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一時間紛紛鬧鬧，楊青娥百口莫辯，不過可不是忍氣吞聲的人，真把惹急了，直接下手剁人都是有可能的——可是守貞的寡婦，朝廷雖不提倡守貞，卻也不吝嗇夸贊褒獎！守貞的寡婦為了保全自己砍死個把上門欺辱的男人，按照慣例和律法，朝廷不僅不會怪罪，還要獎勵，地方志還要把記錄在烈錄中！

而且不僅可以直接剁人，還可以找城求援。雖然找城求援就要仗勢欺人，但是像崔書生這樣的，還配稱個人？

梁瑞沉片刻，來隨侍，支起屏風，把崔書生、翠甜、楊青娥遠遠地隔開，確保低聲說話互相聽不見的距離。每個隔間里放下一張書案和筆墨，還配了個書。

梁瑞安排好了臨時審問的場所，說道:“你們各執一詞，我亦不能分辨孰是孰非，只好多問幾個問題，你們分別回答，不會寫字可以找書兒代寫。”

崔書生聞言暗喜，為了拿到證據，他私底下買通了和楊青娥走得近的雜工，連楊青娥上幾顆痣都知道。

他得意地往楊青娥那邊投去一眼，滿心都是志在必得。

梁瑞已經開始連續發問了:

“有人舉證你們時常把臂同游，則何時開始？一共私會了多次？都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既然是私下相會，互相如何昵稱？”

“既然是相好，對方家鄉籍貫何？不要假裝不知道，把知道的都寫上，本自有論斷！”

“既然時常出游，都去的什麼地方，買過些什麼、吃了些什麼，誰付錢，用了多錢，錢都是哪里來的！”

……

一連串的問題，全是細節，他們寫一張，梁瑞就收一張，收完還找來自己的幕僚和主簿出去辦差。

崔書生寫著寫著，冷汗就下來了。他寫的他們從今年初認識的，六月好上的，一共私會了十七次，在某月某日傍晚，某地某鋪面之類。

至于楊青娥的籍貫什麼的，崔書生當然不敢寫真實的況，就只能寫的假份，什麼北海都護府的學生的先生，守著寡的楊北海之類。

……

隨著梁瑞越問越細，很多問題甚至是反復出現的，崔書生就覺得不對勁了，心虛了。

有些問題他沒準備過，都忘了自己上次回答的答案是什麼。

有些問題的答案是能求證的，只要出去找到相關的地方問一問，就知道了。

所以越到后面他越不敢下筆。

翠甜也是個大問題，崔書生只和翠甜代了一定要抱著楊青娥當娘，因為家有錢有勢，可是很多其他信息他沒和翠甜代。

翠甜人小鬼大，還不知會答些什麼上去呢！

至于楊青娥，他就更不知道會怎麼回答了，萬一……萬一……

崔書生有點后悔，怎麼就選了今天手，怎麼就撞上了一個不悉的新到任的員！

他早早就計劃好了，先在人前刻意營造出他和楊青娥有私的假象，然后趁著楊青娥落單的機會把生米煮飯。在崔書生的觀念里，子一旦失，倒也算不得人了，還不是男的怎麼說就怎麼是？

梁瑞察言觀，加上之前就有判斷——男之爭如果是子表現得更激烈更兇猛，一般是這子更占理；兩人之爭，誰更樂意見，誰更占理，因為他/見得到的好更多，說明不見也就是當前到的損失更大。

所以一開始梁瑞就更懷疑這個崔書生的說辭，一番問答下來，他就更懷疑了。

特別是他看到崔書生寫的楊青娥的籍貫信息，說是北海人等等，馬上梁瑞就猜到了楊青娥正是北海都護府的使者在路上遇到的那個教了他們很長一段時間的先生。

梁瑞心里很激這個“先生”，知道楊青娥就是先生后，對楊青娥更是拉滿了好。

再看崔書生寫的東西，那也多了去了。楊青娥本就不是北海人，更不是什麼楊寡婦，崔書生這麼寫，說明楊青娥沒有和他說實話，那麼他倆的關系到底如何，就很值得商榷。

就算楊青娥有心瞞吧，難道崔書生就不懷疑？楊青娥說話可沒半點兒北海的口音，那一口都是字正腔圓的話啊！可推知平時的起居習慣，必定也不像北海的風俗。

收上來的答案，梁瑞全部遞給了隨從去查。

楊青娥說沒有私，僅有的幾次共同出現，也是對方“剛好順路”就聊兩句，最多到巷口就分開了。楊青娥是住在學塾里的，很有外出的時候，記不太清，就如實寫了自己記得的幾次“偶遇”崔書生的時間。

再對比崔書生言之鑿鑿到日子的“私會”，梁瑞還是更相信楊青娥的回答。

正常人能記得十天之自己干了什麼就不錯了，崔書生回答的十七次“私會”可是分布在半年的，若非刻意記了日子，就是瞎編。

不過梁瑞也沒完全武斷，而是命人完全按照供述去外面打聽。

至于互相的昵稱，就更可見一二了，崔書生并不知道楊青娥在外面的化名，他也沒想過和姑娘相好的時候還能有什麼稱、昵稱的，就隨便謅了個“楊卿”上去。因為他在京城還有余錢進勾欄院時，和jinv就是如此稱的。

而楊青娥的回答就是沒這回事，單知道他姓崔而已，平日往來就他“崔舉人”罷了，頂多再加個籍貫。

崔書生的回答更假，很難相信一個風流書生和之間的稱竟然是“姓氏+卿”這種非常不口語的稱呼，就算是不解風如梁瑞及先夫人仇氏，那也是有些閨房趣的！

后面有幾個問題是混淆視聽用的，也有些問題是反復出現以確認供述者沒撒謊的，但是再次出現的問花錢的那題可不是這麼簡單的問題。

崔書生寫的花錢的地方和前面的“私會”的地方、時間對不上，他可以推說是帶著姑娘出門閑逛踏春不算私會，但是人很一天閑逛，次日私會……要麼都在同一天，要麼前后差著日子。

當然這是完全的經驗主義，不排除他們就是有閑，閑得慌，每天都能空出時間來私會，所以梁瑞又找了人前去核對。

但是崔書生些的這些花銷，那問題就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