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六這天，長安已經是一片肅殺，宮里孫字兒輩的孩子都到齊了。

忠王妃帶著兩個兒，大的兩歲，自己坐在一個李咎設計的兒椅里，由侍婆子看顧著，小的才六個月，忠王妃親自抱著，兩個孩子俱是王妃所出。

賢王妃手下一個丫頭抱著賢王的閨——因是側室生的，所以賢王妃懶怠抱，一向是這麼個直率的脾氣，橫豎也沒有規矩規定必須是王妃抱著孩子，故而誰也挑不出的錯來。

都是自家人，忠王和賢王就和自己的王妃一家子坐在一。

城仍然著皇后設座，秦王妃在城旁邊，而秦王和李咎坐在一。

秦王看著秦王妃的肚子，眼里都快長出鉤子。

二公主夫妻到了，三公主家就只來了三公主，秦駙馬這兩天在和三公主鬧別扭，三公主心灰意冷的，索連家宴都不他來——這也是好事，現在委屈秦駙馬，總比之前委屈自己的好。

忠王也是極疼兒的，特別是長，他想要個兒子，所以二兒生下來不是兒子，讓他有些失。兩個姑娘出生時，忠王作為父親的覺不一樣，因而他對兩個兒的大不一樣。

賢王臉上雖然是笑嘻嘻的，也極疼兒的樣子，甚至因為王妃不甚疼姑娘，對王妃都頗有意見。然而他心里到底怎麼想的，他自己知道。他比誰都想要個兒子，比誰都希秦王也得一雙閨……有兒子是競爭儲君的有利因素，特別是別的兄弟都沒有兒子只有他有兒子的時候，那簡直有翻倍加分的效果。

而賢王確確實實對王妃有點意見，羅王妃嫁到賢王府，并沒有起到賢王期盼的聯絡上羅將軍，獲得勛貴武將支持的作用。相反，羅王妃因為格直率火，還能三天兩頭給賢王得罪人，而賢王因為打不過也不敢打，還不敢管……所以也就是拿王妃不疼庶出的兒為借口故意和王妃鬧騰。

這里也有個好，反正羅家不肯站邊，不肯當他的臂膀，他和王妃疏遠一點，也可以在表面上現出一種表態，就是他賢王無意拉幫結派，更沒有招攬勢力以圖大事的心思——對他就是在和那個上躥下跳的秦王做對比。

然而即便如此，皇帝陛下明顯還是更喜歡更信任秦王，就算秦王已經與夏刺史連一氣，連戶部也把持住了。

賢王曾經對秦王這個聲勢有點心，覺得自己要不也去聯絡個地方重臣搞一番事業，比如北方出海港口所在的遼河道……雖然被嶺北道搶走了大多數出口海貿單，畢竟家底子還在，未必做不出一番事業。而賢王之前在定波港沒蹭份，對于如何經營一個港口，還有經驗。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賢王才剛試探著撿起來當年巡查地方時和魯東那邊結下的善緣，就被皇帝陛下慈眉善目地敲打一下，他就把爪子了回來。

從那以后賢王突然懂了，不是皇帝陛下不反對皇子和地方朝臣私聯，而是皇帝陛下不反對秦王和朝臣私聯。

賢王不無憤恨地想著，總有個兔死狗噴鳥盡弓藏的時候，就不信那時候的秦王不和皇帝陛下起沖突！

先不說賢王的期，反正此時此刻，皇帝陛下給到李咎城、秦王夫妻的恩榮絕對高于給其他子的。

忠王心疼長，不無酸地與媳婦小聲嘟噥:“咱們家蘭蘭還是陛下的長孫呢，也沒個這麼大的抓周……”

忠王長周歲禮是在忠王府辦的，皇帝陛下沒有親至，但是按往常的份例加了一倍送給小姑娘添禮。

后面的忠王次和賢王長都沒這待遇，不過是略厚上幾分，也是這些年皇室在各個產業里尤其是出海貿易里掙得缽滿盆滿，所以皇帝陛下出手更加闊綽，對各個孫也就更加大方。

今日之前，忠王還能因為長的特殊待遇沾沾自喜，今日開始這份榮耀就沒了。

皇帝陛下給的再多有什麼用，比得上城的兒在宮里辦周歲禮嗎！

若非城還記得自己不能太出風頭，說不定今天這宴席就不是小家宴，而是所有沾親帶故的人都得來參加的大宴了。

忠王看著長天真懵懂的臉，心里酸極了。

忠王妃鄭氏疏闊，乃是鄭家按照最傳統的婦人德行要求培養的一等一的賢妃，對自己的一言一行甚至思維心事都有嚴苛的要求，聽見丈夫如此小兒心態，不得想規勸一二，不過場合不對，這個場合下，很多話不適合說。

因而忠王妃只是淡淡地笑道:“父母有所心，咱們做兒，只能父母之所，不能有所怨憤。且長姐是客，和咱們不一樣。”

忠王嘆一聲，不再言語。

今日的宴席相對其他宴席更加自由輕松，席間的歌舞均是祈福的類型，或求長壽，或求平安，連裝飾的花樹都用了百歲無憂的意向，皇帝陛下更是手書了“惟愿我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作為賀詞送與英娘……雖然英娘是個姑娘，皇帝陛下仍然如此祝福。

席面之后就是抓周，席上全是用金花做的小件，有首飾、元寶、畫軸……等等，抓周的主角英娘穿著一紅通通裝飾著盤金盤銀凰祥云圖案的小裳，在抓周的件里爬來爬去，像個小馬駒一樣活潑好。

一歲大的英娘明顯比大雍同齡人大出三圈兒，長足有兩尺半，重量接近二十斤，長得是白白，可把忠王饞壞了，忠王家兩歲的姑娘也就看著和英娘差不多，掂掂分量，只怕還輕一點兒。英娘長重都偏大，也不是看著就讓人擔心的胖，而是相當結實靈活的健康，為了養好兒，李咎沒下功夫。也就是兒在宮里的這段時間，李咎才管不著了。

皇后找城要的養孩子的心得，真不是瞎要的，哪里找養得這麼健康的寶！

英娘說話、走路比一般的小孩兒早，還能聽得懂大人的意思。英娘被放在抓周的桌上之后，城告訴挑一個最喜歡的東西回來，英娘懵懵懂懂地點頭，穩穩地走上幾步路，把附近的小東西都拿起來晃了晃，最后抓到自己覺得最好玩的東西，一個算盤。

除了極數地區風氣和主流不一樣，大戶人家的男丁抓到算盤不是什麼好事，但是兒不是，兒抓什麼都行，反正抓周上也不可能有什麼不吉利的件，抓算盤有什麼不好？

忠王想起自己的兒抓的是一個小書本，覺得比英娘抓得好，也就滿意了。他倒是忘了，當時他百般引導，才把兒從首飾上引到書本上，這里英娘卻是自己選的算盤。

秦王帶頭拍了拍手:“好，以后來幫我查稅，定是一把好手。”

秦王妃亦笑道:“怎麼，大哥、大姐的兒就該幫你不？說不定實現大哥遠服海外的夢想也未可知。”

皇帝陛下人從帑、珍藏各庫房里翻翻，把和這相關的件兒收藏，挑上九十九件給城府送去，要個長長久久的好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