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有什麼問題，娶了就是了，那不都是人嘛！”

“大丈夫何患無妻！沒了楊寡婦，還有韓小姐！做什麼在上吊死！”

“實在不行，就和說說收房。你一個舉人，家里那麼些好山好園子，在金陵、長安、定波港各置辦好的產業，納做小，就放在金陵這里代你持家業，你在嶺南娶個正妻，兩邊不見面兒，在這里也算是大太太的模樣，你心里安了，那里倒也不算辱沒！”

……

崔書生覺得十分好笑:楊北海可是城大公主的手帕，太傅楊顯公的，能給你一個小小舉人作妾作外室？真是癡心妄想。舉人算什麼？舉人在京城那個圈子里，在士林里，也不過是剛剛一腳進了社的底層的門檻。若是一輩子考不上進士，當不上學士，那不過就是個尋常富戶！只有登殿稱閣了，有了功勛名，才算是真正熬出了頭。反正他這麼冷眼看著，在座所有人，都不是考進士的料——也是，能考進士的誰來燒技站這里的偏門冷灶？

論份，孫書生也好，在座所有口無遮攔的人都好，所有人一個摞一個地搭人梯，頂上那個也就剛剛能夠上楊家的門檻。

還挑三揀四呢，能有這機會和楊北海說兩句話，在楊太傅那里撈個人，都是祖墳冒青煙！

崔書生安心想顯擺一下，但是話到邊，一個主意襲上心頭。

楊青娥偽造份躲在金陵，在外面只是個北海那種邊陲小地方來的門寡小寡婦而已，除了長得漂亮、手有余財、略通文字，沒有別的可稱道的。而這三點都不算是士子婚配比較看重的要素。

士子婚配一看德言容功，顯然拋頭面、大膽活潑的“楊北海”都不沾邊（容指的不是長得漂亮，而是要端莊、淑、保持和居室潔凈、服裝整齊、保持優雅從容的氣質和態等等，更看重態度和行為）；二看家世能不能門當戶對，“楊北海”對自己的來歷支支吾吾的哪來和“書香門第”相配的家世；三看相夫教子的持家能力，“楊北海”手里散漫得，本就不擅長管家和打理產業，這就更一般了。

以至于孫書生等人都覺得楊青娥配不上他。

對現在楊青娥顯在外的份并不好，假如他假裝不知道那是楊青娥，把生米煮飯，他不就了楊太傅的婿了嗎？

給學閥當婿的好那還用說，看看吳大學士的婿，眼看著要稱“相公”了！那是真正的閣相公，可不比岳老相公這樣外放巡地方的，更不要提致仕的空有名卻后繼無人的老相公了！

想到這里，崔書生心下已經暗暗地把楊青娥當了自己的媳婦，繼而就眼饞起楊太傅的人脈，又可惜楊太傅怎麼這麼早就因病致仕在家。若是楊太傅還能立兩年，沒準他也能混個準閣的份當當……

崔書生心里一時喜，一時愁，對應酬也就三心二意起來。幸而大家都喝了些酒，都有了些醉意，無人在意這些個。

這一局酒席罷了，崔書生就圍著楊青娥腦筋了。

李園的學塾并不對外封閉，崔書生平時就常往這里跑，大家逐漸地都習慣了有這麼個勤快但是略花言巧語的人在。

除了幺娘等人防著他，其他人對崔書生就和對外面跑來參觀的蹭課的人沒什麼區別。

有這麼高的自由度，崔書生和“楊北海”有所接也就順理章了。

此時孫書生雖然心中慕，卻因為自己的那份古板和迂腐，反而不敢和“楊北海”太接近，有時得近了，不自地更像想親近，事后卻又要怪自己道心不穩，怪“楊北海”不和男子保持距離。

如此患得患失，若即若離，反讓楊青娥莫名其妙。楊青娥玩心極重，既然和孫書生玩得不開心，還隔三差五的要落不是，索楊青娥就不找他玩了。這麼一來，卻又讓孫書生更加進退兩難。

崔書生就是這個時候提出來:“孫兄既然喜歡又為難，我倒有個主意。我家在長安略有薄產，說起來這位穰侯手下的屬也是我的親戚，我雖窮了些，基也不能說沒有。不如我和楊娘子仔細說說，就和那穰侯認我妻妹作了妹子一樣，我也認了楊娘子為姐妹。再托我妻妹教如何打理家業、相夫教子，如此也可算是改換門庭、是個賢惠人了。本是門寡的，卻是完璧，不過卻個長輩做主罷了，我就來當這個兄長，到那時你再納，豈不兩全？”

孫書生聞言合計:“楊北海”是清白，他所慮不過是守寡的份，不能忠心一夫，多顯得輕狂，但若有一個讀書識禮的君子教導如何恪守婦道，倒也不是不行……若是還能帶個有力的岳家，正妻也不是不能給出去。

于是孫書生笑道:“如此甚好，孤一個人，有個兄長照顧也是好事。”

他就這麼放心地由著崔書生著手接近“楊北海”了，全然沒想過“楊北海”自己的意愿，更沒想過崔書生那麼油的人，怎麼就突然熱心了？

總之之后崔書生和楊青娥刻意套近乎、示好、獻，縱然有人提醒孫書生，暗示他有人想挖兄弟的床腳，孫書生也十分坦率地表示信任好朋友、信任紅知己。

不過他們計劃得很好，卻沒想到事并不會總是按照他們的意愿推進。

至楊青娥雖然憨，卻不見得就是個傻子。未必看得出來崔書生本的惡劣的一面，那也不會無視崔書生的特別奇怪的急切的親近。

楊青娥雖然在外假裝是個邊緣小鎮的小寡婦，心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京城名門的大小姐，從未覺得自己有哪里不好。這些年想接近的紈绔子弟、新進學子多了去了，不多崔書生這一個。

楊青娥雖然覺得崔書生很奇怪，倒也不認為自己不值得，便心安理得地用著。

幺娘、城等人能看出來里頭的貓膩，但看楊青娥本不走心，也談不上被傷到，反而是嫌東嫌西的孫書生明顯被“好朋友”騙了，而那個崔書生只有付出沒回報，還得兒地繼續跟前跟后，得，城、幺娘也不用為楊青娥這傻大姐擔心了，人家確實憨，可是人家從來不傷，也是個本事。

時間一晃就到了這一年的年底，小鐘工他們回來了，老陳還沒，老劉還在和媳婦歪纏著休息，傅貴等人不論遠近都在金陵，而小蓮和三郎即將啟程去長安，黃致年后也要出去沿著金陵到、金陵到長安之間的幾個通要地實際查看查看，也就年前還有時間小聚。

難得人齊全，李咎索提前召集人聚起來吃頓飯當是團圓。再往后想聚齊人，只怕就一年更比一年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