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約際了，怎麼辦？

李咎默默側頭看著老婆，目里滿滿都是求生。

城愣了一下，忽然升起一種扛起了家業的責任和使命，笑問二駙馬道:“你們的宴席都有哪些人？除了賞花，還有別的節目沒有？特別是那些彈琴的、唱曲兒的，難道不曾安排得？”

二駙馬憨憨笑道:“只有些清客竹作樂以助興，萬不敢有別的，大姐請放一百二十個心。”

城瞅一眼李咎，李咎略略出些張的意思，城就秒懂了這是心生拒絕的意思:“既如此……我就不放他去了。我和你姐夫出門在外，還是小心為上。我家夫君畢竟和京城的人不絡，他又是個不解風的，什麼賞花賞柳、詩賦詞，他也不懂，何必去了掃興？”

李咎大松一口氣，和連襟們賞花吃酒，還不如和秦王干茅臺，那至秦王說話爽利是吧。

想到吃酒，李咎又懸了一下，酒第一類致癌，一點是消遣，應酬之類還是別了吧。

二駙馬趕忙解釋:“是永安侯他們只在國宴上遠遠見了郡侯一面，著實神往已久，想著怎麼能結一番就好了，那些個名頭噱頭不過是個虛話，又怎麼會掃興？”

城笑道:“我不是說掃了你們的興，我是說你們掃了駙馬的興。”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二駙馬臉上的尷尬，真是掛也掛不住。

城朝李咎出手，二人牽著手，朝二公主、二駙馬禮貌告辭離開。

轉過一個小彎兒，李咎高高興興地問:“你知道我不高興去？”

“高不高興的都在其次，這樣的場合若是能結識幾個朋友，去也無妨。我主要是不高興扯謊。”

“這怎麼說？”

“既然是想結識你，好歹問問你的喜好興趣，再不然也得避開你的厭惡。哥哥的事又不難打聽，大凡和你走得近一些，都知道你邊連個奴仆都沒有，與我婚后，也未曾添置仆從，倒是我這里除了在冊的宮人，其他的奴婢一概不曾添加。你是不拿人作玩笑的，你的青山城連秦樓楚館都廢了……他偏用那些姑娘作陪客，他說的干凈，我能不知道底下的真事？哪個姑娘還能是樂意出來彈琴唱曲兒的不？到時候你真的去了，反而要悶悶不樂一段時間，這樣的宴會，不去也罷。就連陛下平日里私底下吃酒賞樂，也沒個人陪酒的。”

李咎喜聞媳婦如此了解自己，一時卻又覺得有些愧疚:“為夫就這一點兒婦人之仁，都被你記住了。”

城道:“婦人之仁又如何？人人如此，不知道底下人的日子要好出多倍。不說這些了，哥哥陪我劃船去吧，今日風平浪靜，明月在天亦在水，不若泛舟，不若泛舟啊！”

今日泛舟是相當不錯的選擇，上有宮人放荷花燈。不知從哪一年起，大雍流行在上元中元下元三節漂荷花燈祈愿，皇室不止此類過節的習俗，更不會阻止們放花燈。

到了這一天，連宮妃都會心來地一手。們心制、糊的荷花燈一盞盞順水而下，漂進太池里，星星點點，像燈海。

有些荷花燈順利地從另一道出去了，有一些在湖面上打轉，還有一些撞到岸邊的礁石、湖中的橋墩就擱淺，或者毀壞了。

李咎搖著槳在湖心周圍劃圓形，城在另一側斜躺著，中間小幾子上擺著一壺青山城的香紅茶。清輝灑得一地一地，影白瓷上顯出花窗的圖案，他們的袍服角上暈出朦朧的。

一盞花燈漂到船邊，城撈起來一看，是一首淺不講格律的詩:“家鄉來遠客，問我幾時還。波生垂岸柳，白發又一年。”

城一時愣了愣，旋即苦笑道:“下午才說起來，這不就是？們做宮的，白發也出不去啊。這兩年母親因祈福的緣故，放了一批宮人走，若非此，真的只能老死在安樂堂了。”

李咎傾過，就著城的手看了一遍，道:“還不止如此。你想，一個宮人，在那兒遇到的遠客？這個遠客又是什麼人呢？”

城略微轉了一轉，道:“是了，這個遠客，也是宮人，大約還是新進宮的。這就更難了。新來的人呀就問老宮人‘咱們幾時能回去呀’，老宮人數著白發說，‘那可沒年沒月了’。這些宮人也是有自己的親娘親爹的呀……狗子哥哥，我想帶著姑娘回咱們家。”

李咎微微一笑，索放開了槳，張開胳膊讓城倚靠過來。

是夜皇帝陛下讓幾位駙馬都在仁宮住下，次日開了宮門再回家。

二駙馬晚上還試圖再次邀請李咎，李咎打著哈哈，拉城出來頂缸，到底把這事拒了。

不知是城說了什麼，還是皇帝陛下突然可憐起李咎來，這之后到萬壽節之間的十幾天，李咎被召宮的次數明顯增加，總算他們夫妻倆不必牛郎織似的穿秋水。

萬壽節當天又是一番大熱鬧，李咎和城一起送的節禮，是李咎新抄城修改過的新戲《五拜壽》。

比起二公主、三公主家的富貴壽禮，又是檀木雕萬壽屏風，又是鬼工十八層麻姑獻壽和田玉球，李咎和城這個壽禮顯得有些過于取巧而不富貴。

不過宮中的戲班子當場演出來，大家又覺得極好，戲班子的舞臺背景道、旦角的行頭打扮，都極為巧，還可反復使用。仔細想來，置辦這麼一個班子，所耗費的人力財力不會比工萬壽檀木屏風更，用還更多，顯然弄一出戲更實用點。

本就偏心偏到天邊的皇帝陛下看長和李咎便更加和悅起來。

兩場宴席過后是一家子吃茶的時間，外人都已經散了，連二公主、三公主兩家子都回轉了去，近除了帝后、淑妃、德妃外，就只有三九和城李咎三個。

城借著這出戲的話頭說起來:“達顯貴之家，外嫁之，一年也稀得回家拜見父母大人膝下。這戲中人，便也只能借祝壽的由頭一家子骨團聚。但是扮演他們的人，怕是一兩年也難得回。然而他們果真想走，到底能走。而有些人，那可真是一世也不得回去了。故此兒有個不氣候的想法，想聽父親大人的意思。”

皇帝陛下和皇后一起看過去:“有啥說啥，咱們之間還客氣什麼？這兒又沒個外人啥的。”

李咎一聽就知道城想說什麼，忙咳嗽一聲，引來城的注目后，用眼神瘋狂給打暗示。

城抿笑笑，回轉來與皇帝陛下說道:“也是我剛才突然閃過的念頭，若是兒想錯了，求父親大人看在今兒是大喜日子，不要和兒生氣。原是兒看了這出戲，覺得戲中人幸運，演戲的小戲子們可憐，但是一想到宮里的宮、太監，那不是更可憐了嗎？那些沒有家人的還好，可那些有家人的，與家人分離不知幾十年了，莫說是父母過壽，就是家中變故，他們也不知道的。父子天倫，親何人不同？兒為父親祝壽時，有幾千個父親的生辰等不到自己的兒，兩相對比，似乎他們就太可憐了。俗話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今兒咱們歡喜，是一家之喜。但是陛下萬壽，這應該是天下之喜呀，怎麼著讓他們那些經年不得見家人的人也歡喜一番就好了。原是兒的淺薄之見，果真錯了，請父親大人不要和兒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