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郯作為上氏的現任家主,作為上家唯一的領兵之人,同時也是魏國大軍中的砥柱人,他與他的其他三名兄弟截然不同,上郯自便不在乎虛無縹緲的飛升長生之事,他還是年的時候,便立志要做李孝第二人,不是向往李孝的蓋世武力,而是欽佩李孝差一點便能挽救大楚江山的運籌帷幄。
當年李孝之所以功敗垂,說到底也不在于人力,只能說天數如此,人力有時而窮。
很快,在他后又有一名出于鬼王宮的斥候疾馳而來,滿鮮,后背更是被一支羽箭穿了心口,幾乎是吊著一口氣才能堅持來到此地。
這名瀕死的鬼王宮修士七竅已經滲出,伏在馬背上艱難抬頭,竭力說道:“啟稟將軍,后方山谷口,有一支大約三千余人的騎兵正朝我軍疾馳而來。”
說完便氣絕亡。
雖然早有預料,但上郯的臉還是再度沉幾分。
竟是被他一語讖,真了進退不得的維谷境地。
在他旁的那名文衫老者緩緩開口道:“將軍,看來是走風聲了,只是不知是大齊那邊察覺到了什麼蛛馬跡,還是我們這邊出了鬼。”
上郯搖頭道:“現在再去追究這些,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當務之急是沖出辰酉谷。”
文衫老者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眼頭頂,因為深谷地的緣故,頭頂上只有一線窄窄的天空,若是此時上方兩側出現伏兵,甚至不用箭雨炮矢,只是推下巨石,便足以讓他們死無葬之地。
文衫老者心口一,向后的狹窄來路,喃喃道:“若是我們被堵在了辰酉谷中,便等同是王上也被堵在了湖州境,待到大齊的江北大軍渡江而至,我魏國大勢去矣。”
上郯深呼吸一口氣,道:“這個道理,我跟王上講過不止一次,可王上執意要孤注一擲,最終將這條辰酉谷定為整個江南大局的勝負手所在。”
上郯猛然拔出腰間白刃,臉猙獰笑道:“不過現在談及勝負,還為時尚早,只要我們能功沖出辰酉谷,這場豪賭我們便至贏了一半,至保留了王上率領大軍蜀的希,只要大軍蜀,那大勢猶有可為。”
上郯開始沉聲下令:“傳我的軍令,親衛營、銃騎營,隨我一同沖陣”
兩營的將領立時領命。
文衫老者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將軍要統領全局,還三思而行。”
上郯輕聲道:“已經到了生死一線之間,哪里還用三思。”
辰酉谷中,面帶夜叉面的白玉一馬當先。
在后,同樣是三千銳騎軍奔馳如雷。
按照當初的既定計劃,此時負責攔截的閔淳已經與上郯的先鋒部隊手,就像兩人正面手,而白玉要做的便是在上郯的背后狠狠上一刀,將他捅一個心涼。
臨近辰酉谷的中段位置,上郯大軍中負責殿后的輜重營已經結車陣,法度森嚴,在車陣之后便是當年大破紅巾軍的火銃三疊陣,當初徐北游主事江都的時候,也曾效仿魏國火銃軍,打造了一支五千余人的私軍,可那些倉促軍的私軍,打擊海上寇匪還行,真正與這些蕭瑾心打造的銳之師相比起來,就很是不夠看了。
白玉出大齊軍,對于這等車陣和火當然不算陌生,面對此等陣勢,要麼以神威大將軍炮覆蓋轟擊,直接將車陣和車陣后的敵軍全部毀去,要麼以人命沖破鳥銃、三眼銃、虎蹲炮組的火力織大網,一口氣沖開車陣,此戰方有取勝可能,若是心生猶豫,
只有兩個結果,或是枉送命,或是貽誤戰機。
已經能清晰看到魏國車陣的白玉猛然勒馬而停。
瞇眼著對面那桿在風中獵獵作響的魏字大旗,握拳抬起一臂。
全軍肅然。
這些從軍多年的江南銳老卒們下意識夾馬腹,屏住呼吸。
當白玉猛地揮手落下之時,三千騎軍陣列如同一線開始前沖。
三千騎兵冒著火彈丸、鐵砂碎片展開了一場好似是自殺式的沖鋒。
早在白玉騎兵的影出現在視線中時,魏國輜重營的將領就已經近乎聲嘶力竭地大喊出聲,“虎蹲炮,準備”
在他的喝令之下,魏國大軍的二十門虎蹲炮一齊黑地調起炮口。
待到白玉騎兵開始沖鋒時,隨著一聲“放”字,一聲聲巨雷在平地炸起,輜重營的車陣中升騰起一濃厚煙霧,伴隨著炮擊和火箭,騎兵的行進路線上也被炸起無數煙霧,同時有數十騎兵直接連人帶馬被鐵砂和彈丸打了篩子,模糊。
一瞬之間整個辰酉谷都是昏天地暗。
不過很快煙霧中又浮現出約約的影子,然后伴隨著猛烈的馬蹄聲,一騎騎沖破煙霧,仍舊勇向前。
一炮擊之后,立時有魏國士兵解開水袋,傾倒在虎蹲炮的炮管上為其降溫,只見清水剛一落在炮管上,便立刻伴隨著呲呲聲響化作白霧氣裊裊升騰,同時手持鳥銃魏國士兵從車陣的隙之間出槍管,點燃引信,分三批次向外擊。
在百步之,火彈丸更甚于弓弩,鐵甲亦難抵擋。
在集炮矢之下,不斷有騎兵墜馬落地,可后續騎兵卻仿佛是源源不斷一般,在那名夜叉將的帶領下,悍不畏死地沖至車陣之前。
先前雙方均是沉默,唯有火銃發之聲,火炮轟鳴之聲,馬蹄踩踏之聲,甚至是尸從馬背上重重落地之聲,唯獨沒有廝殺之聲,沒有吶喊之聲。
一直到要馬上要接車陣時,這支騎軍才驟然發出一陣讓人心驚跳的呼嘯聲。
無數呼嘯聲音最終匯一個字。
“殺”
文人讀史,總覺得史書中的殺聲震天、蹄聲如雷是夸大之言。可只有真正親臨其境,才會明白這八個字是何等的蒼白無力。
這樣的以人力構建出的壯觀景象,甚至不亞于某種程度上的天地之威。
此時那名為首的夜叉江陵已經中炮矢彈丸十余記,可仍舊不退分毫,第一個躍過了車陣壁壘,順勢從背后取下長弓,在半空中彎弓如滿月,未曾搭箭,而是以自武道拳意為箭,一箭正中目瞪口呆的輜重營將領眉心位置。
接著,白玉在心底默念一聲至死亦是心如鐵,不顧雙手鮮淋漓,再次拉弓如滿月,一氣呵,又是連珠三箭破空而去。
一箭落了魏國大旗,一箭死了輜重營副將,還有一箭則是直接將穿了一尊正要發的虎蹲炮,使得這尊虎蹲炮直接炸膛,轟然巨響。
這樣的戰事,無論誰勝誰負,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一戰,堪稱慘烈。
從清晨時分上郯率軍進辰酉谷中,到大約午時時分的兩軍接,然后一直廝殺到了午后。
當廝殺聲漸漸弱下去的時候,只剩下遍地殘尸,流如河。
此戰被譽為“凜凜有生氣”、“江南用兵以來第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