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瞇起眼眸,殺機暗生,那青道袍無風而,如微風過湖面,漾起層層漣漪。
在天空中,有云卷云舒,繼而庭中的一株凌寒臘梅,又花開花謝。
藍玉淡然一笑。
秋葉也隨之一笑,殺機散去,重新恢復平靜,“藍玉,你這三言兩語,也想壞貧道的百年心境”
藍玉坦然道:“太清修心,上清修力,玉清修,你秋葉兼太清和玉清兩家之長,就算最是擅長壞人心境的玄教高手也不能奈你分毫,我藍玉還不至于認為自己的幾句話語就能壞你心境,不過這幾句話卻是我的肺腑之言,如今的秋葉,還是當年跟我談天道大勢的秋葉嗎那個孤一人仗劍行俠的秋葉哪兒去了”
藍玉深深著秋葉,沉聲道:“我聽說你將自己的佩劍傳給了自己的弟子凌云,可見如今的秋葉,手中已無行俠之劍,袖里盡是些法力詐,那個也曾腳踏人間路不平的秋葉,可是已經死了”
秋葉眼神淡漠如冬日的天空,對此沒有回答半句言語。
天地間寂然無聲,可藍玉耳邊卻有炸雷之聲響起,回不休。
秋葉眼神平靜地向這位崇尚法家霸可子上還是儒家王道的大齊前任首輔,淡然道:“藍玉,你知道在貧道看來,你為何會輸給韓瑄嗎”
藍玉平靜道:“愿聞其詳。”
秋葉不不慢道:“韓瑄韓文壁,儒門子弟出,書生治世,有兩大貪,一者貪財,一者貪名。可韓瑄既不貪財,也不貪名,正所謂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則剛,他是個無之人,任你是東海之水,也拍不倒他這座孤峭山壁,只要他能立在世間,哪怕你能將他淹沒一時,可東海之水終究還是有退的那一天,待到海水退去之時,便是他東山再起之時。”
藍玉輕聲道:“你是說我并非是無之人了我不否認,這世間的儒家弟子,自有浩然之氣,可在浩然之氣之外,也不了許多蠅營狗茍之事,人如此,古今皆然。”
秋葉淡然一笑,出手掌,有清風繞掌,旋轉不休。
藍玉問道:“你這次不遠萬里來蜀州見我,恐怕不是敘舊這麼簡單吧”
秋葉忽然笑了笑,笑意中帶了些許自嘲意味,“剛才你說貧道袖中盡是些法力詐,貧道也不否認,貧道不妨直言,貧道這次來蜀州,便是想要勸你離開蜀州,不要再趟這灘渾水,到時候,你或是避世居,或是作壁上觀,都可以。”
藍玉大笑道:“秋葉,是你太高看自己,還是太小覷老夫”
秋葉不再說話,只是猛地握拳。
在他掌教環繞的清風化作一道彎月狀的鋒刃,如新月懸空。
道門九峰,除去最為正統的都天峰和已經廢棄的劍峰,其余七峰分別以七星為名,七峰又各有一門玄奇神通,是為各脈峰主獨有之,而掌教真人則可以七皆通,此時秋葉所用之,即是七峰神通中的天璇峰神通。
秋葉振臂出袖,雙手向前一推。
不聞毫聲響,只見這道“弦月”以一線之勢撕裂兩人之間的空間。
藍玉不躲不避,周有一副長卷的虛影的緩緩浮現,以藍玉為中心,環繞圈。
不過不等兩者相,有人以強橫霸道之勢生生地破開這方小千世界,剛好在兩人中間。
來人面朝藍玉,背對秋葉,竟是毫不將那道迅猛而至的“弦月”放在眼中。
藍玉神復雜,只見那道鋒銳無匹不遜劍宗劍氣的清風刀刃狠狠落在來人的背上,然后轟然破碎消散,竟是沒能傷其分毫。
來人正是本該去往江南卻先到了蜀州的徐北游。
秋葉造就的一方小千世界,有蒙蔽天機的玄妙作用,而徐北游又不于占驗之道,本該無法偵測此間之事,不過當藍玉以言語相激時,雖然不能壞掉秋葉的心境,但卻讓秋葉在一瞬之間心生殺意,正所謂仙人怒則天地變,在這一瞬間,仿佛是在徐北游的新湖中閃過一抹迅電,徐北游不是愚笨之人,當世之間,能讓他心生應者,無非兩人,一者完北月,再者就是秋葉,完北月必然不會出現在此地,那麼就只有秋葉了。
秋葉向藍玉,“你方才用言語激我,原來是在等他來。只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就不怕誤了命”
藍玉一笑置之。
徐北游轉過來,向高高在上的秋葉,開口道:“掌教真人,雖然你我有過幾次相遇,但無論是梅山明陵,還是碧游島蓮花峰上,我都只是一個局外看客,你未必能記得我,嚴格來說,你我上一次見面還是在數年前的碣石之畔,那時候我和先師正要前往魏國,掌教真人乘舟而來,當真是仙人風采,讓徐某終難忘。”
徐北游稍稍放輕了語調,“當時掌教真人還曾詩一首,徐某現在仍是記憶猶新。”
然后他仿照當年秋葉的語氣誦道:“貧道乃是昆侖客,衛國海畔有舊宅。修道歲月七十載,枯坐玄都甲子年。未曾飛升天門閉,只因俗世間。道門秋葉今到此,了卻前塵過往緣。”
秋葉始終都是無喜無悲,無于衷。
徐北游繼續說道:“當日掌教真人口口聲聲要了卻前塵過往緣,那麼今日徐某要問上一句,掌教真人可曾了卻若是已經了卻,為何還要滯留于這人世間若是沒有了卻,那可就到徐某來為先師討回一個公道了。”
秋葉終于是開口道:“什麼公道”
徐北游沒有答話,只是出手掌,雙指并攏,輕輕一抹,指下浮現一柄青劍氣匯聚而的三尺青鋒,形如誅仙卻又不是誅仙本尊。
此時在徐北游面前的不過是秋葉三大分之一,若是殺一個分還要用誅仙,那麼徐北游也不要談什麼為先師報仇的話語了。
只要秋葉不用玲瓏塔,那他就不用誅仙,他倒要看看,自己赤手空拳,能否殺得秋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