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咎擔心活潑天真的元燚在古板的舅父家過得不開心，難得的借了城的勢了。

效果當然有。

元燚在家的是新式教育，讀書識字不輸男兒，四書也學了，雜學也學了，又問為什麼，若人胡謅個答案，元燚肯定是不服的。這就導致了元燚不那麼服管教，即便是親爹親媽，對著這個半大的閨，也是說理時多，以尊親的份制時。

然而在徐家，況不太一樣。這是個非常古板的家庭，三綱五常被奉為圭臬，徐聰說一不二，就連他母親都得退讓一步。不過，徐聰對母親極為孝順，對妻子也是恭敬有禮，并按照“存天理，滅人”的要求，也沒有妾室，頂多就是在妻子妊娠、坐蓐期間，由賢妻安排著，用過幾個丫頭，過了那陣也就把丫頭發嫁了。或有丫頭不幸懷了孕，孩子生下來給徐氏抱養，這丫頭也是照樣發嫁不誤。

徐家上下尊卑分明，運行規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沒有任何變化。每個人在什麼時間做什麼事都是定好了的，就連走親訪友，都在嚴格的范圍里。

小元燚帶給這樣一個家庭的沖擊力，比驕矜熱烈的“門寡”楊北海帶給和婉約的江南的沖擊力，要強得多得多了。

而徐家現在住著的一共有六個孩子，已經嫁人的三個閨早已搬走，還在家中的分別是已經婚生子的長子、尚未娶妻的十二歲的次子、九歲的子，以及兩個還沒出嫁的分別十二歲和十一歲的兒。

徐大郎一家子住在一個院里，除了晨昏定省外，并不來后院。但是二郎、三郎都和姐妹們長在一，只不過二郎另有住所。而三郎氣，就住在外祖母的上房的側間。

徐家的屋舍就和他家的家風一樣，十分規整，毫無跳。徐家所有的子也都習慣了這樣規矩的生活。

直到元燚像春天最明的風似的，調皮活潑地卷了這一池死水……

徐家主母太太聽見丈夫再三叮囑，城公主和穰侯如何珍這個小丫頭，又如何代他們不可拘束了元燚，加上黃家和侯府都送了財糧帛給元燚作度日的消費，而徐太太并非貪吝之人，又怕被人說拿外甥的錢糧，自不敢怠慢，一應起居生活的安排，皆超過自家的幾個小丫頭，和老太太最寵的孫同等。

最特殊的就是元燚的住所，索就安排在老太太屋里了。老太太所住的上房寬敞明亮，比徐聰夫妻的寢室加起來都更闊些，里頭放個隔斷，再安置一張工的碧竹床，毫不顯仄。

元燚見舅父舅母對極好，便安安心心地住了下來，也知道自己過去所學，和這里不大一樣，也愿意花些心思和表姐、舅母們培養培養相同的話題。

時間稍微過了幾天，元燚漸漸地和表姐們打了一團，兩個表姐都是庶出，討好徐太太還來不及，和徐太太的客之間哪里能起什麼沖突。

徐太太有時候見不得元燚的放縱和散漫天真，不過想到是客，想到公主和駙馬的代，徐太太便按捺住了。

又有老太太的孫徐小郎日常在姊妹中廝混，和元燚這個小表姐也混得十分稔了。

元燚家對男大防看得比較淡。元燚小時候日常隨父親上課，同班有男有，因爹就是學塾的先生，還是很有威的那種類似“副校長/學科組長”的帶品秩的先生，元燚的自由度是很高的。后來城開了校，元燚恰好到了青春懵懂的時候，這才隨母親轉去了金陵校，算時日也不過大半年而已。

元燚看舅父家的表哥表弟，一如自家兄弟，又或是讀書的同窗，毫沒有綺念。

但是徐家兄弟兩個就不這麼想了——他們幾曾見過像元燚這樣大膽明，卻又才思敏捷的仙啊！小仙還和他們青梅竹馬，又是自家表姐妹，那還不能算天作之合嗎？

而知子莫若母的徐太太，很快就悉了兩個兒子的心事，這讓在一瞬間對黃元燚產生了一些不滿，不過一想到黃元燚的干娘干爹，徐太太就沉住了——反正和兒子不會吃虧，至于元燚的格脾氣不是很符合深閨淑的要求，那等人嫁了進來，有的是時間慢慢兒調教。

……

徐家的況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李咎和城就不知道了。

他們隔三差五會讓人去徐家走走，送點小節禮，再給元燚添上些東西，知道元燚過得不錯，就放了心。想來人家和元燚是親戚，家風清正，又能為難一個小姑娘什麼呢？于是李咎獷，城自信，就這麼放心了。

他倆日常的事已經不，何況恰好這年春天以來，又多了點別的雜務。

先是隨著李咎的那些機械到鋪開，難免各地地方爭利卻拿李園雜學說事。

或有說機轟鳴嘈雜，不像是明公正道的好東西；

或有說機不需要人就能起來，特別是蒸汽機，上面還冒老高的白煙黑煙，怕是妖怪也說不定；

或說府手聯營會與民爭利，要等他們民間發展起來了，他們當兒的好摘果子……

令人聽了啼笑皆非，而細較原因，不外乎就是兩點:

其一是掙錢的東西傳得快，而掃盲和科普能力傳得慢，本來人們就缺乏學習“不掙錢”的雜學的力；各地的士紳或明或暗地阻撓李園雜學傳播，當然人們學習新東西的進度就更慢了，這便導致機先到了，知識原理還沒傳過去，人們畏懼沒見過的事，難免橫加猜測。

人們既然有所猜測，又有個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的定律，于是各種猜測里，更加負面的、荒誕的猜測卻更有傳播的市場。加之可能有人會刻意推那些不利于機傳播的信息，或是利用機加強對底層百姓的剝削，更加加劇民眾對機的仇恨。

其二就是利益。以前李咎的那套系主要是在青山、金陵、嶺北道等地傳播，最遠不過是城府。青山之前很窮，能吃飽飯就不錯了，幾代縣令卻都有抱負，于是青山和李咎的利益達到了統一。金陵、嶺北道、城府乃至京城，都有足夠強大的地方利益代表和李咎綁定，李咎只需要在后方提供彈藥，前面有別人去打仗。而現在況有了變化，李園的雜學系已經滲了各個地方，屬于“過江龍”，當然會和地頭蛇產生撞。

況且今年確定要實行夏刺史提出的稅法改革了一些勢力的敏神經，各地因為自然稟賦不同出現了收差異特別是海貿擴張極大程度地加劇貧富分化于是矛盾愈演愈烈，還有皇帝陛下給四位皇子不同的封號讓嗅覺敏銳的人開始忙活……這一切都刺激了他們對李園的偏向。

李咎有對應的辦法，因為這些問題在現代位面都曾經出現過，他就是抄作業也能抄個及格分，他缺的是在大雍的政治博弈里實際作的經驗，城在這時候就恰好補上了李咎的短缺之。夫妻二人一個提供參考意見，一個主持實，倒是配合得天無。

就是一時間他們顧不上其他許多零碎的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