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朝霞郡主在來之前便聽聞了事的整個經過，這會兒大怒而來自然是來給蕭六娘撐腰，順便來找茬的。

“蕭九娘，你個小賤人，膽子不小，竟然敢打本郡主的兒！”染著丹寇的纖指直指過來，朝霞郡主一臉戾氣，“給本郡主綁了，我這個做嫡母的今日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目無尊卑的小畜生。”

話音剛一落下，其後所帶的婢仆婦便撲上來，要押了九娘回去懲治。被從地上扶起來的蕭六娘，半靠在婢的上，即是解恨又是惡毒的看著九娘，就等著阿娘替出氣。

蕭九娘，你竟然敢打我，阿娘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眼見惡奴撲了過來，九娘卻一未，連眼睛都沒有眨。

就在這最危機的時刻，胡大娘上前一步擋在了九娘的麵前，就知道安國公夫人不可能放任自己就這麽被朝霞郡主懲治了。

“朝霞，你想做什麽，這裏是安榮院，不是你的崇月閣！”安國公夫人喝道。

朝霞郡主麵容扭曲，一臉激憤的著安國公夫人：“打了六娘，我這個做母親的還不能懲治了？”

“你不分青紅皂白便在婆母的院中喊打喊殺，就是你的不對！”安國公夫人避重就輕說道。

“那阿家的意思是，今日要給這個小賤人撐腰了？”

朝霞郡主一點都沒有想退讓的想法，揚著下直視著安國公夫人，今日已經打定了主意這次不會放過蕭九娘。

這蕭九娘從在蕭家冒出頭之時，便了朝霞郡主的心肺管子，幾次想對付，都被好運的避了過去。那日邪祟之事不讓昌平公主丟盡了麵，更是讓朝霞郡主險遭被休，朝霞郡主早已視為眼中釘中刺。

此番蕭六娘雖吃了虧，卻也給朝霞郡主一個很好的機會，之前還礙著對方縣主的份，不敢大張旗鼓的對付對方，此番九娘自將把柄送到朝霞郡主前麵，自然不會放過。蕭九娘無緣無故毆打嫡姐，就是的不對，即使是鬧到了前，朝霞郡主也有理說。且也不會讓事鬧到前，隻要能將蕭九娘帶走，自然有一百種方式讓對方死無葬之地。

安國公夫人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關竅，麵一為難，話音有些，“你且弄清楚事究竟再說。”

九娘不聲，麵上出一抹冷笑。

“兒媳不需要弄清楚事究竟，敢打六娘，本郡主今日就不會饒了！”

朝霞郡主不愧是朝霞郡主，素來不需要去和人講道理。

不過這番九娘確實沒理，不管怎麽說手就是不對的，安國公夫人即使想偏袒，也有些力不從心。尤其本就忌諱朝霞郡主，若不然也不會當日鬧那樣，也依舊著沒讓蕭杭休妻。可蕭九娘所包含的價值及背後的楚王，也讓安國公夫人甚是忌憚，就這麽放棄了蕭九娘，著實不舍。

正在這為難之際，蕭杭來了。

比起之前，蕭杭清瘦了許多，一臉沉鬱，完全不見當年風流倜儻一磊落的模樣。

他先對安國公夫人行了禮，又對崔氏和鄭氏點點頭，“阿娘，兩位嫂子。”

安國公夫人一臉疲憊的點點頭，沒有說話。

“五弟，你來的正好，你看今日這事——”崔氏急忙道。

若是沒有朝霞郡主出現，今日安國公夫人完全可以越過置了，可朝霞郡主的出現以及的咄咄人，卻讓在場的人都甚是為難。蕭杭的出現簡直就是及時雨，不管怎麽說，這府裏唯一真正能將朝霞郡主下來的，也隻有蕭杭了。

“弟弟正是為此而來。”

蕭杭對崔氏點了點頭，而後轉環視在場所有人，胡大娘上前將事所有的來龍去脈盡皆又講了一遍，蕭杭眼中閃過許多緒，最終歸於平靜。

“九娘，你可知錯？”

