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盛夏,距離李咎婚還不到一年。
李咎和公主婚的消息并不曾大肆宣揚、昭告天下,除了消息靈通的大戶人家或多或能從京城得到消息,底下的平頭百姓、小商小販知道得不大仔細,眾人只知道李財神已經了親,卻不知道他娶的是誰,因而坊間傳聞極多。
掌柜劉走的商人那個路子,沿途逐漸地聽聞說穰侯娶了媳婦,但是或說他娶了京城大的兒,或說他娶了關西巨富的寡婦,眾說紛紜,卻都是腦補和胡謅,不可盡信。
剛回到家的那種激和親切略微消退后,掌柜劉的好奇心來了。
負責接待他們夫妻的人還是李園的老人初三郎。
現在初三郎也是個拔的小松樹似的的青年了,父母雙亡而自己和弟弟都很出前途一片明的初三郎,早被不知道多人家盯上了想招去做乘龍快婿,他總推辭說年紀小、弟弟還沒長,然而暗示的明示的仍然絡繹不絕。
掌柜劉自己沒得兒,不然他也想說這個婿回來。
初三郎和掌柜劉還悉,一路上嘰嘰喳喳地叨叨。
掌柜劉聽見他說到“自從咱們來了,這才好些了,論理后院的事兒也該求管一管”等等,掌柜劉忙順著話問道:“停停,初三啊,你們家幾時來的?說話辦事到底怎麼樣?我帶回來的土儀之類,也不知道犯不犯忌諱?”
初三郎左右看看,笑道:“我們好著呢,沒有不說好的。實話也不瞞著您老,橫豎也不是什麼機,只是您知道了別出去說道引來別個紛紛攘攘吵起來就好。我們是位公主,皇帝陛下親自賜下的婚配,為這,我們侯爺現多承了一個侯爵,在京里時都當國公待哩。”
“啊呀,這可了不得!咱們侯爺的夫人,竟然是公主娘娘?”
掌柜劉頓時連路都不會走了。
寧氏笑道:“你慌什麼?公主娘娘又不吃了你!這位殿下人品貴重,端雅非常,平日里得了空也常找了我去說話,十分和氣,絕不是那等頤指氣使的驕縱太太。你只當是敬重李侯爺一般敬重公主就行了。”
話是這麼說,掌柜劉心里還是惴惴不安,寧氏想到自己頭幾天和公主相的形,也不深勸。老劉的心態明白,就算再和氣、再平易近人,那也是帝國的天驕,公主啊……最開始那時候公主手下先頭派來的人到收拾打點屋舍時,不也十分惶恐,唯恐這位公主不好相嗎!
初三郎又道:“說不得劉大哥見過,早些年公主偶爾去學塾和實驗田幫忙,如果劉大哥恰好也在,那就應該認得。咱們家不一般的,老爺下地干活的時候,咱們也在一旁幫忙哩。”
李咎在地里干活的形,掌柜劉見過,初三郎一說,他就能腦補出來那個畫面,張得緒就去了十之八、、九。
不管是夫唱婦隨,還是有心表現,能親自干農活的公主,不會是那種刁鉆古怪難的人。
掌柜劉又是期待,又是好奇,和媳婦寧氏一起加快了腳步,繞了小半個侯府來到了今日設接風宴的地方,花廳。
今日的接風宴是自助餐形式,采用了之前三九設宴招待的模式,只不過花園里的風景略有區別,餐點也略有不同。
黃致等人已經很悉這樣的圍餐法兒,早早就取了自己喜歡的品類,配得齊齊整整十幾個小碗兒,湯、冷盤、熱盤、主食、果子、黃酒、果酒、米酒、茶、漿,//齊全,只等主賓齊至,就可以宣布開席。
看菜是用面塑的《歸漢圖》,人草木神形兼備,正扣著今日的主題。
掌柜劉一來就看花了眼,初三郎自己取了個盤子,又教他也取了一個,一邊介紹這種新鮮圍餐法兒,一邊解說各種已經看不出原料的菜品。
寧氏跟著公主吃過兩次,不必別人多說什麼,早已扔下了老劉,擇了幾樣好看又好吃的新奇菜式,去了眷那一桌上著徐氏和陳家太太坐下了。
今兒算家宴,兩桌席面之間的簾子收了起來,方便賓客玩笑。
掌柜劉取了一整套吃食,坐到席上了,他旁邊的染織陳湊過來說:“你還沒見過李家太太吧?就在你媳婦的右手邊的右手邊的右手邊,主人座上那位。”
掌柜劉唬得手上一松,差點把一堆盤子砸在了桌上。他往隔壁看去,只見主座上一個二十來歲清麗白凈的婦人也看了過來,還朝他輕輕點了點頭。他便知這就是公主了。
該什麼禮節,怎麼謁見,掌柜劉腦海里一片空白。
幸而城似乎看出了掌柜劉的窘迫,用不大不小剛剛好能讓所有人聽到的聲音說道:“今日是家宴,大家別拘束呀,就當是自家姐妹妯娌才好,有什麼禮數禮節的,以后再說啊。讓老李看見咱們拘謹,還以為我和你們玩得不好。別的也罷了,我可怕老李想出什麼和咱們一起玩兒的游戲來,到時候又該荒廢一陣了。”
眷那邊的氣氛稍稍松快,掌柜劉也不自覺地緩了下來。
至是位能面面俱到的賢夫人……
他正在暗暗估量李咎這位夫人如何時,李咎在他旁邊坐下:“在想什麼?唉,你以前不是不大吃瓜果的,今天竟轉了?而且你今兒一點河海江鮮都沒拿?莫非嫌棄我這里魚蝦蟹貝治得不好?你當心十八郎哭給你看,今天這江海湖泊的菜可是十八郎親自掌的勺。”
掌柜劉綠著臉道:“好兄弟別寒磣我,等會兒和你仔細說道說道。我還不知道你們,一時酒過三巡,定然要讓我說說沿途見聞,豈能讓我一聲不吭地吃這一席?到時我再仔細和兄弟掰扯掰扯,省得說兩道,廢口舌。”
李咎往他去的東瀛州、蓬萊洲一想,瞬間就懂了,他來跑的小子,讓通知廚房再整兩個北方口味的豬蹄羊驢火燒加菜,引得掌柜劉直呼“知己也!”
掌柜劉是來得偏晚的,他坐下不多時,李咎和城便端酒開席。
這次席面非常明確,就是給掌柜劉接風洗塵,問他兩年在外漂泊之苦。
夫妻二人各說了幾句場面話,直把掌柜劉得老淚都要掉下來。他自行商以來,個中辛苦艱難,不必贅言。平時能諒他的也就是媳婦和同為商人的好友,來自士族甚至貴族圈的肯定,這還是頭一份,若非理智還在,掌柜劉只怕當場就要和李咎扯些戲文里才有的剖心之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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