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和李咎在忙碌之中又出空來,委托一路往京畿去的驛站、行商、差等幫忙打聽楊青娥的消息。
事實上這姑娘也的確正往江南而來。
雖然天真爛漫不知人間險惡,卻不是呆蠢好騙手無縛之力的弱子,吃了兩回虧,就知道怎麼辦了。
恰好遇見從北海都護府前去金陵求學技站的使者。
這北海都護府出了名的大雜居小聚居,百姓中倒有一半是番邦來定居的人,漢化雖然很溜,對中原卻不算特別了解。這一隊使者也是如此,凡五十七人,倒有二十六人是番邦和番邦混。算人頭,能認得字兒的不過十四五人而已。他們來金陵路上已經聽說金陵李園授課分三級,為了節約時間多學點東西,他們提前請了先生,一路行來一路惡補,爭取到李園時可以花時間在基礎課程上。
北海都護府的使者里有三分之一是子,及到了關,就難得遇到愿意教子的先生。且他們請的先生多數只能教一段路,再遠也不肯跟了去,沿途換來換去到尋,也頗讓人心煩。
那日在河慶縣,楊青娥幫著其中幾個逛街的孩子躲過了拐子的坑騙,便和北海都護府的使者結了。
得知們要去金陵李園求學,楊青娥便暗忖:“今回京也是被兩個楊家太太折磨,但若在外游不找個地方停駐,怕是這點錢也經不得花銷。且小瑩、小玉幾個也是滴滴的姑娘,總不能就這麼在外面胡混。聽聞城公主和駙馬極好,他二人都是溫和寬大的子,何不去投奔了他們?即便不通姓名,只借李園的機會暫且躲過這一劫,怎不比在外漂泊的強?若在江南得遇上如意郎君,我還可請城姐姐幫忙制家里兩個不著四六的婦人。此地離金陵不知幾千里也,我的盤纏就那些,車馬住宿伙食,豈能樣樣俱全?何不與北海人同去?借他們車馬便利,還可護以防宵小。”
如此想來,楊青娥主提出教們中原、江南的文化,兩邊一拍即合,楊青娥就做了北海都護府的先生,一路教課一路南下。
這一路就順風順水得多了,當然也就和李園打聽下落的商人、捷足肩而過。
楊青娥和北海都護府的人抵達李園的時間又是一年初冬。
“十月里,江南還這麼暖和,你看,那邊兒還有海棠花開著呢!這難道就是四季如春地意思?咱們老家早倆月就要凍死人啦!”
“這是不是就是書上寫的那樣?因為我們在個球上,又是什麼自轉,又是什麼公轉,所以北邊和南邊熱不一樣。南邊兒呢四季溫暖,北方呢冷熱分明。”
“我覺得就是,這不就合上了麼?因為太在南北之間來回直,冬天直南邊,北邊越往北就越傾斜,那,就越,當然就越冷了……”
來自北海都護府的尹闌珊、尹燈燈姐弟倆一到金陵地界就移不開眼,特別今年秋來好幾次回暖,城更是溫熱,以至于海棠、桃花、櫻桃花又開了幾次,恰好落在他們這里看了個稀奇。
他們把李園雜學上聽來的“知識”和目前所見做了個對應,雖然差著十萬八千里,聽起來卻像是那麼回事,還真強行扣得上。
正因為扣得上,他們才更覺得李園的雜學很厲害。常說秀才不出門全知天下事,李園的雜學就更厲害了,不僅能讓人不出門就知道天下事,還能讓人知道不同地方的事到底是為什麼。
他們在驛站住下等待兩邊接,比較活潑的一些學生耐不住,就先跑出來到逛了。
這一逛就逛到了最有意思的李園附近,恰好李園門外的海棠桃花開了幾朵,他們便對著附近的幾棵花樹議論紛紛。
巧合嶺南南道的書生路過,見們一堆小姑娘小孩兒地扎堆在那嘰嘰喳喳,聽了一耳朵,聽出來他們是誤解了書上的知識,不自地解釋道:“并非如此。四季如春的地方還要再往南一些,至也得是‘回歸線’附近。江南的地理位置更偏北,屬于四季分明降雨沛,但是冬天不結冰的那麼一圈兒。這里的春花秋開,是因為最近有了小春的氣候。”
北海都護府的學生們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力,忙又問:
“小春是什麼意思啊?”
“回歸線是什麼?”
“更南的地方,比這還暖和嗎?”
“在下故鄉就在嶺南安浦,的確比這里要暖和得多了。”那書生退了兩步,一一回答著,又問:“各位從哪里來,再這里是有什麼事要辦嗎?”
一直在旁邊沒吭聲的楊青娥答說:“啊,我們是北海選來學習搭建 那個什麼技站的。領頭兒的隊長還在驛館那邊蓋印章文牒呢,我們就先來看看。”
書生一聽,艾瑪,是同窗啊,頓時覺就不一樣了,忙叉手說道:“巧合啊!在下姓孫,也是府派來學技站的。那麼以后大家就是同學了。”
“原來如此,那您就是我們的師兄,以后還希師兄照看我們些。”
楊青娥故意沒說自己只是中途加的半個先生,言語間把自己也算到了北海的學生里,刻意造了一個誤會。
北海都護府派來的人以年居多,又混著一半和中原人容貌迥異的外族人,那書生不覺如何。楊青娥年紀稍長,是端端正正的中原貴族千金的形容,恰似三春濃桃,九秋金桂,那書生便慢慢地慢慢的紅了臉。
孫書生蚊子似的哼哼:“應……應該的,在下剛來時,也有辛師兄、楊師兄他們帶挈。師弟師妹們不以愚弟卑鄙,愿意尊我一聲‘師兄’,是愚弟的榮幸。啊,今日學塾里教實驗課哩,師弟們、師妹們要不要進去看看?也算提前悉將來的起居生活之地。”
“這……方便嗎?我們還沒有登記在冊呢。”
“沒事,李園的學塾,一向是隨意進出的,他們有公主和李侯派來的侍衛維護大家的安全,所以有志于學習的人都可以隨意進出,不要干擾正常的上課就行了。這會兒三個班里,通識班應該要年考了,實踐班應該正在做莊稼越冬的實地作,而實班大約是要學技站的年底清賬和年度考核吧,此外還有掃盲班、學塾班,都在正常上課呢,這些都很值得一看。”
孫書生話雖如此,還記著學校的規矩,沒有貿貿然就把他們帶去辦住辦手續,而是帶去了實驗地旁邊的參觀點,再帶到了教室外看了看正在考前復習的學生,略微了一番學塾的風氣就算結束。
學塾班里就有工科的學生正在學習理解蒸汽機的原理和部件結構。
楊青娥對蒸汽機不陌生,去年李咎搞出那麼大的新聞來,皇帝陛下都讓用畫師花了十幾幅相關的圖畫,京里已經起了三條蒸汽機車的線路,南北、東西各一條,此外還有一個大環線,蒸汽機車頭天天咆哮著在皇都穿行,楊青娥能不知道嗎?
因此對照實那麼一想,再一看白板上的解釋,再看窗邊那個學生正在模仿的結構圖,就懂了。
不僅懂了,還能指出錯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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