九娘垂下眼瞼，輕聲道：“兒知錯，可即使知錯，下次若有這種事發生，兒依舊會犯錯。”

也就是知錯，但是不改了？

不待蕭杭出言，九娘又道：“且不說們在學中毀壞兒的名譽，置於家族名聲不顧，刨開那些汙蔑我欺辱同族姐妹、心機深沉之語，有些話們確實說的是事實。九娘確實出低賤，不過是因為祖母及父親的憐憫，才能離開伶院，可——”

這一段話讓九娘說得極為平靜，言語中有哽咽，卻是不顯。在那個‘可’之後，話音一轉，變得激憤起來。

“可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九娘的出九娘決定不了，我阿娘的出，也決定不了。阿娘雖是奴出，可祖上也是宦之家，且是以清白之跟著阿爹的，離開教坊司決定不了，生下我們姐妹二人，決定不了，甚至被逐去伶院茍且生，也決定不了，伶院的遭遇，、更、決、定、不、了。”

九娘一字一句的說著，抬起眼直直的看著蕭杭，眼中一片晶瑩，已經有淚珠順著眼角落下來。

“阿娘出低賤，所以九娘出也低賤，哪怕蒙聖上隆恩得了一個縣主的份。”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滄然一笑，“可九娘就想說一句，九娘不是賤人，我阿娘也不是賤人！”

堂中一片靜謐，隻有九娘略帶嘶啞的嗓音響起。

也許在場有許多人不懂九娘話中的意思，但有人懂。

至安國公夫人懂，崔氏鄭氏懂，蕭杭懂，朝霞郡主也懂，甚至在安國公夫人邊服侍許多年的胡大娘也明白。

當年之事孰是孰非，暫且無人論之，不過是朝霞郡主迫，蕭杭的退讓，安國公夫人這些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留的一些私。

所謂不看僧麵看佛麵，哪怕月姬出低賤，僅看為蕭杭生了一對兒，也不該淪落那般境地。可卻在命運的作弄，與種種原因之下，落了一個茍且生之後撒手人寰的下場。

若是沒有大囡的不甘命運，這一切依舊潛藏在最晦的深沉，無人會提起那個被命運苛責的子，甚至沒有人會想起那不堪的命運。可因著九娘的出頭，這些潛藏在最深的東西慢慢浮了上來，即使所有人都有意無意的無視了，可因為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因著九娘心中潛藏了兩世的不忿，直接顯人前，顯在蕭杭本就脆弱不堪的眼中。

這是質問！

這也是控訴！

那雙與自己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雙眼中所包含的一切，竟讓蕭杭覺不能直視。

他踉蹌一下，往後退了一步，麵容滄然，“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月娘……”

若不是他，月娘不會落得那副下場，若不是他，韓雲娘也不會逝世，若不是他……

蕭杭抬手捂住雙眼，清雋的臉一片扭曲，往常還算健碩的子，不知何時竟消瘦至此，宛如是一在狂風中幾折斷的青竹。

安國公夫人心中一疼，本就蒼老的麵孔更加多了一層暮，厲聲喝道：“好了，都消停消停，九娘你是我蕭家的兒，更是聖上欽封的懿榮縣主，沒人敢說你是賤人，也不能說！”

環視場上眾人，撐住胡大娘的手站了起來，滿的氣勢與眼中的警告鎮住了所有人。

“此事就此揭過，以後誰都不準再提！六娘七娘還有蕭如，你們三人詆毀同族姐妹，置族中聲為無，罰你們三人跪祠堂思過三日，抄寫戒一百遍。這件事即因你們而起，國子監那辟謠便由你們三人負責，以後若是讓我再聽到有類似此等事發生，就將你們送去蘭陵，永世不得歸長安。”

“祖母——”

蕭六娘不敢置信的著安國公夫人，蕭七娘麵容慘淡，同樣也是這種表。

安國公夫人沒有理會二人，直視朝霞郡主，“朝霞，你可有異議？”

