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此刻枯靈子上傳來的魂力氣息,驀然間,蕭塵又想起了當年在仙北古境,那時剛把枯靈子救出來,未央為免他心存不善,非要著他立下三生咒誓,如今三生咒誓早已解除,他卻仍然一次又一次地幫自己。
“天大地大,我又能去哪里……”
忽然間,枯靈子又輕輕嘆了聲氣,剛才他還銳利無比的眼神,轉眼間,又帶了幾分落寞滄桑之。
昔日他是幽天魂圣,可如今卻一生背負著海深仇,曾經的一切,份,地位,皆是過眼云煙而已。
蕭塵知曉枯靈子此時心中的痛苦,他能夠深切會,那種無時不刻想要報仇,卻又報不了仇的痛苦,如今幽冥魂主的實力太強,報仇幾乎是不可能的,惟愿將來他修為到時,能夠替枯靈子把從幽冥魂主手里奪回來……
“小子,你也不必為我擔心,如今的我,再也不會像當年一般,沖之下,去做傻事。”
枯靈子將雙手負在后,似是看出了蕭塵此時的想法,他也回憶起了自己當年,去與幽冥魂主拼命,卻反中了計,落得險些魂飛魄散的下場。
“但是……”
忽然間,枯靈子話鋒一轉,眼神又逐漸變得冷冽了起來,冷冷地道:“玄霄真君,他的賬,我應該去算算了,二十多年前,他為了《九變》,殺了我這一世的好友落梅風,滅了靈樞宮滿門……”
這一剎那,蕭塵能夠明顯到枯靈子上的殺氣,這件事他自然知曉,沈婧師承靈樞宮的宮主落梅風,可后來靈樞宮卻滿門被滅,當時只有沈婧一人逃了出來。
但間,他又覺得此事不大尋常,凝眉說道:“當年前輩的元神被葉知秋所擒,錮三百年,這三百年里,世間可能已經發生了很多前輩不知道的變化,如今的玄霄真君,未必還是三百年前的玄霄真君,倘若他與幽冥魂主有了往來,前輩這般貿然去的話,只怕還是兇多吉。”
枯靈子并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是這些年來,他與沈婧相,替落梅風指導沈婧修煉九變里面的神通,他能夠清楚察覺到,沈婧雖然平日里什麼也不說,但心中的仇恨,卻一日比一日更重,靈樞宮的仇,寧村的仇……
再這樣下去,他非常擔心,就算有他在旁指導,沈婧最終也會因心中仇恨太重,而最終走上歧途,畢竟“九變”這本奇書,包羅萬象,卻又詭異至極,連他也無法完全參……
“玄霄真君一事,擇日再說吧,今夜,我就不打擾前輩了。”蕭塵向枯靈子看了看,說完,轉往后面去了。
時間很快過去了半個月,這日已是九月初六,人間正是暮秋時節,再過三日,便是中岳峰的重會了。
這一次的重會,幾乎仙元五域,無論正道魔道,都去了中岳峰,如此盛會,大概已有將近千年不曾有過。
這些天,蕭塵也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令楊逍然通知了無天下面所有宗門,如今無天之下,有著大大小小一百多個宗門,魔道里面,大概只有魔天教能夠與其分庭抗禮。
另外則是逍遙樓和白云閣,這兩家在魔道里面,也有著非同小可的勢力,最后便是夢仙宗,夢仙宗雖然也是魔道四大勢力之一,但其行事作風,卻與魔天教那些人全然不同。
這一次,魔天教的魔天老祖,逍遙樓的玄冥幽君,白云閣的白云閣主都親自去了中岳峰,但似乎唯獨夢仙兒沒有去。
此刻,在夢仙宗一座寒冰宮,冰室里寒氣刺骨,中間一座千年寒冰臺上,只見那上面靜靜躺著一人,上寸縷未沾,正是瑤兒。
臉上氣依舊紅潤,上的也如玉,沒有任何褶皺,只是整個人,早已經沒了呼吸。
夢仙兒利用冰魄丹,以保不壞,但是僅存的那一縷殘魂,卻無法歸位,被沈滄溟縱生死所殺之人,沒有辦法復活,當初在無妄海,是蕭塵以魂,才勉強保住了瑤兒一縷殘魂。
此刻夢仙兒站在冰臺邊上,手指輕輕著瑤兒那麗冰涼的子,心中仍傷痛,這段時間,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沒有用,難道真如蕭塵所說的那樣,被縱生死所殺之人,怎樣也沒有復活的可能嗎……
“嗒……嗒……嗒……”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夢仙兒拿紗巾輕輕遮住瑤兒的子,轉向外道:“鈴魔,有什麼事嗎?”
