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咎和城是打定了主意到底，大門一關，謝絕訪客，除了進宮面圣，幾乎沒有其他走。

深居簡出期間，只有秦王和傅貴，因為與李咎有更深的關系，才能敲開城府的大門。

秦王來得頻繁些，他的新稅法進階之個人稅法有太多需要李咎幫忙參詳的部分，有時候是請李咎來，有時候就在宮里商議，登門是不敢登門的——李咎回絕了其他人卻只讓秦王進門算什麼？算站隊？秦王并不想把李咎放火堆上架著烤。

傅貴要備考明年的會試，所以只來了三五次，一次是匯報京中各項事務，給李咎一個應證。后面幾次是節禮兩壽例行關心，盡弟子的孝心。

傅貴來時也給李咎帶了一些他那個層級的人的消息。

傅貴在京中走有兩重份，一重是代替李咎理一些京城的事務，與李家的各個商行、工坊以及合作者打道；另一重是金陵舉子傅書生，代表的是讀書人中的中上層，還不夠到頂，所以只是中上層。

他來李家時，就帶了些他這個階層能接到的八卦。那可比秦王的幕僚帶來的八卦彩多了，李咎和城就指著這個下飯，比戲文還好聽。

不多日子，城把李家祠堂的草案拿來給李咎挑選，總有五六種樣式，李咎選了其中最簡單的一種。

選了樣式，又要張羅里頭的容像和裝飾。裝飾有城包辦，容像就不行了。

李咎和城兩人的容像，有宮廷畫師來畫。皇帝陛下隨手點了宮廷畫院隨便城挑選，城拉著李咎去看了一圈宮中供奉的真，選了他們自己覺得最舒服的畫風的畫師。

而李咎親爹親媽的容像……李咎從倉庫里翻出了拍立得，從手機里倒騰出兩張照片打印好給了城。

城當時拿著照片就震驚了，世上豈有如此真的畫風，這畫師又是如何學得來！

不過很快就想通了背后的原理——像的道理，學過。李咎的理課是有學容的，基礎的照相機原理，城早就接過了。

因此城轉念一想就猜到了這是像出來的相片，當即就笑道:“既有這個，也必定有其他的，再多拿幾張來麼。哎，我和你，還有英姑娘，能不能用這個像也留幾張‘相片’？”

李咎還沒解釋，城自己猜了出來，讓他更加覺得媳婦果然非常人，特別是在理一科上，實實有類旁通、學以致用的本事，于是也不再遮掩。

這日秋高氣爽，燦爛明亮，院子里栽的芙蓉、金桂、花開得是如織錦堆繡一般，李咎便挑了幾個造景極佳的地方，用拍立得取了幾張照片。

然后城看著照片就不大喜歡了。

無他，照片上的城、李咎、英姑娘，都比真實的樣子丑了許多。

城捧著照片的手都在微微抖:“怎麼照出來，我的臉腫得像饅頭一樣！好丑呀！”

李咎完全看不出來:“這不是一模一樣麼？哪兒丑了？”

他甚至覺得照片照出來的樣子，比他在地球那時候的各種證件照畢業照大合照，都好看得多，一看就是幸福一家人，不是擺拍。

城不信邪地又拍了好些，終于到了線、角度、構圖對片效果的影響，花了好幾天的功夫，等清晨等夕，換服換發型，總算拍了一套自己很滿意的母合照，用了五六十張相片。

最后城選了其中一套和李咎的坐姿合照，讓畫師就按這個合照畫容像，省去了作畫時保持不的麻煩。

本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想法，城征求李咎的意見后跑去給帝后二人也拍了幾張照片，最后甚至拍了個祖孫三代的全家福，相片只給爹媽留了一張，剩下的都帶了回來。

一沓照片，算上廢片，有五六十張。李咎收照片的時候覺得自己在收金子，這東西放百年后那不是老值錢老有意義了……

城的興趣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快，祠堂工，城的力有限，除了琢磨萬壽節提出來的和宮太監有關的安排的計劃，剩下的只夠放到祠堂里的，時不時還要出門去海棠一條街看看，那便更不夠用了。

每天早起看看祠堂的工地，下午或者在家寫奏陳，或者拉著李咎出門去海棠街耍。若是去海棠街，就讓李咎在海棠街另一頭的茶樓吃茶等著，自己一路看著一路去學塾，從學塾出來進茶樓就可以和李咎一起回家。

心好的時候會走得快一些，心不好，就可能會在學塾里多絆一會兒，那就晚一些。多早晚也就是一二刻鐘的事兒。

這樣寫寫停停，走走看看的，城總算是結合李咎的現代公司制度，寫了個整的規劃。

現在的宮人制度是沿襲的前朝的辦法，先采選民間應服役的子，一般是十到十四歲的，擇選其中家世清白、貌端正、健康、口齒清晰、品行良好者進初選。然后這些子會統一接培訓，能掌握基本技能后，分配到各個需要用人的地方服役，比如六宮，比如祖陵，比如行宮。服役初期每個宮都會有一個“師父”帶著，師父會負責帶們悉環境，悉職責，到們出師前，宮中所發的宮份將會由師父代領。有些師父比較善良，到了徒弟出師之日，會將代領的宮份都還給們，大多數師父都會從中取一部分，這是“孝敬”。

從采選開始，到正式出師，這期間出了任何問題不能正常服役的子，都算是落選。這樣的落選有三種結果，一是應提供這份勞力的地方再送一個子頂上；二是應提供這份勞力的地方錢贖，意思是宮里可以再采選一個子替代；三是其中有問題不那麼大的，可能會送到其他的合適地方服役。

民間應選的人家有舍不得自家兒應選的，就有對應的三種辦法解決:花錢請當地遴選甚至采買一個合適的子代替自家閨；認個不需要服役的養替代自家閨；故意讓兒落選，去其他地點服役，那一般不會像留在宮里那麼嚴苛死板，運氣好一點，幾年功夫也就恩放出來了。

能順利出師的宮將在宮中服役到老年衰不能再服役為止。

其中有像喜晴、藍錦、紅蕉這樣，因某事調用到宮外的。如果宮份也跟著調走了，由宮外的人發放，其實就算是出宮了。只要宮外的人求，給錄在名冊里的宮求個恩放，就是徹底地離開了宮廷。但若是宮份還是宮里出的，那實際上還是宮，早晚得調回去。目前喜晴、藍錦、紅蕉都是領的城府邸的俸祿，隨時可以自由。

這種況非常見，宮里幾千宮，但是需要調用宮的宮外事務才多！一年到頭也不了幾個人。絕大多數宮是一輩子都留在了服役的地方。

恩放出宮的況里又有最為特殊的一種，便是賜婚。宮中陛下、皇后乃至后妃，將宮賜給某個宗親、大臣為妻為妾，都還算常見。只要那宗親、臣子、勛爵品行不差，不打人，不苛待妻妾，一般這條路都是最好的路，宮的下半生有枝可依，還能繼續錦玉食——反正都是盲婚啞嫁，在家出嫁和宮里賜婚并無太大的區別，宮里賜婚還更有面，在夫家能更些尊重。

絕大多數宮沒有上面那些運氣，就是長長久久待在宮里了。若是生了病無法勞作，就會被移到外面養病。等病好了再回去繼續當差，若是病死了，就葬在安樂堂。

年老以至無法當差的宮，以及其他恩放出宮的宮，若有家人接濟，就會回家。若有人家請們去當教養媽媽，們也算有口飯吃有個養老的地方。若是沒有家人，也無可去，便在安樂堂養老。

因此宮們總是很早就開始積攢月錢宮份，為自己的養老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