朝霞郡主怎麽可能沒有異議，卻是無法說出口。因為安國公夫人眼中的緒很明顯告訴，若是再鬧，不會阻止蕭杭休妻的行為。

那日蕭杭之所以沒休朝霞郡主，完全是安國公夫人一力著，而九娘的控訴，蕭杭的痛心，已經讓安國公夫人瀕臨崩潰邊緣。

也許打心眼裏並不在乎九娘，隻當是棋子，可蕭杭卻是疼了幾十年的兒子。也許理智，但同樣也有作祟，蕭杭的痛苦，又何嚐不是安國公夫人的痛苦。之所以能一直繃著，不過是最後一理智在告訴家族為大，而這理智早已是岌岌可危。

蕭六娘不敢再言，隻能求助的看著自己娘，可朝霞郡主卻是忽視了的求助，臉難看的偏過臉去，沒有說話。

堂中的氣氛近乎凝滯。

就在這時，一名婢走了進去，悄悄湊去了胡大娘耳邊說了句什麽。

胡大娘麵沉凝，趕忙附去了安國公夫人耳邊。

“哦？”

安國公夫人麵驚疑，又顯了幾分不顯喜。

斂了斂眼中的緒，向九娘，格外和悅，“楚王府來了人，接你去府上，你收拾收拾便過去看看吧。你表哥子不好，去了之後可不要頑皮。”

九娘愣了愣，倒也沒有拒絕，行了禮便退下了。

一時堂中的氣氛甚是詭異，且不提蕭九娘這番明明不利的境地，卻突然來了個絕地大反轉，就算沒有蕭杭的出現、安國公夫人的力挽狂瀾，楚王府突然來人，蕭九娘也定然不會出什麽事。

其他人如何想且不說，朝霞郡主卻是攥了自己拳頭，牙齒差點沒咬彎。

蕭九娘，為何竟如此好運！那個老東西竟然又拿休妻之事自己，不會放過們的！

*

直到九娘上了去楚王府的馬車，才明白為何楚王府竟然來了人。

原來竟是小翠見事鬧大，怕九娘吃虧，幫去請了救兵。這救兵自然是楚王了，小翠是楚王安排到九娘邊的，自然有其聯係的方式。

其實九娘今日確實有些衝了，不過也不是無的放矢。國子監那件事必須得解決，而解決的最好方式，不是出麵如何，而是誰放出的流言，誰把它咽進去。

且若是小打小鬧，僅憑一個朝霞郡主便下了，這個悶虧隻能自己吞，原本還在等待時機，沒想到蕭六娘自己便送上了門。這番鬧得如此大，琢磨著有安國公夫人在，到底不會讓吃太大的虧，沒想到蕭杭的前來，倒是讓全而退了。

那些話在九娘心中憋兩輩子，上輩子沒有機會說，這番說了出來，見蕭杭一臉頹然之，九娘心中倒生出了一喜悅與泄了恨的爽快。

所以說真不是個什麽好人！

隻是一會兒的時間發生了如此多的事，又是痛訴又是打人又是做戲的，九娘這會兒也是有些累。

半靠在墊中，小翠看了看的手，道：“娘子的手都被撓破了，這六娘子下手也忒狠了，若是留下疤可怎麽辦？”

九娘瞥了一眼，這小翠也是個妙人，蕭六娘還被九娘打得鼻青臉腫，估計幾日都見不了人又怎麽辦？

一時無話。

到了楚王府以後，九娘便被請去見楚王了。

方才兩人才分開，不過隔了一個多時辰再度相見，九娘的心卻多了幾分詭異。

且不提之前楚王說的那句‘本王會負責’，自己在家中打架，還要拉了楚王來當救兵，這種覺真是有些囧囧然啊。

楚王一錦袍，肩上還披著狐裘，看來也是從外麵剛回來。見了九娘以後，上下端詳了一番，心中鬆了一口氣，道：“本王倒不知道你還有這種本事。”

話音未落，楚王便想起幾年前似乎也是與人打架了，模樣狼狽的來找自己撐腰的事，那時小小的，一臉倔強之，看來這人也是個慣犯了。

九娘麵微窘，抬手了自己耳邊的碎發，用來掩飾自己尷尬的表。