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後天氣也未變得涼爽,王麗珍坐在電風扇前吹著涼風,眼上戴著黑邊框老花鏡,著細針金線,在豔紅的布料上走針,繡出細細的尾來。
自從說好給寧香親自繡嫁以後,王麗珍和楊慧就在一起分了工,選好布料樣式和花紋,楊慧繡嫁上褂,王麗珍繡嫁下。
從年後工開始,這一繡就是大半年的時間。到深秋樹葉飄黃的時候,王麗珍仔細收掉最後一針腳,才把上的所有花紋全部繡完。
恰好,趕上寧香和林建東辦婚禮的時間。
婚禮的前一天,楊慧把自己繡好的禮服送來城裏。楊慧年輕手快,哪怕每天隻是用業餘時間來做嫁,也比王麗珍做得要多。
不僅給寧香繡了嫁上褂,把林建東的上禮服也繡了出來。男式禮服比嫁簡單很多,就是繡些雲紋和二龍搶珠的花樣,下麵的長褂直接是純的。
把禮服送過來以後,和王麗珍做的下放到一起,楊慧忙讓寧香穿上看一看。如果還有哪裏有不合適的,現在當場直接再改,總之要做到最好。
寧香也沒多猶豫,換上一嫁出來給楊慧和王麗珍看。
王麗珍笑著說:“我覺得哪裏都好。”
看人穿嫁本來就高興,更何況是看自己最崇拜的人穿自己親手繡製的嫁,楊慧眼睛裏閃閃亮亮的,笑得更是開心,隻說:“阿香姐長得好看,怎麽穿都好看。”
寧香對這嫁也非常滿意,笑著說楊慧:“就你最甜。”
然後站去鏡子前,看著鏡子裏穿一紅嫁的自己,麵龐白裏著,富麗華貴,彩照人。幸福掛在眉梢上,染在眼角上,跳躍在細的睫上。
原來,婚禮真的是一件讓人心充滿幸福的喜事。
而這一份喜慶不僅鋪開在心裏和臉上,還有許多相關的人臉上。
林建東這一天在另一新房裏,和他的兄弟一起布置整個屋子。這一房子是林父和陳春華讓他買的,說結婚的時候剛好用作新房,這會便恰好用上了。
屋裏紅喜字得到都是,老四林建平正在臥室裏麵鼓著腮幫子吹氣球。
氣球吹了一地,有的掛在屋頂上,有的飄在床頭上。
床頭掛著一張大大的婚紗照,照片裏兩個人臉上的笑意比糖果更甜一些。
楊慧把嫁送給寧香之後過來這邊,在旁邊幫林建平係氣球,掃兩眼床頭的婚紗照,很是羨慕地說:“過陣子我們也去拍幾張婚紗照,帶著囡囡一起。”
林建平吹得腮幫子疼,歇一會口氣道:“好,咱掛一家三口。”
楊慧笑起來,“你說我穿婚紗會好看不?”
林建平接話就道:“肯定好看呀!”
楊慧笑得越發開心,又轉頭看向床頭的婚紗照,照片上兩個人的幸福喜悅。
次日,寧香和林建東的婚禮在酒店如期舉行,沒有特別繁瑣的流程禮儀,隻有所有人發自心的祝福,把這一份喜慶無限加濃。
寧香和林建東也沒有請太多的人,請到酒店裏吃飯的,都是一些很親近的親人或者是朋友。他們穿著禮服站在人群裏,是今天所有人的目焦點所在。
王麗珍看著寧香和林建東,眼眶了一遍又一遍。喝了些小酒有些,最後就抓著林建東的手,一遍遍跟他說:“建東,阿香不容易,一定要對阿香好,知道嗎?”
林建東一遍遍跟保證,也是在跟自己保證。
阿香到底有多不容易,其實他比王麗珍還要更加清楚很多。他是從離婚住到那兩間小船上開始,看著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以前都是沉默且無聲的嗬護,以後會是明目張膽的偏。
這個世界欠寧香的所有疼和寵,他都想要補給他,盡自己畢生所能。
晚上送完所有賓客,林建東和寧香兩個人留在獨屬於他們的這棟新屋子裏。臥室裏全都是喜慶的裝飾,連照在臉上的燈都是暖暖的紅。
寧香歪坐在梳妝鏡前,胳膊撐著鏡臺,托著自己的臉蛋,白的臉上染著一層紅暈,微仰頭和林建東對視片刻,然後兩個人默契地一起笑起來。
在一起久了,不需要說話,簡單一個眼神,兩個人都能默契地一起樂半天。
笑一會,寧香收一收臉上的笑意,看著林建東問:“什麽覺啊?”
林建東想一下,看著寧香認真道:“終於有了歸宿的覺。”
“從此以後,我也有自己的家了。”
寧香看著林建東的眼睛,彎著角亮著眼睛想——是啊,從此以後也有家了。心深一直的,充滿了溫暖、牽掛與的,無關任何利益的,真正的家。
還記得十年前他們坐在去蘇城的小船上聊到結婚的事,當時林建東說,不想結婚帶人家姑娘過苦日子,家裏太窮,天因為蒜皮吵鬧實在沒什麽意思。
而寧香當時吃夠了婚後生活的苦,也說不想再嫁人過苦日子。
那時候,兩個人“自私”到了一塊。
十年後的今天,他們兩個自私的人穿著一喜慶的紅站在彼此麵前,一起攜手走了曾經都沒想要踏足的婚姻,為了彼此最親近的人。
他曾經厭煩婚後的一切瑣碎與蒜皮,但卻願意和在一起生活中的每一個瑣碎瞬間。有了,再微小的事,那都是生活中的大事。
曾經被婚姻耗盡,對溫溫暖也早沒了奢,現在那顆冷的心早被暖得嘭嘭跳。願意牽著他的手,永遠對生活充滿熱與希,像從沒過傷一樣。
不管何時,隻要他出手,就會把手指搭到他的掌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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