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北月似乎是真的怕了那位崇寧大長公主,代好一應事宜之后,便沿著與崇寧宮相連接的那條長廊返回到自己的舍之中,重新開始閉關。
偌大的崇寧宮中,一時間只剩下徐北游一人。
當宋青嬰重新返回崇寧宮,只看到這位年輕的劍宗宗主正獨坐在他先前的位置上,而那把劍氣縱橫無敵的誅仙卻不知道到何去了,想來是被這位徐宗主以須彌芥子之法收了起來。
徐北游因為方才一番激戰的緣故,雙袖破損嚴重,干脆將外面的鶴氅除去,只著袍。
所謂鶴氅,起始于道門,最早時的確是“神仙道士”,以鶴羽織的披風,又稱羽,不過到了大鄭年間,為士大夫所鐘后,逐漸演變為大袖、兩側開衩的直領罩衫,不緣邊,中間以帶子相系。這等在尋常百姓人家并不常見,可在富貴人家卻是必備。
徐北游早年時并不穿著此類,只是自從與蕭知南親之后,不得不“鄉隨俗”,這次前往后建,恰逢大雪,哪怕他早已是寒暑不侵,仍是穿了一件鶴氅,算是應景。
此時只穿了袍的徐北游雖然滿臉遮掩不住的疲憊之,但神氣尚可,最起碼不曾傷及魄,只是氣機損耗略微嚴重。
宋青嬰殿之后,后還跟著池青奴,這位玄教的一堂之主手中捧著一件疊好的嶄新鶴氅,、樣式與徐北游先前所穿的那件都相差無幾,讓徐北游不得不贊嘆宋青嬰的心細如發,僅僅是在與完北月應答對話的片刻空隙,也能留意到如此細微之事,難怪玄教在改朝換代之后,他仍是手握玄教大權,果然有其獨到之。
宋青嬰在距離徐北游還有大概三尺距離的地方停下腳步,沒有說話,跟隨在他后的池青奴徐徐前行,將手中的鶴氅遞到徐北游的面前。
徐北游沒有推辭,微微一笑,算是應下。
下一刻,不見徐北游有如何作,被池青奴捧在手中的折疊鶴氅自行飛起延展開來,然后飄至徐北游的后,待到徐北游開雙手,鶴氅竟是自行穿到他的上,仿佛有仆從在兩旁為他服侍穿。
最后,鶴氅的兩系帶還自行打了個結。
看到這一幕,宋青嬰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
駕馭,對于地仙境界的修士來說都不算什麼難事,可前提是所駕馭之必須與自心神相通,且要經過一段時間的氣機煉化,如此方可。若是想要駕馭一件無甚靈氣的死,還要做到如此細致微的程度,那可就是千難萬難了。
穿好鶴氅之后,徐北游對這兩位玄教高手致謝道:“有勞宋先生,有勞池姑娘。”
以徐北游的眼力,自然可以瞧出池青奴此時元未失,還是子之,雖然的年齡要比他大上許多,但兩人屬于同輩之人,這聲姑娘還是沒有喊錯。
池青奴退回到宋青嬰的后,淺淺一笑:“徐宗主客氣了。”
宋青嬰開口道:“徐宗主,娘娘想要見你,還請徐宗主移步。”
徐北游道:“有勞宋先生引路。”
在宋青嬰的引領下,徐北游離開崇寧宮,往這片浩大宮殿的更深行去。與前半段的古板不同,愈是行進到這座行宮深,周圍的景致變得愈發活潑起來,一路
上奇山碧水,相映趣,亭臺樓閣,巧置其間,流水繚繞,綠樹常青,待到行至蕭玥所居的月祝宮時,更是讓徐北游生出幾分嘆為觀止的心思。
月祝宮與帝都的飛霜殿如出一轍,都是居于湖上,不過月祝宮周圍環繞的湖泊足有方圓十余里之大,湖上建有三座巨大假山,高出水面百余尺,相隔三百步,山上錯落有致的亭臺月觀,置機關,或升或降,時時現,有若神變。
其北面是一條蜿蜒盤亙的大水龍,名為龍鱗渠,依地形高低而曲折跌宕,流湖中,遂與南部連為一,有十六宮院面渠而建,其殿堂樓閣,構造巧,其外流水潺潺,有飛橋靜臥其上。
在宋青嬰的引領下,一行三人過橋百步,沿著一條曲折小徑,穿過重重由無數奇花異草組的“叢林”,終于來到月祝宮的殿門外。
宋青嬰停下腳步,轉過來對徐北游道:“里頭多是眷,我就不進去了,接下來便由青奴為徐宗主領路。”
徐北游拱手謝過。
待到宋青嬰離去之后,池青奴手道:“徐宗主請隨我來。”
徐北游隨著進到殿,果真如宋青嬰所言,殿盡是侍,沒有男子,這讓他不由想起了第一次去見飛霜殿中見岳母時的景,不由好生慨。
殿布局與崇寧宮相差不多,只是沒了大鼎和銅爐,此時生起了、地龍,使得殿溫暖如春,坐在上首位置的是一個徐娘半老的韻婦人,想來便是崇寧大長公主蕭玥了。
池青奴退至一旁。
徐北游上前恭敬行禮。
不過未等徐北游行禮完畢,婦人已經主起,揮手示意周圍的侍退下,然后走到徐北游的面前,左瞧瞧右看看,笑道:“早就聽說知南那丫頭找了個如意郎君,卻是一直無緣得見,這次終于見到真人了,當真是人中龍,不得不說,知南是個有福氣的,先是被我那個嫂子寵溺,又能遇到你這個良人,不知要比羽好上多,真是要羨煞旁人。”
徐北游略微有局促,因為蕭玥是他妻族這邊名副其實的長輩,比起徐皇后和蕭羽都要高上一輩,算是徐北游的祖母輩了,跟這種親戚長輩相,對于徐北游來說是可謂極為陌生。
似乎瞧出徐北游的局促,蕭玥向后稍稍退出幾步,笑瞇瞇道:“按照完玄那邊的輩分來算,我只能算是你的嬸子,可按照娘家的輩分來算,我卻實打實高出你兩個輩分,是你的姑祖母,其中親疏遠近,當然還是知南這邊更親近一些,你說是也不是”
徐北游只能點頭道:“姑祖母。”
蕭玥臉上明顯多了幾分由衷笑意,拉著徐北游的手,來到偏殿的一坐榻前。兩人隔著一張炕桌分而落座,蕭玥收斂了臉上的幾許笑意,輕聲說道:“大齊的事,我都聽下面的人說了,算是福禍并至。我那位兄長能夠飛升,是福,可我那侄子和侄孫不幸死,卻是禍事。天意如此,時也命也。”
徐北游默不作聲。
蕭玥輕嘆一聲,手覆在徐北游的手背上,聲道:“你們夫妻二人,年紀輕輕便要扛起這麼重的一副擔子,承擔起這份天大的家業,真是苦了你們了,尤其是你,這幾年南奔北走,就沒個停歇的時候,也真是委屈你了。”
徐北游抿起,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