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陸陸續續進了秋收的季節。
早的稻子最先被搶收,接著有玉米花生紅薯土豆麥子等等,時間一下就轉了一年中最舒快的那一段。
李咎和城也忙碌了起來。他們夫妻倆本來就有許多日常的事務要理,現在整個李園所有的產業,要麼在收割,要麼在盤庫,由不得他倆閑著。
城的子學塾金陵分校就在秋收后立刻工開建。
這個時候錢糧最盛,稅收剛收上來財政最為寬裕,人們看著李園的收獲最為心……
所以送兒上學的阻撓最小,意愿最強烈。
李園學塾的掃盲班也是農閑時候開辦的多,秋收進尾聲后,便陸陸續續地開課了。
上課的人全是各地送來學習開設技站的使者。他們中最差的現在也認得字,會算數,教教基本的聽說讀寫和計算規則不問題。
擔任臨時掃盲教師的人一開始也不懂,為什麼要教這些老頭老太太、腳上還糊著泥的農夫農婦、皮猴子似的小崽兒們讀書認字,就算讀了認了,他們還能考狀元不?
后來他們懂了,這是一種既有短時利益,又有長期利益的辦法。
短時間看,人們學會認字兒,技站的工作好做。新技、新工、新材料要普及了,便把使用方法仔仔細細地用通俗的大白話寫上,再派個人跟著去解答,也就夠了。若是全靠口頭教的,得教到什麼時候才能教完?
這好還可以擴展到國家政令的告知等教化方面,以前得找人一級一級地解答,解答完了人們忘了也就忘了,除非還能找到個讀書人再解答一次。人們自己認得字兒,事就不一樣,政令就在告示欄里,自己看嘛!
從各種價、新條令、新稅點、新的獎懲,甚至關于災荒賑濟的不常見的事兒,都可以暢通無阻地讓村子里的人了解,大大降低底層吏一手遮天的可能。
長期的好就更多了,懂得基本的科學素養的人,種地的收能多一點,健康一點,養育子更功一點,他們的子的學識水平會比父母高,那麼進技行業和科舉行業的概率會高一些,遇到問題辦法會更多一些,子的子又會更健康一些……想要增加人口不外乎就是增加出生率、提高存活率、延長人均壽命,而基本通識教育對此特別有幫助。
到了這一年,掃盲班已經存在了十年,在金陵就辦了三五年,人們都習慣了掃盲班的存在,好些村子鎮子還會自發籌措建立自己的掃盲班,不僅在農閑時掃盲,還會利用平時田間地頭休息的時間教人認字兒。
江南學風極盛,人們行善積德的方式除了架橋鋪路,還有捐學塾、養讀不起書的學子,現在又多了個辦掃盲班。
這在其他地方是很難想象的,反映到校上也是一樣。
城的金陵子學塾,建的速度、招生的速度,比在京城時快了何止一二倍。
才剛放出風聲去要選址,就有好幾家捧著自己的宅院來請把學塾落在那里,仔細看去,俱是通便利、民風清正的街坊。
財務方面也不用心,府才剛定下口糧的份額,就有好幾家捧著錢、帛上門求贊助。
才剛寫了章程要招塾師,就有擅長各種學科的婦人、小姐排著隊拿號報名,就連不大管事的尤家大夫人都在其中。平時比較忙的小蓮也來說愿意開個進修課,講算經和經營,不過得等到從京城返回才行。尤璦更是在傅貴兒的攛掇下來了,現在有孝在,不便前來任職,明年將跟隨傅貴兒去往京城,也沒辦法在金陵做什麼,但是可以在京城任職啊!找城,要的就是京城塾的教書資格。
塾師很快就招到了二十多人,多是才、德兼備還各有所長的本地貴,也有李園紡織二廠等廠子里出來的技工師傅,也有廚娘、繡娘,可以教一些需要鉆研的技,城甚至可以按基礎通識班和研修班分開安排課程,況十分理想。
至于學生,那就更多了,上到岳老相公的小兒和孫兒,下到販夫走卒的閨媳婦,都想來校上課。
李園的學塾有子班,但是畢竟進出都有男人,躲閃不及,因此人們還有些顧慮。
子學塾就完全不用顧忌什麼了,窮人家的孩子不怕拋頭面,學塾里吃飯上課不和外男接就行;富人家的小姐,那不是可以坐車坐轎,直接到二門里面嘛!
們還怕名額不夠用,早早的就有人托關系找人來預定了。學塾的位置還沒定下來時,算上堵門等自薦的人家,想報名的有三百多人,再加上濟貧的孩兒和婦人們,數量已經超過了五百。
就連黃致也給元燚預定了一個研修班的名額,方向是畫畫。元燚活潑得像個野馬,只有畫畫能讓安靜下來。正好徐氏也會在學塾里當塾師,每天和兒一起往返,十分便利。黃致于是順著兒的天分選了畫畫班。
城于是越來越喜歡金陵,喜歡江南的和與勇氣。
最后敲定了李咎之前的一別院作為校的住所,拿著遠超出預計的預算清單和塾師、學生名單,不無慨地說道:“怨不得哥哥把自己走遍天下的志向忘了一半兒,在金陵青山逗留了十年。江南是真的好啊,泡得人骨頭都要掉了。”
李咎搖搖頭:“那倒不是,主要條件合適,基打下了,有些事容不得我撒手。青山的縣令不錯,我能在青山干一番事業。至于金陵呢?我在金陵恰好遇到了你和岳老相公,這不也就合適了?多早晚還得去京城。我有我的事業要辦,康兒也得多陪伴父母啊。”
“哥哥,你真好。還幫我想著陪爹和媽,有時候我自己都想不起來。”
“人之常,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只是我自己時常思念親人,推己及人,想必你也一樣。”
“嗯……等京城用不著我了,我和哥哥一起去天下各,都隨意走走吧。那日辛先生說他要踏遍青山時,夫君的眼睛都亮了。夫君既是欣賞他,起了知己之,也是羨慕和想去的意思吧?我也想看看大雍的江山啊。只聽說過‘燕山雪花大如席’,究竟沒見過。劉掌柜說的極呀,極晝呀,白熊呀,我也好想看看啊……”
“那時候我們應該很老了,康兒還走得嗎?”
“走不了,就在走不的地方結廬而居,以此終老,最后你我在青山綠水、奇花異草之中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把這一路的見聞都刻在你我的墓碑上,那不就是哥哥夸贊太白的詩歌時所說的‘浪漫至極’嗎?”
城回想兩次往返長安和金陵,沿途所見、所聞、所為,對未來的計劃充滿了期待。那將會是絕對充實的旅程,有意義,又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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