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不知道黃夫人會不會外道，不過也沒別的辦法，萬一份走，立刻回金陵去，只說這幾日是的宮人在青山城采買也就是了。

如此等了兩天，城里沒有什麼靜，城便放下心來，想那夫人必定極為聰慧，豈是賣弄之輩？

于是城仍舊在這小小的青山城李園幾個地方之間來回打轉。

令最為關注李園學塾開學了，去聽了兩次，醫學生農學的，雖然也好，究竟是實課多，理論課，先生們又多數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還不如和李咎書信往來時能學到的多。

城去了兩日又不去了，原想換個地方走走，恰遇著一年初春，江南開始了春雨綿綿的潤雨季，間或明，云霧蒙蒙，映著池塘清江的水波，兩岸漸次地花紅柳綠起來，白鷺飛于木野，黃鶯啼于花樹，明潤的春勾留得人熏熏然不能起離意，城于是又在這槳聲濤聲燕聲花聲里留了下來。

然后李咎親自授課的小課堂就正式開課了。

現在李咎的課堂已經挪到了城郊的學塾，不過依然對外公開的，不論是誰，想聽課盡管來聽便是。

區別是現在來聽課的主力是學塾的教學先生和資歷非常老的工匠、農夫，以前常見的從沒學過東西的新人了許多。李咎自己的課堂容漸深，沒有一定基礎的人已然跟不上進度。

城悄悄地跟到了學塾，李咎這日開課開的是結合了理常識的“氣”一講，底下坐的有工匠，有好奇的儒生，也有占星問卜的卦師神婆，甚至不乏士卒，總計二三十人，有男也有，只是子們單開一席，中間攔著一架琉璃屏。

有些人好奇，就來門外站著聽了聽，發現聽不懂，也就自覺地走了。又有新人好奇過來填上空位，于是教室外面總是有好些人影來來去去，大家都習以為常。

城帶著喜晴等人來時，恰逢前面走了一家子人，空出了靠近講壇的一片位置。城和喜晴等就填補了那個空位。

只見眼前是方方正正一個小屋子，漆著白漆，前后兩扇門，門上掛著一個小條子寫著教室甲-三（1-3）幾個字，里頭空空的，除了桌椅什麼都沒有，布局一覽無余。屋子的兩面墻都是明瓦窗和玻璃窗。玻璃貴，只用在靠下的窗戶上，蛤蜊貝殼磨得薄薄的明瓦占據了絕大部分。

玻璃的不必說，明瓦也是半明的薄片，屋子采極好，十分明亮。

因為要委屈公主在外面站著看熱鬧，喜晴頗有幾分不樂意，然而一抬頭看見這樣明亮的屋子，喜晴一時也忘了要抱怨什麼，只剩滿臉的驚訝。

城想開口，不過四下十分安靜，屋子里的屋子外的人加起來有四十多個，眾人皆屏息凝神，仔細聽著李咎講書，沒人敢打擾這種氣氛。城也不說話了，輕輕拽了拽喜晴，主仆二人及其他侍衛、宮人也一聲不聞地湊在那扇窗前看李咎上課。

李咎用炭筆在大白漆板上畫了幾個環流圖和高山海拔示意圖，喜晴等人沒學過，著實不懂這一段段的線是什麼，更聽不懂什麼“大氣”又是什麼“高中心”。

城學了最基礎的大氣環流和自然地理-照與四季變化，對什麼副熱帶高還比較悉，看了一陣再聽了一會兒，就懂了。

李咎舉例用的都是大家比較悉的現象，比如高山上氣溫低，城里雪化了山上雪還保存得很好，還有海風的風向、季風的風向……這些人們日常所見的現象有了共同的解答，大家理解起來就更簡單了。

為了讓眾人更加切實地會，也為了鍛煉學生們的實驗能力，為將來適合走這條路的人培養手做實驗的習慣和意識，李咎還準備了一套實驗道:水槽——裝滿染紅的水，明的玻璃杯和蠟燭，讓勇于嘗試的人上前來親手做實驗會氣的存在。

經過蠟燭加熱后的水杯倒扣在水槽里，不一會就能明顯看到水杯將水槽里的水吸上去一小截，紅艷艷地昭示著存在。這正是加熱導致空氣膨脹又冷卻收，導致水杯里的強變小，非常直觀地給眾人上了一堂課。

其實若要有驚人的表現，真空半球實驗是最好的，只是現在完全找不到那樣能封的材料和鑄造技，一時間無法制備，李咎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做了這個吸水實驗。

實驗期間環境有點嘈雜，喜晴小聲問城:“這個李先生，真的不是會妖嗎？那水怎麼就真的上去了？”

“不是妖，是自然之理。首先呀，你得知道，我們平時生活的空間看起來是空的，實際上它充滿了無無味的氣，所以我的手這麼一擺，就有風。先生用蠟燭燒熱玻璃水晶杯，杯子里的氣就變熱了，膨脹了……”城之前詢問溫度計和度計的原理時就學了一些氣的知識，便耐心地給喜晴和其他人講解起來。

說著說著，之前在教室外頭扎堆的人也屏氣凝神過來聽。有人不知道底細，正抓耳撓腮地覺得好奇，恰好聽見城講得極明白，忙上來討問:“這位娘子，剛才有一些地方沒打聽明白，未知娘子能不能將這些道理教教我們？”

城愣住了，這是頭一次有人對說“教教他們”，一時間城心跳如擂。

目是四五個年輕人，二男三，大的不過三十，小的約是十五六，后面還有聽見靜往這里看的人，也是男男大大小小的都有，或穿華服錦，或穿布裋褐，有戴冠的，也有用布條木包頭的，人或各異，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便是他們眼中對知識的。

喜晴下意識地想拒絕，城把往后一擋，攔住了，對提問的人說:“我……我知道的也不甚多，說說我的見解是可以的，只怕誤導了你們。不如我們一起去向先生討教吧？”

這時一個聲音來:“不會，這位姑娘，你說的極好，比我還多一分耐心，應該是我向你請教求學教書育人的道理。”

城已經聽出來人正是李咎，得他這麼一說，當即心下暗道:“素日總聽說他和一般人不一樣，信來信往中也可知確實不像常人似的對別人存見。元宵那日見著已是不一般，今日愈見其本如此。除了這里著實求知若的人以外，換了別個，就算是他人才不如我，也未必肯說愿向我‘請教求學’；若是比我強的人，更是拉不下臉來。他們倒把孔子的‘三人行必有我師’忘到了腦后。李青山雖然沒學過四書，做的卻是古之賢人的事。”

邊想著，城邊側過看去，正是李咎聽見這里的靜走過來聽了一耳朵，忍不住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