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病愣了愣。
因為徐北游的語氣有點太過輕描淡寫了。
如此輕描淡寫地說要殺掉一位薩滿教的大祭司,就像他麾下的將領率領數萬大軍說要吃掉敵軍的幾千人一般。
這已經不是有竹了,合著剛才說了半天的不能妄自尊大都是謙虛客套話嗎
徐北游看了他一眼,那雙紫氣濃郁的雙眼似乎能看張無病的心中所想,重復說道:“我只是說嘗試,并沒有說肯定能殺死那位大祭司。”
張無病道:“可你的語氣卻讓我覺得這事已經了九。”
徐北游沉默了一下,下意識地用手指過眉心的紫符篆,說道:“自從有了這份機緣之后,我的心在無形之中也有了許多變化,這種變化就像是”
徐北游想了想,然后說道:“就像一個大人在看一群小孩子打鬧。”
張無病笑道:“小孩子如果那位大祭司是小孩子,那我這種豈不是襁褓中的嬰兒。”
張無病張開手掌,說道:“如今的天下,還有地仙十七樓以上修為的,可謂是之又,尤其是被你屠戮一番之后,更是屈指可數。就拿你們劍宗來說,你這位劍宗宗主算一個,大長老冰塵算一個。道門那邊稍好一些,掌教秋葉算一個,鎮魔殿殿主塵葉算一個,再有就是慕容萱和青葉。至于佛門,除了秋月和龍王之外,肯定還有一個,輩分還不低,只是有鐘離安寧、明塵、蕭慎等老輩人的前車之鑒,肯定不敢輕易到世間走頭。再就是玄教那邊,慕容玄已廢,宋青嬰只有地仙十六樓的境界,只剩下一個完北月支撐門戶而已,至于儒門,自從孫世吾死之后,就再也沒有一個。我說的這都是天底下屈指可數的大宗門,大宗門尚且如此,那些小宗門就更可想而知了。”
徐北游笑道:“你還數了幾個,咱們大齊朝廷的平安先生張百歲和趙師傅趙青,以及天機閣的閣主藍老相爺,這樣算來,其實人也不。”
張無病無奈道:“本來的確不,被你打殺一通之后,就很了。算一算死在你手上的,道門的鐘離安寧,劍宗的蕭慎,寺的松贊活佛,巫教的祝九,這些都是地仙十七樓境界以上的大高手,若是從地仙十二樓開始算起,這個人數還要翻上幾番。”
徐北游出一手指,左右晃,“巫教的祝九是因我而死不假,可不是死在我的手上,他是死在了趙師傅的手里,與他作伴的,還有金剛寺的六面。”
張無病無奈笑道:“知道你的厲害了,從這點上來說,你可要比你的師祖上仙塵還要厲害。”
徐北游猶豫了一下,說道:“所以,我在許多人的眼中,就是第二個上師祖,當年上師祖在修為大之前,一直被道門的老掌教紫塵所制,說不定這時候,就有很多人都盼著紫塵的弟子秋葉,能夠像他的師父一樣,來鎮我這個殺人魔頭。”
說到這里,徐北游按住腰間的誅仙劍柄,輕聲說道:“道人降服鎮魔頭,似乎是天經地義之事,可
事總是這麼個套路,就未免無趣了,我就想著為何不顛倒一下,看似道貌岸然的道人才是真正禍害天下的魔頭,而那個所謂的殺人魔頭,其實是冤枉的。”
張無病遲疑了一下,問道:“你現在到底是什麼境界與秋葉相比又如何”
徐北游坦然道:“以道門的五仙而論,我現在是地仙十八樓的巔峰境界,比起冰塵的地仙十八樓境界還要高上半籌,如果將第十八樓境界看作廟堂的九品,冰塵也好,塵葉也罷,不過是在四品和五品左右,而我現在是正一品,位極人臣,距離十八樓之上的境界只剩下半步之遙。”
張無病道:“不要說這些虛的,說點實際的。”
徐北游笑道:“那就說點實的,只要給我半年的時間,將的鴻蒙紫氣悉數煉化,我必定可以踏足十八樓之上。怎麼樣,夠不夠實際”
張無病猛地愣住,饒是這位經歷了無數風霜雪雨的猛將人,也有點不敢置信,“必定”
徐北游點點頭,“不是五五之數,不是七八,也不是九九,而是十十的把握,沒有任何意外。”
張無病震驚道:“徐北游,你該不會是從天上下來積攢功德的謫仙人吧,就像廟堂上的權貴子弟下去鍍金一樣,別人苦熬幾十年的過程,你幾個月就走完了,未免也太欺負人了吧。”
不等徐北游開口,一直沒有說話的李神通已經說道:“要不是師父舍不得人間,這時候早就飛升仙了,我可是親眼所見,天門大開,還有那些云彩一層層落下來,就像臺階似的。”
登天之梯
一直盡量想要讓自己神平靜的張無病,這時候已經快要繃不住臉上表。
徐北游的機緣,是不是太大了點
二十歲的時候,還是個剛從鄉下出來的年郎,連鬼仙境界都沒有。然后四年過去,一躍為地仙十八樓境界的大劍仙,再有個半年功夫,就能白日飛升了
而且按照李神通那個小家伙的說辭,徐北游本來是有機會直接飛升的這倒也解釋了他上的種種神異之,尤其是那枚熠熠生輝的紫符篆印記。
過了好一會兒,張無病才勉強平復了心境,似是自言自語道:“你徐北游既然有如此機遇,又何必趟人間這灘渾水早早飛升天上,逍遙得大長生,豈不是更好”
徐北游神平靜,說道:“因為在這人間還有太多我放不下的東西,若是我直接飛升天上,豈不是一走了之”
張無病輕聲說道:“人間自有人間福,莫為蒼生做馬牛。”
徐北游默然不語。
張無病接著說道:“我還記得當年你跟我說過,你最大的愿就是做一個人上人,可你現在卻放棄了直接做天上人的機會,都說不忘初心,你的初心,你可曾是忘了”
徐北游啞然失笑,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