是有些男人，說什麼最難消人恩，說什麼不愿辜負人，他們啊，因為有別的子喜歡他們，他們便打著不愿辜負這個子的旗號，理所當然又明正大地去辜負自己的妻子，這樣的男人看似多實則無，最是可恨。”

知云將視線轉向面前的蔚藍大海，明明是沒有經歷過什麼刻骨銘心的小子，卻又滿是老氣橫秋，“有些人，就是當了青樓里的還要立貞潔牌坊，心里想的是齊人之福和大被同眠，表面上卻又說什麼不愿辜負和最難消，顯得自己是不得已而為之，倒像是子強著他不得不花心，他們要人大度，可誰要與他的人有所沾染，卻又要殺人家全家。兩套規矩，兩套道理，一套給自己用的，一套是給別人用的，你說怪也不怪”

突然一個輕嗓音在兩人的后響起，“這話說得不錯，兩套規矩道理，區別對待，眼睛總是盯在別人的上，卻不知道低頭看一看自己，到頭來是烏落在煤堆上，看得見別人黑，卻看不見自己黑。”

小道姑猛地回頭，看到站在自己后的貌婦人之后，立刻從礁石上起。這名子明明已經是八十歲的高齡，但僅從外貌看來，卻不過是三十許歲的年紀，又何止是風韻猶存，仍是風華絕代，尤其是一氣態，既有道家的出塵，又有佛家的慈悲，甚至還有幾分儒家的書卷氣摻雜其中，三家的優點完地融合在的上，當真是鐘靈毓秀一般的人，讓人很難不生起羨慕嫉妒之心，上蒼為何會如此偏這名子，甲子之前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人，甲子之后，與蕭知南、吳虞這些后輩們站在一起，也是毫不遜。

知云畢恭畢敬道：“見過夫人。”

齊仙云也隨之起，沒有太過親昵也不疏遠，平淡道：“母親。”

聽到“母親”這個稱呼，婦人的臉上閃過一抹淡淡復雜神，不過更多還是欣，微笑道：“你們兩個小姐妹說什麼呢”

知云下意識地低下頭去，著角，沒了方才的老氣橫秋，真正有了些小姑娘被長輩窺見心事的怯。

齊仙云倒還是神如常，并無太多異樣。

慕容萱調侃道：“莫不是男人不過思春，人之常，哪個不懷春，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知云的腦袋垂得更低，愈發不敢說話。

齊仙云也有點吃不消了，不得不轉開話題道：“母親怎麼來了”

慕容萱說道：“我最近有些心神不寧，又沒有什麼頭緒，心中煩悶，所以出來走走。”

齊仙云輕聲問道：“母親是在為宗的事而擔憂”

慕容萱搖頭道：“宗門里的事自有秋葉坐鎮，天云他們還掀不起什麼風浪，不勞我去憂心，真正讓我擔憂的蕭瑾和林寒兩人。”

齊仙云疑道：“蕭瑾和林寒，兩人各自擁兵數十萬，俱是一方豪強，并無宗門掣肘，絕不會走上牧氏的老路，而且經此一事之后，他們早已是與朝廷勢不兩立，難不還能投降朝廷不”

慕容萱輕笑道：“這世上之事，歸結底還是在于一個利字，有人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話不能算錯，說開了，說白了，這世上的人和這世上的事，都是因利而聚，也都是因利而散，蕭瑾和林寒之所以與大齊反目，是因為一個利字，蕭瑾想要做皇帝，林寒不想再待在苦寒草原，同理，只要這個利字夠大，蕭瑾和林寒重歸于大齊，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說到這里，慕容萱有幾分慨，“我們這些修士又何嘗不是如此，以自的境界修為當作本錢，就像讀書人以滿腹學識為本錢，或是貨與帝王家，或是以小博大，所求什麼還不是一個利字。”

齊仙云仍是有幾分疑，“即便如此，可他們造下了如此大的禍事，大齊朝廷還能容得下他們”

慕容萱笑道：“這就要看雙方的博弈了，要考慮到各自的境，畢竟除了一個利字之外，還有一個害字，就拿現在的戰事來說，一場大戰最是耗費銀錢，就算大齊不想容他們，自家的錢糧還能否繼續支撐這場大戰若是支撐不起，容不下也得容，先穩住了局勢，再說以后之事。其實雙方都是如此，之所以是和，說到底是雙方都沒有必勝的把握，為穩妥之計，不得不和。”

齊仙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慕容萱又是一笑道：“當然，我說這麼多，也不是斷定了蕭瑾和林寒要生出二心，只是如今的局勢變幻莫測，不可不察，更是不可不防。”

齊仙云又問道：“那徐北游”

慕容萱嘆息一聲，慨道：“誰又能想到，當初那個看似隨時都有可能被淹死在大風大浪中的年輕人，非但沒有被淹死在江湖之中，反倒是長為今日的心腹大患，且看吧，這次東北之事后，徐北游還會有其他作，他是不會就此收手的。”

慕容萱負手而立，向一海之隔的中原方向，輕聲道：“日后你自己獨當一面，遇到這些事要多去問個為什麼，畢竟這世上的事大多都是利字當頭，多想想他們想要什麼，也就大致明白他們為何如此做，想明白了這些，就算不主算計別人，也不會讓人欺瞞了去。”

齊仙云喃喃道：“想要什麼徐北游想要重振劍宗，想要幫助大齊朝廷平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