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鼓勵出海販賣的大約是錦緞、綢、布、陶瓷、漆等，金銀銅鐵除非是作為點綴使用否則嚴出海，鼓勵進口的則是棉花、珍珠、寶石等。糧食本來要止進口的，考慮到今年的特殊況，皇帝陛下給糧食進口開了個小口子，原則上準許進口，但是一旦倉庫滿，將取消糧食進口的配額。

他將戰國時期管仲的那一套用的爐火純青，想鼓勵番邦生產不能吃不能喝的經濟型作，發展其他產業，讓番邦對中原形糧食依賴。

無奈今年大雍自己就缺糧食，只能將計劃延后一下了。

長長的清單通過邸報飛向江南的各個地方，李園的紡織一廠瞬間訂單滿，大家都想盡快安頓好騾機。

其次是通曉番邦語言的人才一時間供不應求，賣東西要人，買東西也要人去通。皇帝陛下鼓勵錦緞綢等品出海，卻又嚴格限制大雍的耕地使用，止棉花、芝麻、亞麻等非糧食作占用太多的耕地，大家想搶紡織品的訂單，就只能從海外進口原料。

明年要用的原料，今年不就得把訂單給加好？

老劉那里一下子就多了幾十份委托，全是希他去關外訂購棉花、羊的。

提前買好騾機的人家則抓時間囤積人手，趁著今年天災，人口價格極賤，就連青山城的工錢一度都回落到了兩個子一頓飯管一天。有心機的主家都趁著這個機會采買了一大堆人手，反正今年還可以修整耕地，也不算是浪費勞力，明年原料配齊了直接轉化為作坊工人。

就這樣整個江南無聲無息地吞掉了許多人手，將流離失所的流民帶來的風險全部埋了下去。

海邊四個地點以及連接四個地方的直道一起工，還有各地想搭上這趟車的，也紛紛起來修路、開水渠、加深河道，只這些建設事項，怕不是足足吃下了數十萬民夫。

水淹地缺乏糧食，只能從外地甚至番邦找補，往年這種運輸期間不得要額外“損失”一些。今年皇帝陛下派了三個皇子各自陪著一名史巡視地方，各地自然要老實許多，不敢勒索、卡拿。加之李咎公開了土、大棚的原理，嶺北道及以南的地方都用上了，水災淹過的地方也在恢復生產后陸續安排，只要熬過最艱難的三個月，三個月后自然有第一批收獲解燃眉之急。

這麼一來，李咎早前委托老劉和染織陳從關外招募的“番子”，都派上了大用場，現正在學塾里教各家各戶送來的人學“番語”。雖則現在多是外面求著大雍賣貨，能做生意的番邦人多數都會說漢話，可是自己人也不能不懂，若是和番邦打道的人里沒個知道番邦況的，說不得要被人聯手坑了去。

這倒是意外之喜。大雍雖然在部風氣還算開放，但是對外一向是非常閉塞的，只看江南一帶一直不讓海貿就知道了，大家始終講究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話放在未來，民族國家概念登峰造極，現代制度國家地區二百余個，那背景下說這個話倒也不算錯，人人都有祖國、民族、區域概念，都有自己的文化和緣歸屬。

但是放在大雍卻有些不那麼準確，大雍這里并沒有誕生非常明確的現代國家概念。一個西蠻人和大雍人說著同樣的話，同樣的教育，有相同的價值觀，那麼這個西蠻人是會將自己當做大雍人的，他所的忠君教育讓他效忠的對象當然是大雍的君王。

除非自己的利益損，人到威脅，西蠻誕生自己的一套教育和文化觀念，這個西蠻人才會為真正的“西蠻人”，從而對大雍產生隔閡。

李咎招募的番人們初來乍到時也頗被排斥，時間一長，眾人見他們雖然容貌發各異，然而文化冠皆同中原，也就漸漸接了他們。

一時間學塾里的番語課程也是一席難求，甚至有云夢北道的豪族派了管事、掌柜前來學習，看得出來大家都憋了太久，都想著搶奪海外的市場份額。

李咎自己的份額已經讓染織陳都規劃好了，那些他不想在本土賣的奢侈品，一個一個都列了清單放在染織陳的賬房里，染織陳每天掰著手指算市舶司什麼時候開業，出海的貨船幾時造好，幾時能出幾時能回。

縱然之前通過老劉賣了一些出關，到底比不上他這樣直接去薅錢來得爽快舒坦。

各都投張的生產中，李咎則在糾結要不要趁著推廣土化、大棚和糧食種子及雜概念的機會，趁勢提出建立農業技站系統。

這個系統對科舉系有沖擊，技設計的知識全部來源目前和理學產生了較大沖突的科學，李咎不太想在科學剛萌芽時就讓它去挑戰儒家理學，然而錯過了這個朝廷幫忙推廣的機會，以后還有沒有別的機會，真的不好說啊。

大棚涉及大氣、溫度、熱能、生學，土化涉及化學和生學，糧食育種和雜優勢更是深到了基因傳學，加上人們主訂購的騾機涉及到了能，它們雖然淺顯，但是往前再推一步就能到科技革命的門檻。

恰好這些技都比較復雜，又都需要因地制宜，照本宣科必定遇到問題，朝廷早晚都會收到來自民間的問題反饋，若要輕松解決，當然是層層傳遞、學習的農業技站最為靠譜。以后要推廣其他技，甚至宣布政令，都可以通過技站進行。

李咎猶豫了，一份上書的開篇寫在那里擺了四五天，他仍然沒下定決心。他一個沒多政治素養更不擅長斗爭的死直男真的想不通朝堂上的彎彎繞繞，何況是被朝堂的彎彎繞繞埋在下面的水更深的學說本之爭。李咎自己不想當學閥，不代表別人不想啊！別的不提，京里的吳宥這不正盯著他呢！

京里盯著李咎的何止吳宥，鄭適道閑了沒事也會問問李咎最近干了些什麼，小公主還在擺弄的顯微鏡，那臺騾機被王縣令帶去的匠人順手修好轉了起來，恐怖的效率讓京人大呼不可思議。而稍微聰明點、敏點的，也對青山城李園投了一些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