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酉谷外,兩隊人馬已經會師。
雖然已經擊敗了上郯的大軍,但六千銳鐵騎的損失也不可謂不慘重,從主將到最底層的普通士兵,幾乎是人人帶傷,戰死之數近乎達五千人之巨,如今兩隊人加起來也不過才一千人左右。
白玉那邊還好些,雖然面對車營的時候,死傷慘重,但是攻下之后便好了許多,畢竟是從后方包抄。可閔淳卻是從正面直接面對上郯大軍,而且上郯還曾親率兩營試圖突圍,這讓閔淳的騎兵承了極大力,險些崩潰,若不是閔淳始終先士卒,恐怕早已是兵敗如山倒,而閔淳更是數次遭遇險境,在生死邊緣走了兩三個來回,若不是白玉及時殺穿了上郯的后軍,恐怕閔淳此時已經死。
現在閔淳所部還剩下大概三百余人左右,正聚在一休憩,渾浴的閔淳躺在一塊的大青石上,沐浴著從葉間下的點點金斑,閉著雙眼,昏昏睡。
這一戰,贏得可謂是極為僥幸,若不是最后關頭有天機閣修士趕到,從辰酉谷上方攻擊,使得上郯大軍的軍心潰散,最終兵敗如山倒,潰不軍,否則便要被他們沖出辰酉谷,甚至是滿盤皆輸。
不過好在是打贏了。
這讓閔淳在心底長長松了一口氣,不去說什麼天下大勢,只說眼前,他終究是沒有辜負了藍老相爺的重托,也沒有讓九泉之下的大都督和先祖失。
只是有點可惜,此時無人能聽他好好吹噓一番,以前那個聽自己說起邊關戰事就會拍手好的丫頭,怕是在不久之后就要嫁作人婦了吧。
就在閔淳正迷迷糊糊想著七八糟心事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在喊自己。
他猛地睜開雙眼,從大青石上坐起來,看到喊自己之人正是自己的親衛,一個糙漢子,滿臉胡子拉碴,一在沙場上滾打出來的一品境界修為,就算是遇到鬼仙境界也有一戰之力,打仗從不怕死,這次跟著他過來,也著實砍了不人頭,不過上的傷勢也不輕,怕是沒個一年半載還修養不過來。
軍隊之中,可不是翰林院,沒那麼多禮數規矩,這種生死相托的袍澤之間,就更是如此,此時閔淳也不講究世家公子那一套,直接了當地就是一腳,只是用了巧勁,不傷人,然后笑罵道:“鬼什麼,沒看到老子正在睡覺”
那糙漢子也不以為意,拍了拍上的腳印,說道:“將軍,白將軍過來看您了。”
“白將軍”閔淳聞言一愣,疑道:“哪個白將軍”
親衛道:“就是江陵行營的白將軍,前不久才跟咱們一起阻擊上郯”
不等他把話說完,閔淳已然是回過神來,猛地從大青石上跳下,果不其然,看到在不遠,一道窈窕影正煢煢而立。
閔淳立時揮手示意滿臉壞笑的親衛退下,順帶也不忘再賞他一腳,然后略微整理了一下著,這才走上前去。
子仍是穿著那件紫棉甲,不過此時已是多有破損之,也沾染了不跡,那個在戰場上讓人聞風喪膽的夜叉面被掛在腰間,再有就是那張名為破勢的大弓,被子負在背后,格外顯眼刺目,更讓閔淳印象深刻,他還記得,就是這名看起來弱弱的子,用這把弓一箭穿了上郯的肩頭。
最讓閔淳眼前一亮的是,子將原本披散開來的滿頭白發草草扎了一個馬尾,幾縷發垂落在臉頰上,顯得英姿颯爽的同時,又有幾分子的。子的相貌興許不算是頂尖,可這份氣態,卻是舉世罕有,這讓見慣了所謂大家閨秀的閔淳,竟是有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張和局促。
見到閔淳過來,白玉也主上前一步,微笑道:“閔淳”
這要是在帝都,直呼其名而不稱字,幾乎與罵人無異,可放在此時此地,閔淳卻覺得就該如此,哪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點頭道:“我是閔淳,你就是將軍吧先前你帶著夜叉面,我差點沒敢認你,真是沒想到白將軍會是一位如此”
白玉好奇問道:“如此什麼”
閔淳笑道:“如此麗的子。”
白云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同樣是忍不住笑道:“閔將軍過獎了。”
閔淳搖頭道:“哪里過獎了,這本就是閔淳的肺腑之言。還有,咱們先前共阻上郯,有袍澤之義,你也不要我什麼閔將軍,顯得生分,我莫知便是,這是我的字,取自至于道者,微淳粹,而莫知。”
若是尋常酸腐儒生在白玉面前賣弄學識,自然不得子之眼,可閔淳卻不一樣,先前在戰場之上勇當先,還救過一次,白玉對他印象本就極好,此時閔淳再展幾分世家公子的底蘊,那便是文武兩全,可謂是好上加好,其中意味大不相同。
此時白玉臉上破天荒地有了幾分紅暈,本就是雪白之人,此時平添一分淡淡微紅,愈發顯得彩人,讓閔淳一時卻是有了幾分癡態。
白云見他如此看著自己,心中意更甚,開口道:“那你也不要我白將軍了,我沒有字,我白玉就好。”
閔淳猛地回過神來,知道自己方才孟浪了,笑著轉開話題道:“兒家本就無字,要不怎麼會說待字閨中要等到出嫁那一天,才能取字的,可我們男子就不一樣,及冠人,無論婚嫁與否,都可以取字。”
白云笑道:“這里頭的學問可真不小,可惜我從小練武,沒有學過。”
閔淳笑瞇瞇道:“你想學嗎我可以教你的。”
白玉搖頭道:“我這次過來,是想向你道謝,多謝你在戰場上救了我一命。”
閔淳摘下腰間的酒囊,道:“你我本就是袍澤,何來謝不謝的這本就是應當之事。”
說話間,他將手中的酒囊遞到白玉的手中,“送你的。”
白玉沒有故作謙讓之態,接過酒囊,飲了一口。
閔淳忽然說道:“哪一天不打仗了,我去找你。”
白玉微微一愣,然后搖頭道:“我的家鄉是個窮鄉僻壤,你去了會不習慣的。”
閔淳著的雙眼,加重語氣又重復了一遍:“我會去找你的。”
白玉也著他,輕聲道:“既然你一定要來,那麼一頓飽飯和一壺好酒還是有的。”
閔淳出手,“那就說定了。”
白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手與他握住,“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