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闊氣的屋舍里,一屋子人都在期待著李咎能拿出個主意來。
李咎那里知道這麼多,說到底他只是個備九年義務教育水平學識的武夫,考問他大學級別的問題是不是有點過分?
“我回去想想。此一時之計恐怕極難,只能依水文筑水利。然而水利之事,所需之水工、徭役,不知幾何,疏通上下,更不知要幾多周折。總不過是盡人事……掙天命吧!”
李咎這麼說了,接著就這麼做了。他是不懂水利的,但是他有未來的書啊!并且這兩年風調雨順里,李咎也沒忘記水、旱、蝗三種最常見的古代天災,他也是空做了些功課的。
青山城的水力工程他沒修,畢竟還有個以工平價的潛藏意思在其中,大水庫修不,小水庫可不。張周氏的老家青牛村因為地勢低洼、人口遷移,已經沒幾個人了,李咎早就說了吳縣令將該村人遷徙到高出,然后修了個水庫。現在青牛村人都以水網養為生……對,就是李咎去年那個養搞出來的試點,他們水網養的魚蝦蟹和菱角,去年索著來,收倒是不錯。
這只是一個小點,還有許多渠、堤壩、小水庫,隨著李咎修路和科普新的育苗法、堆法、種子的進程遍地開花。
吳縣令的擔憂更多的是不知河流的上游是怎樣的況,萬一……?
上游諸郡縣也有邸報或書信傳來,只是吳縣令當老了的能不知道同僚什麼德行麼?
對著上峰或還可說實話,對同僚若能報喜絕不報憂,唯恐被襯得短了一截。
青山城這些年發展得這麼好,扎在人眼里,人疼啊!
幸而懷嘉郡郡守兼嶺北道司馬夏太守寫了私人信件來,吳縣令方知別的地方或還好,青山和玉鶴縣之間的春山江上游況不是很好。若雨勢不停甚至轉急,不得需要他們兩家縣令好好籌謀一番扛洪峰。
夏太守是投桃報李,也是未雨綢繆。報的是攜手同開定波港,綢繆的是萬一春山江出狀況,沖了玉鶴縣,他這個懷嘉郡守難道還能獨善其?
于是得知春山江上游水勢過大,諸縣疏浚泄洪河道渠以備不測,夏太守毫無保留地告知了青山城。
吳縣令則召集了民夫,提前開始今年的水利維護徭役。
反正每年都是要按部就班地檢查修補,今年何妨提前,也就是多花點錢安安民心,青山城有的是錢。
前些年李園索的經驗都已經給了本地民夫,他們知道的不比吳縣令。青山城缺的是有規劃大型水利設施才能的工程師,并非基本技能。
論修堤、疏浚、淘泥甚至開河道,大家都是手,乃至修水庫、筑壩,整個青山城也極其擅長——畢竟這水庫堤壩約等于水力,水力約等于能源,李咎之前就有水磨碾子的行當,李咎來了之后水力榨油紡織一出,青山城和附近的大戶人家眼都急紅了。若非還要為灌溉和保育魚苗繁衍考慮,吳縣令不讓多修水庫和堤壩,小小的青山城三五條河流早被堤壩堵得寸步難移。
出工的經驗是夠了,但是像李冰那樣的設計師卻一個也無。一個城市的水利工程是需要系統規劃的,青山城的水利無功無過,比不了錢塘,更不要提都江堰——這青山城的水文條件倒也用不上都江堰這個級別的水利工程,當然更比不了建國后的兩淮水網。
而且青山城也不備騰挪翻轉的空間,沒有水利措施可以抄。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青山城再往東就是出海口,洪峰果真來了,過了青山城只再流出二百里地就進了海,也就是說青山城這里是有托底的。除非幾個超大洪峰疊加,否則很難被沖破防線。
李咎現在充電補習,為的就是看看還能不能把青山城的安全程度再往上提一提,順便能再弄個好一點的水利以安百年千年,甚至為景點,當然是更好了。
一邊補課,李咎也臨時將學塾的課程改了水利工程的基礎。反正他一直對外說雜學都是祖上教的,那祖上有這門課他卻沒學好,臨時抱佛腳與大家一起學,邏輯上也無懈可擊。
恰好才剛結束了氣、熱脹冷等容的學習,就地轉水、勢能學習,知識的在邏輯有一丟丟相似,更方便眾人理解。
偏理學科的城當然也就跟到了學塾,一課不落地跟著學了。
不過現在知道學塾的財務系,從第二次聽課開始,都是自覺帶著菜蔬和廚子來的,下課之后就在附近找民居借鍋灶自行做飯。
許是青山城運氣好,又或是上游幾個郡縣還是做的人,縣令最擔心的況倒是一直不曾出現。
春雨綿綿下了一個多月,雨停了也沒放晴,仍是云布時不時還能滴一些,河里漲了水,也有小洪峰,到底不嚴重。這個把月來最重要的問題還是道路、山林和田地毀壞,以及被耽誤的莊稼生長。
李咎能用大棚解決熱量問題,卻暫時拿日照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接減產、補種、換糧的彌補辦法。
所幸前年玉鶴縣那一通鬧騰,蠹蟲去了一堆,至去年它的倉應該是滿的。周圍其他郡縣估計也被嚇得夠嗆,倉即便不是八滿也不至于是空倉或者一二那麼喪心病狂,今年便是糧荒,也能有個應對。
但是其他地方的消息就不是很好了。
三九離城二十多天匆忙折返,帶來了相當不好的消息:山西北至金陵之間約三個縣已經被暴雨沖了七八天,道路已然完全阻塞不能通。山也派了人前去協助疏通道路,然而每有進度,輒被山石沖毀,兼之路基松不堪荷載,難以運送修筑堤壩必備的石料,現在那邊已經忙了一團。
三九盤桓數日,見天日始終無放晴的意思,不知這路幾時能通。若要改道其他郡縣,往西雨勢更大,往東則路遠且極難行,晴日行路尚且困難,雨天不知又有多難。
考慮到這一隊人子更多,年紀小的小蓮不過十歲出頭,年紀最大的郝媽媽已界五十,最后三九決定帶著人折回來,等道路恢復后再去金陵。
李咎本來就將金陵諸事甩手給了三九,三九自行安排不誤事即可,自不會著非得在暴雨天繞路去金陵。
李咎只擔心金陵的況,雨帶是往北飄的,北面一帶本就是暴雨連日,那再加上這里吹過去的暖氣流,不知雨勢還將如何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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