來者正是玉姹玄姬,人稱鈴魔玉姹,只聽道:“剛剛收到消息,中岳峰那邊,魔天老祖、玄冥幽君、白云閣主,他們三家都去了,宗主你看……”
“他們去是他們的事,我們不必理會。”
夢仙兒雙眉微鎖,這段時間,為了瑤兒一事,早已是心力瘁了,哪里還有心思去什麼重會,何況這次去中岳峰的,無論正道還是魔道,多半都是針對無天的,難道要也去針對蕭塵嗎?
“是,屬下明白了……”
外面漸漸沒了玉姹玄姬的聲音,夢仙兒又轉回來,看著寒冰臺上的瑤兒,雙眉微蹙,輕聲嘆道:“姐姐啊姐姐,可你還沒有告訴我,這些年來,沈滄溟到底想做什麼……”
……
三天后,已是重,中岳峰位于中土以南境,氣候不算嚴寒,時下正值暮秋,山下茱萸遍地,黃花滿山,但在山巔之,由于地勢太高,故而常年積雪不化。
在仙元五域,每一域境皆有一座這樣高聳云的山峰,合稱“五岳峰”,至于存在了多年,如今早已無人知曉。
但中岳峰的歷史,卻是最為悠久的,以往的時候,每隔一甲子,便有一場風云會,據說風云會最初創立,是青帝之后,幾名絕世高手為爭天下第一,為拿青帝傳人之名而展開的一場論劍,到后來逐漸演變為解決各派紛爭的方式,甚至那時正魔兩道爭執不休,連魔教各派也會去中岳峰,與正道各派堂堂正正一戰。
這一次的重會,毫無疑問,乃是近千年來,仙元五域最大的盛會了,晌午未至之時,那山巔之上,除了皚皚白雪,更是萬頭攢,人影集,至于山下,那就更是人山人海,數不勝數了。
天門一向不管中岳峰之事,但這次多半也派遣了高手藏于附近,不過對于今天的重會,天門倒沒有多大影響,除非能夠來幾個真期以上的高手,否則不可能鎮得住今日這場合。
接近晌午時,山巔上風雪漸盛,人也越來越多了,放眼去,多是正道里面的人,似青虹門、藏鋒谷、玉虛觀這些玄門大宗的人,今天也來了。
而玄青門今日,自然也派了人來,七位尊上并未來,來的倒是眉間意、江南柳、謝池春、簫四人,以及千羽霓裳等弟子,若水聽聞今日蕭塵要來中岳峰,也瞞著凌音,跟著千羽霓裳來了。
“都快到中午了,怎麼還不見師兄啊……”
一座大石頭上,若水踮著腳尖,東瞧瞧西,卻不見蕭塵的蹤影,旁邊千羽霓裳雙眉微鎖,倒是希,今日看不到蕭塵。
“你冷嗎?”
千羽霓裳向若水看去,見裳單薄,這山巔上風雪甚大,怕不住這寒冷。
“不冷不冷……”若水仍在四張,聽聞蕭塵要來,心里可興了,哪里還覺得到冷。
“師姐,你帶了厚的裳來嗎?”
