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咎在大雍遇到的每個朋友都和李咎在某個方面投契,染織陳、掌柜劉的豪爽,黃致的端正,尤復的踏實,尤南的狡猾……他們都沾著些邊兒,卻都不像他的親人那種親近的覺。
所以楊大郎、李咎都是孤獨的,不過楊大郎已經找到了那個同行之人,他邊只有這一個人,不過已經不在孤單,李咎邊有許多朋友,不過卻沒有那麼一個可以牽掛的人,他還在孤獨地尋找。
擇定了實驗地的各道紛紛派出了隊伍前往金陵,楊大郎帶著小五娘,高高興興地奔著李園而來。
最先趕到的是淮南道隔壁的云夢北、云夢南兩道,第三個抵達的才是楊大郎率領的京畿尹州團。
云夢北、云夢南地理位置相連,一向關系切,兩道選的實驗地隔江相。
一個是大江南側的武州,一個是江北的藩州。他們兩家一起到的,每家都挑細選地派了一個十六人的團隊,算是向皇帝陛下表忠心,向李咎表靠攏。
云夢兩道的誠意很足,總共三十二人的團大多數是年富力強的小伙子,個個兒聰明伶俐,文憑至秀才起步。帶隊的一個四十多歲的壯年男子姓田名雙十,乃武州的府學教授,他是六年前的榜眼,學識淵博極了。
尹州就糾結多了,楊大郎是他自己主要求來的——楊家人發話,別說尹州了,就是皇帝陛下來了,不下圣旨都管不住。是以楊大郎這位板上釘釘的楊門繼承人來了,但是其他人卻都是農家、漁民、胥吏家庭出的底層讀書人,不過認得些字,知道些道理,并有一副好。
除了主要求學的使者,還有護送三隊人的護衛、兵卒,總計有一百多人先后進了金陵城。
三隊人前后間隔不超過十天,李咎便將他們安排在一塊兒上課。
也就是在排班次的時候,李咎覺出哪里不對來。
云夢兩道給的人選,書生含量過高,底層含量過低,不符合李咎的需求啊。
不管是技站的建立目的,還是在城府搞技站的經驗,都要求有知地方庶務、察農村民的人從中調和,送過來三十二個人全部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生,他不頂事啊!
反而尹州歪打正著地送對了,尹州送來的十七個人,不說別的,至在李咎發放課程大綱時,沒有明確的反,還有好幾人迫不及待地就拿出了實踐中遇到的問題向李咎請教。
而云夢兩道的書生們,絕大多數都對課程大綱里涉及到詳解土壤水植習的部分表示了厭惡。
甚至有人當場就提出李咎這是在侮辱他們圣人門生,威脅要去魯東道圣人祠哭圣人去。
以前的李咎還有耐心講解教導,現在的李咎把門一開,擺個手勢:“請。”
一年多實踐下來,李咎耐心全無。
與其和心不甘不愿的人磨時間,不如直接教樂意來學的。
皇帝陛下是下令要求各道推選實驗地、選派人手來金陵學習不假,又沒說他李咎必須得用這些人。各地送來的人學不會,李咎要求換人,那不是很正常麼。
要換的人也不用想太多,李咎直接從護送他們來到金陵的侍衛中選拔了替補。
此舉又導致七八個書生強烈抗議并退出,原定的三十二人只剩下不到十人。
李咎仍然沒廢話,這些人想走就走,他仍然從侍衛里選了人補上。
一個府城大多數管著三五個縣,十六人的技站有點,李咎索多開放了些名額,只要對這個技站興趣的,不分男,都可以報名。
并且因為課程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又要考慮到各道使者趕到的時間不一致,李咎計劃課程要分好幾個批次安排。因此這些已經抵達的三道使者,如果想推薦自家親朋或其他人報名,也可以立刻捎信回去讓他們前來,能趕上最后一期課程就行。
算算時間,最后一期課程的時間應該和北海都護府抵達的時間一致。從北海都護府到金陵,那可是一段直線距離就長達五千里路的旅途,中間還有崇山峻嶺茫茫荒漠,從北海都護府到金陵那不得兩年?
兩年,都足夠云夢兩道的使者學完回去再派一波人來了。
已經抵達的人怎麼想的,李咎不知道,反正課綱發下去,再讓孟二郎他們先和大家悉一下,好讓眾人了解技站大概。
正式開課前最后一段時間留給眾人仔細想清楚要不要投這事業,想退出的趕退,想學習的趕報名。若是學到一半才想退出,那有多功夫就白費了。
李咎最缺的就是時間和人才。
悉課程期間,楊大郎引起了李咎的注意。
楊大郎外貌生得樸實,市場因為思考的緣故陷放空,表面看起來似乎有些呆滯甚至反應偏慢,不過只要稍微與之談,就能覺察到他的秀。
楊大郎的察力和抓重點的眼,在大雍無出其右者。
他到了金陵后先送尤五姑娘回了尤家,準夫妻一同拜見了尤南。尤南自然考較了一番楊大郎,最后對楊大郎這個孫婿的治學神贊賞有加,但是對他的呆氣卻無可奈何。
傅小貴兒在學習的速度和融會貫通的能力上被楊大郎比下去了,然而傅貴志在科舉,他是發了狠在學應試的,考中的概率比楊大郎大得多。楊大郎學得快,卻學了一肚子疑問,往往拿來與尤南切磋,毫不加遮掩,尤南也莫可奈何。明明楊大郎只要掩飾好自己對圣人之言的懷疑,憑他的家世、學識,拿個進士易若反掌,偏偏他對自己的疑問毫無遮攔,放他出去考試肯定能氣死幾個考。
所以尤南對楊大郎的稱呼有時候都會變“阿呆”。
然而楊大郎呆是呆了點,對五小姐卻能做到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尤南又覺得夫復何求。
不說別的,他為了探媳婦的祖父,千里迢迢南下這一趟,已然勝卻人間六男子。
尤五小姐回了尤家,天天和姐姐、母親廝混在一塊兒,楊大郎就回了穰侯府,專心跟隨李咎學習。
正式開課前的放松階段,楊大郎拿出了自己的整理已久的問題,直接震懾到了李咎。
問題本是很簡單的,他問的是瞬時速度與加速度的關系為什麼可以套進代數里,又問了“地球”的重力加速度、大氣、熱值的數值來源。
后面的幾個問題來源于李咎在上課時凡是涉及到數字的部分,并沒有給出來源和推導過程,只給了結果。
因為“規定地球的重力加速度為9.8m/s^2”之類的表述太多,可以說不就“規定”“定義”,李咎的雜學一向被人詬病得厲害。但是李咎也是沒辦法,要解答就涉及到許多更本源的概念,那就深了去了。
而前一個問題,瞬時速度和加速度的關系涉及到“導數”的概念,實際上加速度相對于速度就是“瞬時改變”的意義,加速度就是速度的導數。
但是導數,它是個代數問題,李咎對代數僅僅講到了二元一次方程、函數和簡單二維坐標系,簡單二維坐標系只講到了x、y的對應點關系。其他的一概沒涉及,更不要說導數了。
楊大郎卻從速度和加速度的意義上就揣到了函數的導數的存在,李咎有理由相信這個年可能會給大雍帶來一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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