千羽霓裳向旁邊茯苓看去,茯苓點了點頭,立即從袖里乾坤取出一件白的貂裘大。
“霓裳師姐,我不冷不冷……”
若水不斷搖手,千羽霓裳仍是從茯苓手上接過裳,披在了上,若水吐舌一笑:“謝謝霓裳師姐。”
那后邊不玄青男弟子看見這一幕,卻都在浮想翩翩,心想千羽師妹若是待自己也這麼溫就好了,又或者,若水師妹肯讓自己這麼溫對待,那也好……
而在不遠,眉間意四人,此時卻沒有弟子們那麼悠閑,但見四人個個眉心深鎖不語,他們自然知曉今日之事事關重大,萬一這其中要出點什麼事,今天中岳峰這麼多人,實是有些難以想象后果如何。
就在這時,簫似乎從東南方向應到了一微弱的靈力異,旁邊謝池春見他臉上忽然有些變化,問道:“師兄,你可是發現了什麼?”
青玄真人的五個弟子里面,凌音自不必說了,剩下四人,毫無疑問當屬簫的修為最是深不可測,其次是謝池春,至于眉間意和江南柳,比起凌音和簫,二人的修為只能算是普普通通了。
此刻只見簫眉宇微鎖,著東南方向那一片若若現的山脈,沉道:“前不久有人說在中岳峰附近發現了異常靈力流,說中岳峰下面藏著一座上古境……剛才那一靈力異,難道此事竟是真的?”
聽聞此言,另外三人臉上都出些疑,過了一會兒,眉間意輕聲道:“我之前也聽說了這件事,但想多半是有人空來風,所以并未放在心上,不過前兩天的時候,我倒是看見有不門派的人都往那下邊去了……”
“奇怪,這一靈力,為何覺……”
簫低頭沉,就在這時,整個中岳峰山巔忽然微微一,接著人群里一下喧鬧了起來,在那西北天際,原本朗朗晴空,忽然云大作,竟有一大片黑云往這邊涌來,頃刻間,已是遮天蔽日。
“是魔天老祖來了……”
簫立刻抬頭凝神戒備了起來,似魔天老祖這等大魔頭,必然是與仙元正道各派勢不兩立的,遙想三百多年前,魔道各派大舉侵中土,那時候不知有多人死在了他手里,此人所過之,幾乎都是流河,尸橫遍野。
“是魔天教的人,魔天老祖來了!”
這一下,人群里立時聳起來,年輕一輩的弟子們,沒經歷過當年慘絕人寰的屠戮,但此時不門派里的老者,眼神里都涌出了極其強烈的恨意,手指得直作響,當年他們很多人,都親眼看著自己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慘死魔道妖人手里。
在眾人注視之下,很快,那一片黑云已經涌來中岳峰山巔,云端上所站那人,眼神冰冷如霜,上著一極重魔氣,仍如當年一點未變,自然有不門派老者將他認了出來,正是魔天老祖。
而在魔天老祖旁還站著一人,那人一青,手拿折扇,整個人顯得風度不凡,乃是魔天教三大高手之一的楚云深。
大概整個魔天教里,也只他一人,能夠在大庭廣眾之下,與魔天老祖并肩而立,哪怕是魔天老祖的義子邪天羅,此時也只是站在后面,和魔天教的其他高手一起。
“看來諸位玄門的道友,已經在這里等候許久了……”
魔天老祖語氣森冷,說話時,一一向當年的識之人掃去,青虹門的玉真子,藏鋒谷的清風四長老,玉虛觀的靈玄子等等,只是這些人,當年都不是他的對手。
“怎麼不見青玄子?”
魔天老祖的目,最終落在了玄青門那邊,令得不玄青弟子,都莫名到背后一寒,若水蹙著眉道:“這人就是那個魔天老祖嗎?好討厭的覺,他才不是師祖的對手,師祖今日要是來了,他指不定躲哪去了……”
“恩?”
即便此刻若水說得再小聲,如何逃得過魔天老祖的耳朵,只見他眼神一寒,登時向若水去兩道冰冷的目。
千羽霓裳瞬間擋在若水面前,然而只是兩道目,猝不及防間,竟也令到微微一,心下不一凜,三百年了,這魔頭如今的修為已到了何等境界,著實讓人看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